“我說你倒是用點力氣吹呀,舌頭别老是松開,卷住了吹……”一間光線昏暗的小屋内,鋪着松軟羊毛毯子的紫檀卧榻上半躺着一個白衣少年,他懶洋洋地看着半跪在榻前的一個紅衣少女,用略帶戲谑的口吻說道:“别忘了,你那舌頭可是百年難遇的九轉紅蓮。可你看看,現在連一轉都轉不起來了,那不是徒有虛名麽……”
紅衣少女倏然擡頭,漲得通紅的俏臉上柳眉倒豎。“死螞蚱!我都吹了一下午了,腮幫子都快吹爆了!你什麽事都不幹,還說風涼話,我不吹了!”
“當啷!”
一根一尺多長,做工精巧的紫銅細管被丢在地上,清脆的聲音震得屋内嗡嗡神作書吧響,紅衣少女爬起身,掉頭就走。
“喂喂!我說你别動不動就不吹了好不好?你這麽任性,哪年哪月才能吹出幽蓮綿火來?”白衣少年一骨碌從卧榻上坐了起來,動神作書吧迅捷異常。“還有啊,以後不準再叫我螞蚱!你再叫,可别怪我家法從事啊!”
紅衣少女回頭“呸!”了一聲道:“我就叫!死螞蚱,臭螞蚱,不要臉的螞蚱!”
這時又是“當啷!”一聲響,那根掉在地上的紫銅細管在地上蹦了幾下,撞在一個兩尺多高的黃銅炭爐上。爐身晃了晃,幾點炭火從爐膛内掉了出來,落在地上,發出噼裏啪啦的爆裂聲。
“咦!炭火的顔色怎麽變了?”
白衣少年猛地從卧榻上伏下身來,兩眼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幾點炭火。隻見那炭火的顔色不是紅色的,而是青中帶白,火苗裏似乎隐隐約約跳動着一朵朵幽綠色的蓮花。
正往門外走的紅衣少女聞聲扭過頭來,見狀立刻返身跑來,一下趴在炭火前仔細打量,突然“啊!”地一聲驚呼起來。“螞,螞蚱……這不會是幽蓮綿火吧?”
白衣少年沒吭聲,轉身把那黃銅炭爐的爐蓋掀了起來,探頭朝裏一望,隻見原本燒得通紅的木炭統統都變成了綠色,爐膛裏全是青色的火焰,火焰裏朵朵綠蓮時隐時現,活潑跳動。
“哈哈!真的是幽蓮綿火啊!紅蓮,你做到了,做到了!”白衣少年放聲大笑,從卧榻上蹦下來,一攬紅衣少女細腰将她高高抱起,原地轉起圈兒來。
紅衣少女又喜又羞,兩隻粉拳使勁捶打白衣少年肩膀:“死螞蚱,快放我下來!”
白衣少年卻不松手,繼續轉着圈兒。“哈哈!有了幽蓮綿火,以後補劍的活兒就變得輕而易舉了,我們要發财了,發财了!”
“死螞蚱!就知道發财,你先确定了這是幽蓮綿火再說!”這話提醒了白衣少年,他放下紅衣少女,走到黃銅炭爐前蹲下,歪着腦袋看了看,忽然伸手往爐膛裏一抓,速度快若閃電,眨眼之間手已經縮了回來,然後伸到紅衣少女面前緩緩攤開,卻見掌心裏正跳動着一縷青色火焰,晶瑩剔透,純淨明亮。
“這火初覺冰冷似水,綿軟無力,随後卻是深沉厚重,火力驚人,是幽蓮綿火沒錯了。”白衣少年看着掌中的青色火焰,雙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紫色光芒。“紅蓮,說吧!要什麽獎勵,我都答應你!”他回頭看了紅衣少女一眼,微笑着說道。
紅衣少女搖搖頭:“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你好好練劍。”
“我一直在好好練啊……”白衣少年聳聳肩膀,反手一揮,掌心裏的青色火焰已經消失不見,但卻留下了一朵淡青色的蓮花印記,他把手舉到眼前打量,笑道:“看來以後凡是用幽蓮綿火補過的劍上都會留下青蓮圖案了,真是絕妙無比啊……”
“白少彥!”紅衣少女突然大喊一聲:“我告訴你,我不會用幽蓮綿火幫你賺錢的!你給我好好練劍,聽見沒有!”
白衣少年吓了一跳,扭頭看紅衣少女,“喊那麽大聲幹嗎?我什麽時候沒好好練劍了?”
“你……”
紅蓮一步跨了過來,指着白少彥的鼻子說道:“打從我認識你那一天起,就沒見你練過一天的劍!以前你總說跟老當家半夜去後山練劍,我還真相信了。可是現在老當家去世快三年了,你說你哪天去過後山了?你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半夜裏呼噜打得比誰都響。我好幾次都整夜守在你屋外,沒有一次見你出來的,還半夜去後山練劍,騙鬼呢!”
“哇!你居然監視我的行蹤,太陰險了……”白少彥誇張地喊了起來。
“白少彥!哪天你用心練劍了,哪天我就幫你用幽蓮綿火賺錢,除此之外,想都别想!”
“我哪裏沒有用心練劍了?你就這麽肯定我在偷懶?”白少彥咧了咧嘴,兩排潔白的牙齒上閃過一道狡黠的光芒。
“那好,我現在去拿‘追光’,你練一趟飛劍給我看,如果你能一劍把對面山頭上那棵歪脖子松樹削斷了,那以後我什麽都聽你的!”紅蓮說着轉身就要向外走。
“喂喂!你别動不動就把我們白家鎮山之寶拿出來好不好?”白少彥一把抓住紅蓮的衣袖,“我說小姑奶奶,你怎麽像個老太太似的食古不化呢?飛劍練得再好有什麽用?能賺回大把大把的銀子嗎?”
紅蓮扭頭看着白少彥:“你們白家是劍修世家,對你來說,當然是把白家的劍術發揚光大比什麽都重要!”
“我還是覺得銀子比較重要……”白少彥嘟囔道。
“白少彥,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啊?”紅蓮擡手想捏白少彥的耳朵,被他靈活地一閃躲掉了。“銀子真的有那麽重要嗎?你倒說來聽聽它重要在哪裏!”
“哈哈!”白少彥大笑起來:“等你出嫁那天就知道銀子有多重要了!”
“出嫁?”紅蓮一愣,“出什麽嫁?”
白少彥把臉伸到紅蓮面前,嘿嘿一笑道:“我現在賺那麽多銀子幹嗎?不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把你風風光光地嫁出去麽,到時候有一大堆豐厚的嫁妝跟着,婆家還敢小瞧了你?我白少彥也跟着臉上沾光不是?”白少彥越說越得意,絲毫沒注意到紅蓮臉色已經大變。
“對了,以後大虎和小六那兩小子娶媳婦我也都包了,我白少彥給的聘禮那叫一個體面,讓人家姑娘哭天搶地地要嫁那兩小子……哎哎!紅蓮你怎麽了,你别踢我啊……..”
“白少彥!你卑鄙無恥!你禽獸不如!”紅蓮一腳把白少彥踹翻在地,轉身飛也似地跑出屋去。“我再也不理你了,你就是一坨臭狗屎……”随後飄來的聲音已經帶着隐隐的嗚咽,看來紅蓮是被弄哭了。
白少彥揉着屁股爬了起來,望着紅蓮遠去的背影,嘟囔道:“搞什麽鬼,不領情就算了,犯得着踢我嗎?真是……”
紅蓮的身影剛剛消失不見,一陣沉悶的腳步聲就由遠而近地傳來,随即地面開始顫抖,房梁上的灰塵撲簌簌地往下掉落。
白少彥扭頭一看,隻見屋外正有一個無比巨大的身影急速奔來,眨眼間這屋子裏的光線就暗了下去,因爲那個巨大的身影已經把整個門框都堵住了。
旋即,一個巨大的腦袋探進屋來,卻是一張稚氣未脫的少年臉龐,隻見那臉黑得賽過鍋底,但五官卻頗爲端正,隻是眉宇間充滿了一股彪悍的野性氣息。
黑臉少年沖白少彥一咧大嘴,樂呵呵地說道:“螞蚱!來生意了!”他這一開口,屋裏像是平地起了一陣悶雷,房梁上的灰塵又開始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說大虎啊,你怎麽老是喜歡搶在小六前面來報信呢?這回你問清楚來的是誰了嗎?”白少彥一邊撣着身上的灰塵,一邊沒好氣地說道。
“呃……”黑臉少年想了想,撓撓頭皮笑了起來。“嘿嘿!我還真沒來得及問,那就等小六來吧……”說着話,他縮回腦袋,在門外直起了腰。
黑臉少年的身高竟然有一丈多高,這一直起腰,腦袋就超過了房頂,屋裏的白少彥就隻能看見他的肚子了。
“我話還沒說完呢,大虎!”
聽見白少彥喊他,黑臉少年連忙又彎下了腰,把大腦袋探進屋裏,笑道:“嘿嘿!你說,我聽着呢!”
白少彥兩手一叉腰:“以後再叫我螞蚱,三天不管飯吃!”
“嘿嘿!不叫你螞蚱,那叫什麽啊?”大虎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畏懼,相反像是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笑得臉上肌肉直抖動。
“當然是叫當家啦!我乃江湖上聲名赫赫的劍修世家,川北白家第二十八代當家白少彥是也!你神作書吧爲白家弟子,當然要執弟子之禮,以後對我隻能用尊稱,知道嗎?”
“嘿嘿!什麽這個家那個家的,我都聽糊塗了,反正我是叫螞蚱叫順口了,你不讓我叫我也要叫!再說,你不管飯,我不會去廚房搶啊!”
“你…….”
沒等白少彥發神作書吧,大虎縮回腦袋,轉身大踏步跑去,每跑一步,這地面就跳動一下,房梁上的灰塵掉得更厲害了。
“死大虎!你這麽跑,總有一天白家的房子都被你震塌了!”
白少彥罵聲越響,大虎就跑得越快,眨眼就不見蹤影了,這時,門外又是人影一閃,一個身材瘦小的少年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
但見這少年細胳膊細腿,小鼻子小眼,無論個頭還是長相都和大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見了白少彥也是滿臉微笑,不過這笑容顯得恭敬了許多。
“當家的,來生意了!”
“小六,快說,來的是誰?”白少彥一把抓住少年的手,急切地問道。
“那人自報名号柳松溪,說是有一柄劍需要修補,我看他的樣子挺焦急的,想必不是一柄普通的劍。”孫小六顧不得擦腦門上的汗,一口氣把來人的情況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