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當然是拼命地想早點離開這間煞氣騰騰的教室,不是因爲教室裏有鬼火,而是因爲有馮志鋼。
馮志鋼比鬼還可怕。
下課鈴一打,我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書包,拎起來,準備以百米沖刺的速度逃離這間教室,馮志鋼在後面突然大吼一聲:“站住,回來!”
我拎着書包慢慢走回原處。馮志鋼站起來對我說道:“我昨天中午怎麽跟你說的?進出這間教室都得經由我批準!”
我被吓得心髒蹦蹦地跳,但臉上露着獻媚的笑容,說道:“那。。。我爸每天下午五點都在校門口接我。。。我必須得準點回家。”這是實話。自打上次私自随尹大夫進行了引魂行動之後,我父母就把我看得嚴嚴的。
馮志鋼說:“你有沒有事兒我說了算!”說着,他從口袋裏掏出兩毛錢遞給我,說道:“去,到樓下小賣部買兩個冰袋去,順便告訴你爸,今天臨時加課!”
八零後的孩子對冰袋這種東西都不會陌生,九十年代時是一角錢一袋,有各種口味,當時在我們小學也算是比較時髦的飲料了,算起來,這玩意之于孩子,就跟成年人的酒差不多。
沒辦法,我隻能由他,忍他,讓他,随他。。。誰讓我打不過他?
不過,他讓我跑腿買冰袋,竟然還自己掏錢給我,沒讓我替他花錢,這總歸是比讓我跑腿還讓我給他花錢好吧?真不知自己這是什麽心理,一邊被欺負,一邊爲欺負人的人開脫!隻爲證明自己還不算被欺負得那麽慘?
呵呵。
我接過前,慢慢站起來往教室外走去,突然從身後又傳來一聲嘶吼:“站住,回來!”
我又轉頭走到他身邊。
他從座位上站起來,又像一堵牆那樣擋在了我面前。他低頭對我說道:“你要是敢對你爸媽說我半個字,呵呵,我就讓你知道知道我哥是誰!好,向後轉,跑步走!快,給我跑着去!!”
我像馬兒被驚了一樣,撒丫子就跑,一溜煙奔出了教室。身後又傳來馮志鋼暧昧的聲音:“琳琳,别走哇,咱倆一起寫作業。。。”
跑到校門口,果然看見了推着車子等着接我回家的老爸。
老爸呀老爸,您兒子在學校這麽給人欺負,您知道嗎?
他真的知道,但他讓我憑自己這幅小身闆揍回來。
我編了個謊話,說今天自然老師林大娘臨時加了實驗課,放學時間未定。我爸警告我說,如果晚于7點回家,他就會揍死我。
終于把老爹哄走了,我又跑去小賣部買了兩個冰袋。
教室裏的學生走得都差不多了,隻剩下馮志鋼,我,和曹慧琳。
馮志鋼說,今後他的作業都歸我負責。
我一邊用眼瞄着挂在牆上的鍾表,一邊替馮志鋼抄寫着今天語文課新學的詞組和句子,耳朵裏一邊聽着馮曹二人在談論一些亂七八糟的内容,本來他想讓我把曹慧琳的作業也一并負責,不過因爲我的學習成績沒有曹慧琳好,所以她本人并不同意。
眼看着都六點了,我終于把馮志鋼的語文作業抄完了。可是他還想讓我替他寫數學作業。
我都快要急哭了,這是實話,因爲數學作業就連我自己的都搞不定,更不要說替别人寫了。
我紅着眼圈,帶着哭腔,說:“數學作業我真的不行。。。求求你放我走吧。。。”
随即,曹慧琳在一旁揚起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小學作文蘿莉笑之标配):“讓他寫數學作業?你快算了吧。。。還是我教你吧,哈哈。。。“
馮志鋼連忙說道:“好,好”,說着,他從書包裏拿出《小學四年級同步訓練習題冊》,回過頭把大油臉直沖曹慧琳:“第一題,小明有11塊2.。。。”
直到他們做完第一題之後,曹慧琳說她要去廁所。于是她站起來向教室外走去,經過我的座位時,她回頭對馮志鋼說:“看看你把人家辰博欺負成啥樣了?快讓人家回去吧!”
我擡頭,充滿感激地看着曹慧琳那張精緻的小臉蛋,然後對馮志鋼央求地說,“我今天真的有事!”
馮志鋼說:“好,你可以滾了!”
我心說馮志鋼總算是大發慈悲了,我也終于可以解放了。
馮志鋼解放了我,可晚上還要面對供在家裏的不知是什麽玩意的玩意。
到家以後先得寫作業,他大爺的,剛剛替馮志鋼寫語文作業花了足足一小時的時間,自己的作業一個字也沒動!我在寫字台上攤開自己的作業本,擡頭看着挂在牆上的西方三聖,三尊佛菩薩慈祥溫和,仿佛中午那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語文作業好說,數學作業又是要我老命的一種存在,經過一番艱苦卓絕的鬥争之後,合上數學練習冊,已經晚上八點了。
按照最近一段時間的常規,晚上那幾個喝酒的小子這個時間段已經應該都聚集在樓下那個小涼亭裏了,可是今天比較反常,往樓下的小涼亭看去,空無一人。
據我爸說,姓郭的那小子今天突然發了高燒,在車間裏突然暈倒了,爲這個,廠裏動了班車,一路把他送進了醫院。
而且,據小區裏消息靈通的各種老太太說話,跟他一起的另外三個小子全都得了急病。
聽過這個,我突然想到昨晚夢見的那三個鬼老太太!這其中肯定是有關聯的!
吃過晚飯,我爸逼我去樓下學騎自行車。他想不到的是,他這一着也給我創造了一個絕佳的機會!
在教過我一些基本要領之後,他便着急上樓了,因爲他還要看八點檔的央視《三國演義》呢!臨上樓之前,他對我說“好好練習,我從樓上随時能監視你的情況!”
夜幕已臨,漫天的鬼火在漆黑的背景之下顯眼異常,不再像是白天看上去的那樣,像是一個個飄動的塑料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