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一口氣吹到底,放下那根管兒想回家的時候,那大夫臉上的表情就像看見什麽怪物一樣,她不讓我走,讓我重吹一次。我頓覺郁悶,不過也沒法子,人家怎麽說咱就怎麽做,反反複複地折騰了三遭,那大夫把我們班主任叫過來,興奮地對她說,這孩子絕對是個體育苗子,你看看這肺活量,比成年男子都不差!
我?體育苗子?開什麽國際玩笑!要知道自打我上小學以來,但凡上體育課,不管是搞什麽活動,班裏的人都不願意跟我一起,因爲我的存在就等于是給小組判了死刑!
不過,看着她那言之鑿鑿,信誓旦旦的樣子,這事兒還真容不得不信,她把那張檢查報告交給我,讓我回家好好跟父母說說。
我莫名其妙,一臉懵逼,拿着檢查報告回到家裏交給父母,最高興的就是我爸。因爲我的檢查結果,再次證明了他請佛菩薩的決定是正确的。
“這菩薩算是請對了!”還不到一周的時間,我的身體狀況就有了這麽明顯的改變,這要是在家裏供個三五年,我還不得直沖奧運金牌啊!
不過,以後的情況好像又和設想有些不同。周一上體育課時搞了鉛球測評,我的成績還是倒數第一,課前的組隊慢跑我還是最後一個。
看來那所謂的體檢報告确實是搞錯了。
搞錯就搞錯吧,反正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地過。
話說因爲父母拿到我的超長肺活量報告,欣喜若狂,我媽決定趁熱打鐵,這禮拜繼續開葷!于是周一,周二,周三,
又開了三天大魚大肉。這兩天家裏比較太平,沒再聽見什麽怪聲,我晚上睡得也算安穩,不過,到了周三晚上,在我龇牙咧嘴地做完二十個俯卧撐,給菩薩磕頭還禮的時候,又聽見了那個熟悉的女人的聲音:“傷生害命刀,滾油鍋中肉!吃,吃,吃,早晚讓你下油鍋!”
我被驚得大叫,馬上跑到外屋把這件事告訴父母。
下油鍋的滋味我沒體驗過,但是以前我媽在廚房做飯,一個油沫子崩到胳膊上都痛得鑽心,更何況是全身浸沒在滾油中呢?我想這種極度的痛苦是非人能忍受的。
下油鍋,這種詛咒也太惡毒了!
類似這種惡毒的詛咒,應該不是從菩薩嘴裏講出來的,可如果不是菩薩,那到底是什麽呢?
他大爺的,這件事真的是越琢磨越可怕。
但是,我父母卻表現得對這件事不拒反迎,尤其是我爸,尤其亢奮。
我媽說:“你看,我說什麽來着,我早就覺得家裏頭供着佛再這麽胡吃海塞不合适!”
我爸則說:“這菩薩又在提點咱們了,确實這陣子葷腥有點大,菩薩這是讓咱們葷素搭配,刮刮肚子裏的油膩!靈,真靈!”
其實我父母這種心态,很多人都有。比如說吧,你買了一個月的公交月票,但是卻發現這個月根本沒有那麽頻繁的出行需求,但若要不用,錢就全浪費了,因此,你即便是上廁所,都恨不得坐着公交去附近的公共廁所。
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但骨子裏不願意承認錯誤,于是拼命找一些更加不合理的借口來爲自己當初錯誤的決定開脫。
經過父母的商議,最後他們一緻決定:爲了響應菩薩的号召,家裏要斷肉!
我從四歲起一直到現在,大部分時間都是清湯寡水,沒吃過幾天好東西,這剛開了幾天葷,就因爲家裏請來的這什麽鬼菩薩被再次剝奪,這我決定不能容忍!
我知道,現在父母的判斷已經被家裏請來的這些所謂的佛菩薩迷住了!
不管挂在那面牆上的東西是什麽,它們絕對不會是菩薩。
我現在已經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由人附體的四歲小孩,我要自己決定自己将來要做什麽!跟父母講道理已經沒用了,現在不管家裏出什麽怪事,他們都會說這菩薩太靈了!我必須把尹大夫找來,把這些鬼玩意兒弄走!
可是,哪有那麽容易呦!
自打給尹大夫送了斷交禮之後,父母看我看的那叫一個緊,上學把我送到校門口,一直目送我進教室。放學在校門口截我,一路把我送回家。有了那次周日的教訓,他們這是生怕我再偷偷地搞什麽幺蛾子!
我想,要除掉供在家裏的這些假菩薩,第一步就是要得到父母的信任。
轉眼周六到了,雖說國家已經施行了雙休日制度,但工廠哪有什麽雙休日呢?我媽因身兼車間主任之職,每天焦頭爛額,所以周六她不在家。但我爸這個運輸司機則屬于忙時忙死,閑時閑死的類型,可以說這段時間以來我每天都在他的嚴密監視之下,要完成第一步計劃,必須從他那裏下手。
我坐在書桌前寫作業,像語文這種抄抄寫寫的還好,數學那種需要腦力計算的真不是我的強項,不過還好,練習冊後面都配置着标準答案,抄百分之八十,然後故意寫錯百分之二十,這樣顯得合理又不引起懷疑。。。要說自己當時心裏那點兒弱智的小九九兒,還自以爲高明,現在回憶起來确實别有一番味道。
作業不消半小時就做完了,但我還是要假裝坐在書桌前用功,在草稿紙上無聊地寫滿了一加一等于二。從今天開始,我必須要開始營造一種突然熱愛學習的假象。
我爸看我今天破天荒地在書桌前坐了超過一個小時,說道:“呦呵,太陽又打西邊兒出來啦!”
我告訴他,不知怎麽的,我突然覺得自己喜歡學習了。
我爸再次大喜:“這菩薩已經把孩子調教得愛學習了!”
周日下午,父母又要去逛商場,我提出下午要在家裏學習,沒想到這招兒還真是奏效了!父母走後,我目送他們離開小區,準備開始下一步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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