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笑笑說:“這火就跟您用火柴點的火一樣,來吧。”
張父趕緊拿出一根煙用燃燒的黃紙點上,然後一邊道謝一邊快步走出病房。周先生把黃符扔在地上,用腳踩滅。然後用手把燒殘的黑殘渣斂了斂,扔進了垃圾桶,做完這一切後,他重新坐下,整了整衣領,然後一句話也不說。剛剛是口頭演講,現在是實物表演,總之該做的都做了,球也抛出來了,該怎麽接,現在就看我們這邊的了。
我外婆一拍大腿,叫了一聲:“得!師傅,我信您!”中國人有一句話叫耳聽爲虛眼見爲實,任這老周剛剛講那故事講得多麽曲折離奇,都不如眼前這一招讓人信服!
外婆對我說道:“辰辰,把那黃符拿出來吧!”
我褲兜中取出黃符,遞給我外婆,我外婆又小心翼翼地遞給周先生,然後說道:“周先生,這上面原本可是有三句話的,現在第一句不知怎的,完全消失了。”
周先生接過黃符,上下端詳了一會兒,問我外婆:“第一句原本寫的是什麽?”
我外婆回答:“陽火滅,陰火燒,莫叫戲文把命消。”
周先生把黃紙符拿近眼睛,用食指輕輕地撫摸着,估計外婆是擔心他把黃紙揉壞了,本想阻止,但是又欲言又止。
周先生撫摸了一陣子,說道:“一點痕迹也沒有,看來我師傅是真在上面施展法術了。阿姨,您放心,這就表示第一劫已經完全過了。陽火滅,陰火燒,代表的就是人身上的三把陽火被吹滅了,沒了陽火,陰火自然就熾盛,這就是發燒的原因。”
我外婆滿意地點點頭。周先生繼續念第二句:“右耳背後一鼓包,陰邪惡疾濃中泡。這個意思,大概是。。。”
周先生正說着,一個護士走進病房,手裏還拿着幾張單據。她一進來,就伸出鼻子吸了兩口,埋怨地說道:“這什麽味兒啊?”說着,她走到病房中間,說道:“我再重申一遍啊,病房裏接通了好多氧氣管路,遇明火很容易發生爆炸,所以絕對是禁止吸煙!希望大家自覺遵守!”大家都沒有說話,這個護士走到我床前,把幾張單據遞給我父親,說道:“這是最近要做的各種檢查,有x光,有。。。”
我爸拿到單據一看,問道:“這得花多少錢啊?”
護士說:“放心吧,尹大夫都幫你們墊付了!”說完就走出了病房。
要說這尹大夫在我住院這段時間可是幫了我不少,可是我們非親非故,他這是爲什麽呢?
我爸突然想起了什麽,對周先生說道:“昨天淩晨搶救孩子的時候,這個尹大夫曾經去過太平間一次,也不知道是去幹什麽,真是有點奇怪!”
周先生還在端詳那黃紙符,頭也不擡,隻是随口回了一句:“是嗎?不能吧。”
我爸說:“千真萬确啊,當時搶救辰博的時候,尹大夫突然說是要上廁所,但是直過了十分鍾以後也不見他回來,我就到處去找,結果那一層的廁所我都找遍了,也不見他,我就想到别的樓層去找,于是就在電梯前等。我當時看見電梯顯示闆上顯示的數字是太平間那層,當時我就覺得有點納悶,這麽晚了是誰往太平間去了呢?不過當時因爲着急找尹大夫,也就沒考慮那麽多。等電梯門一打開,把我吓了一大跳,尹大夫就從那走出來!”
周先生擡頭看看我爸,說道:“别是你看錯了吧,畢竟當時你那麽着急。”
我媽出乎意料地附和了周先生:“就你那二五眼,估計真是看錯了。”
我爸說道:“即便是我真的看錯了,但是尹大夫走的那十分鍾也絕對不是上廁所去了,他當時肯定是從别的樓層回來的,如果是上廁所,爲什麽不直接去本層的?”
周先生沒有接我爸的話茬,看上去對這個話題确實不大感興趣。他一邊看黃紙,一邊說道:“還是繼續研究研究這幾句話吧。第二句,陰邪惡疾濃中泡,這肯定是代表癌症了,癌,從醫學角度說是一種無限增殖的惡性腫瘤,從我們行業的角度講,是屬于一種至陰至邪的惡疾,當一個人年齡增大,抵抗力減弱,身體的陽火漸弱的時候,這種陰病就很容易侵體,它侵體後就會在身體裏生根發芽,不斷地吸收人體的陽氣做自己的養料,然後它自己則越長越快,越長越多,擴散得到處都是,如此一來就更加強勁地吸收陽氣,直到把這人的陽氣吸幹爲止。”
我外婆說道:“這不就和辰辰夢裏的那個老頭說的對上了嗎?”
我媽不解地問道:“你師傅幹嘛不一開始就把詳情說出來,而是寫了這麽一首奇怪的詩呢?”
周先生笑笑說道:“說老實話,幹我們這行的,第一堂課就要學故弄玄虛,當然,故弄玄虛絕對不代表就等于是騙子,但是你的同行都這麽幹,你就不得不這麽幹。這也算是營銷手段的一種吧。”
周先生繼續念道:“這最後一句是溫室之内一獨苗,星星小火将命燎。我想,根據我師傅在這孩子夢裏所說,應該這麽解釋:所謂獨苗,就是獨生子女的意思,八十年代出生的小孩大都是獨生子女,即是一個孩子,肯定就是家人的中心,什麽好吃的好喝的都先緊着他,久而久之就會養成一種唯我獨尊的個性,一點委屈也受不得,将來就可能不會和别人相處。溫室之中的獨苗,就是指一點委屈也沒有受過的獨生子女,這種小孩子長大了以後走上社會,可能一丁點委屈就會在心理留下難以磨滅的陰影,如果不及時派遣,可能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惡果。所以,這個解決起來比癌症要簡單,就是别慣着孩子,該管就要管。”
我媽聽到這裏,用手指頭點了我額頭一下,說道:“聽見沒,今後一定要聽話!”
外婆問周先生:“周先生,你剛剛說能給孩子排陰氣,具體怎麽排法呢?”相比因個性引發的血光之災,這才是她最放心不下的問題。
周先生說:“這個您大可放心,我有自己的一套法子!首先就要借孩子的護身符一用。”
我外婆說:“你的意思是。。。”
周先生說:“沒錯,要帶走的。我看了看,這符咒的法力已經消失了,我師傅在夢裏不也對您外孫講了麽,他把今後的事情都委托給我了,我把這符拿回去,再重新把氣場給布上,才能起作用。”
我外婆再度面露難色,因爲今天哪怕是把這張護身符拿出來給他看已經是大大的讓她揪心了。
周先生下面這句話有點軟中帶刺兒:“當然,您要是實在不放心也沒關系,我這兒帶着相機”,說着,周先生就拿起自己脖子上跨着的照相機,“我可以把這符拍成照片,我把照片帶回去作法,再把照片拿回來,把照片上布置的法力倒到這張符上,當然,這一來二去的,效果可就要打折扣了,估計就隻能有三成效果。”
外婆又問:“不能在這裏作法嗎?就跟你剛才弄的火一樣,我們也都願意見識見識。”
周先生說道:“阿姨,這個法可不同于剛才點火的法,這個法需要開壇請神的,要連續作七七四十九天才行,用的工具什麽的也隻有我家裏才有。”
我外婆沉默了,最後由我爸打破了沉默:“得了,都五點了,到飯點了。咱請周先生到外面吃點,有什麽話回來再說。”
周先生推辭了一番,最後當然還是同意受請。我爸對我媽說:“你跟周先生前面走着,咱就去附近的建安飯店,我這兒跟媽說幾句話。”
我媽前面和周先生先出去了,我爸到病房門口看他們走遠後,回來對我外婆說道:“媽,今天下午我跟世敏(我母親的名字)去請周先生,好說歹說,最後人家是以必須要給他黃符爲條件,人家才肯來的。”
外婆歎了口氣說道:“聽他講得吧,倒是頭頭是道,再加上辰辰在夢裏遇見的神人,也說讓咱找姓周的,應該是沒什麽問題。可是,不知怎麽的,我這心裏頭就是不踏實,你看他那模樣。。。一看就不像好人啊。”
我爸回答:“不然還能怎麽着?如今這事兒,除了信他,咱們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啊,您說是不?再說,前兩年,就是這小子給我同事劉建國看的,當初劉建國鬧的那邪性的病,您是沒瞧見,結果請他過去瞅了一眼,人家雖說是收了50塊錢吧,但也真給看好了。說是不出一個月就能好,結果真的就好了。”
我外婆問:“你老說你那個同事,到底是怎麽檔子事兒?”
我爸回答:“現在趕着去吃飯,今天晚上回來跟您詳細講講。辰博,”我爸把頭轉向我,“今晚你也好好聽聽,有些事兒該告訴你了。要說小劉前兩年出的那檔子事兒的邪性程度,真不亞于我們廠最近這段時間鬧的沸沸揚揚的石頭獅子的事兒。好了,我去請他吃頓飯,晚點回來,辰博,在這兒好好聽姥姥的話聽見沒!”
我爸說完,又和同病房的張家人打了招呼,就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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