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恢複意識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房裏,而且鼻孔裏也被插上了氧氣管。
“醒了醒了,孩子醒了!快,快!”我聽見我爸焦急的聲音。我媽趕緊拿起水杯過來,問:“來,喝水嗎?”她慢慢地把我扶起來。我看到我身邊圍了不少家人,我舅舅攙着外婆走過來,我外婆眼中帶淚,走到窗前就用手摸我的臉,帶着哭腔說“辰辰,你總算醒了!”
這個時候病房裏有個護士說道:“好了好了,孩子剛醒,需要安靜,請大家先出去一下吧。”說着,又跑過來一把把我媽手裏的水杯奪過來,說:“不能馬上喂水!”然後她拿出一個
棉簽,沾了點水,一邊往我嘴唇上抹,一邊對我媽說:“要一點一點地開始喝水,不然一會又會吐。”
大家陸陸續續地出去,病房裏隻剩下攤在病床上的我和父母,還有另外一戶病人。當護士正在對我父母叮囑着什麽時,我隐隐約約又聽到病房外面我外婆又在吵吵:“你們看,我說什麽來着,要不是那張黃紙,要不是那個神人,辰辰能這麽快醒過來媽?”護士聽到老太太的聲音,眉頭一皺,嘴裏低聲嘀咕着什麽,走出病房訓斥道:“這裏是醫院,請不要宣傳封建迷信。。。”
總之,又是一陣折騰,但總算是皆大歡喜。
又睡了一覺後,我的意識徹底恢複了,微微睜開眼睛,看了看挂在牆上的鍾表,已經是下午4點了。
我媽看我醒了,趕快過來用棉簽沾了點水抹在我嘴唇上。在我完全恢複了視力後,竟然發現在病房中間的一個木桌子上擺了一件在八十年代來說還十分稀有的東西:一台電視機。病房裏有電視機,這在現在當然不算什麽,但在八十年代,即使是個人家庭都不算普及,更不用說醫院病房。
我稍微往上挪了挪身子,問我媽:“這兒有電視機?”
我媽微笑了一下沒說話,用手指了指我左邊的那床病人。那家也是一個小孩子,陪床的是兩個大人,應該就是孩子的父母了。孩子的母親看我媽微笑着指她,也會意地笑了笑,看樣子是個30多歲的少婦,五官清秀。他老公也憨憨地笑了笑,他看上去也有三十多歲,長得四方大臉,濃眉大眼,屬于那種八十年代的女性偶像。他說:“電視是我們買的,孩子頭受了傷要住院,我怕他悶得慌,就買了台電視放在病房了。”
乖乖,看來這戶人也屬于那種下海小發了一筆的人。
我扭頭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小孩,年齡和我相仿,頭上還包着紗布,長得特别水靈!如今的八零後如果對小時候看的瓊瑤劇有印象,一定知道有個小童星叫金銘,是瓊瑤的禦用童星,這個小孩子長相的水靈程度不在其下!當時的我童言無忌,看到他,不禁脫口而出:“小妹妹好漂亮!”
那小孩的父母聽到我的話,撲哧一聲就笑了,說道:“應該叫小弟弟!”
我被驚得瞪大了眼睛!說實話,我長了四歲,平時接觸的同齡小孩子也不少,男孩女孩都有,但從來沒見過五官這麽漂亮的,而且還是男孩子!看看小孩子的父母,隻能感歎基因的力量真強大!當然,由于當時年齡很小,隻是覺得對方漂亮,願意多瞅兩眼,也沒有太多别的想法。
我們兩家病人就這麽聊開了。那小男孩的父母也屬于性格特别随和的人,雖說在當年也算是有錢人,但絲毫沒有那種炫富,顯擺的意思,從他們的談話中,我了解到,這個漂亮的小男孩叫張遷葉,之所以會住院,實在是因爲太過調皮!他在自家的小院子裏玩土,先把土用小鏟兒鏟到一個空罐頭瓶裏,然後往裏頭尿尿和泥兒。就在他玩得嗨得時候,鄰居家的小女孩來找他玩,一看他那麽聚精會神地和尿泥兒,就想跟他開個小玩笑。她先是不聲不響地靠近,然後突然大叫了一聲,遷葉一看是小女朋友來了,端着罐頭瓶就往外跑,結果沒留心腳下的門檻,咚一下就絆倒了,罐頭瓶也掉到地上,寸得很,腦門正好扣在罐頭瓶口,于是就摔進了這家醫院。
我聽完了他的故事,心想這漂亮小孩子也不過如此,隻不過是長得不親民而已,行爲還是和我們一樣逗逼嘛!頓時就感覺和他的距離近了,我跟他打招呼,他也笑着跟我打招呼,于是我們很快就成了朋友。
大人聊大人的,我們聊我們的,互不相幹,不過,我多少也聽到了一些大人們談話的内容。聽着聽着,我和臨床那個漂亮小男孩就都被大人們的談話吸引了。他們在談論昨天發生在xx路上的三起惡性交通事故。
晚上那起,就是我們一家三口親眼目睹的,是發生在我爸工作單位的廠門口,據說是一輛正常行駛的小汽車,突然沒有任何征兆地急速變道,一下子撞在一輛卡車的尾部,小汽車的車頭都撞爛了。另外兩起發生在白天,一起發生在上午,一起發生在下午,事故發生的地點距離工廠都不出幾百米,而且事故地點都不屬于事故高發的十字路口!
我爸是老司機,對于石家莊市的任何一條道路都了如指掌,同樣,雖說不如交通警察專業,但是對交通事故的發生概率是有感性的認識的,總的來說,在一個人身上發生交通事故的概率,比他中五百萬的概率要高,但是比一條一千米的街道上有三組不相幹的人同時打架鬥毆的概率要低,而昨天發生的三起車禍,絕對是超出了正常概率的!
人骨子裏都有神秘主義傾向,遇到不能用常識解釋的現象,就總是自然而然地開始朝那方面去考慮。經過一大堆人一個多小時的熱烈讨論,他們一緻做出了一個共同的結論:這件事很邪門。而我家人告訴他們的事情,則可以用一部香港鬼片片名來總結:邪完再邪!
原來,自從工廠門口擺上了那兩隻石頭獅子以後,廠子裏就沒有太平過。
那兩隻石頭獅子是劉叔叔,也就是送我來醫院的那個人,買來送給工廠的。
原來,劉叔叔曾經也是工廠裏的職工,後來突然得了一場重病,先是停薪留職在家養病,後來幹脆就辭職了,下海做起了買賣。沒想到這一下子還算走對了,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幾年下來就掙了不少,後來就花錢買了一對兒石頭獅子送給工廠,說是可以擺在廠門口辟邪,也算是報答工廠過去對自己的供養之恩。
廠長當然是欣然同意了,可是沒想到,這石頭獅子擺上不久,廠子裏就開始接二連三地死人。先是一個工人在操作車床的時候,沒有卡緊工件,導緻一個工件就這麽旋轉着飛出去,直接砸穿了另一個工人的腦袋!這個出事的工人是個老師傅,按理說這種錯誤是連學徒都不會犯的!這件事發生後僅僅一個星期,那位弄出事故的老師傅就在廠裏的一顆樹上上吊自殺了,而且死法極其詭異,因爲那顆樹又粗又高,一般人根本爬不上去,而且下面沒有發現任何可供墊腳的東西,大家都不知道他是怎麽爬上去的!發現他的時候,隻見高高的樹枝子上懸着一個人,還在打着擺子,特别吓人。僅僅五六天之後,磷化車間的一個操作工人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己跳進磷化池裏活活淹死了,據磷化車間的同事講,他在掉進磷化池的前兩天,總是叨叨那個砸死人的零件在磷化池底,一定要撈出來。理論上說,那個零件被加工出來,下一個步驟是要去做磷化處理的,但是因爲砸死了人,上面全是血污,警察過來鑒定後就扔進了廢品堆,絕對不可能在磷化池底。這還不算完,僅僅又是幾天後,焊接車間發生乙炔洩露事故,一個焊接工人被重度燒傷,在送醫過程中,嘴裏呻吟道:還差一個。。。還差一個。。。還沒到醫院就死去了!這一樁樁,一件件,看似毫無關聯,但是用巧合解釋,又實在是說不通。不到三個星期内連續死了四個人!
本來是正常生産的工廠,連續出事故,警察又不斷光顧。一時間,工廠裏謠言四起,但是結論是基本統一的:這些事故都和門口那對兒石獅子有關系!
廠長也覺得邪門,但做爲國企的領導,總不能以封建迷信的理由做任何的決策吧?在焊接車間發生火災的當天,他就毅然決然地下令,全廠停工,整頓安全生産規程!于是一線工人們都放假一個星期,二線員工,比如電工,設備維護這類職工正常上班,對所有設備進行檢查,維護。
第二天上班,因爲全廠停工,平時發着隆隆噪音的生産車間全部鴉雀無聲,安靜異常。早上八點,所有二線人員聚集在會議室,廠長親自主持。他叮囑大家,最近廠子裏發生了一些事情,雖說超出了一般預期,但也都在正常範圍之内,請大家不要信謠傳謠,更不要相信封建迷信,執行檢查工作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嚴格遵守安全操作規程。
散會後,大家各自緊張起來。當時是八十年代,還沒有手機,這些二線員工平時大把的上班時間都在看閑書,要不就是閑聊打屁,這一下子緊張起來,而且又是在這種非常時刻,多少有些不大适應,所有的人心裏都寫着一句話:快******結束吧!
電工和維修工們緊張起來,開始一個車間一個車間的過,廠長親自監督。還有一些懂空調技術的電工爬到車間的房頂,檢查布線情況。結果,當天上午就有一個姓孫的電工不知道怎麽回事一下子就從房頂上栽下來,腦袋着地,當場死亡!當時廠長正在焊接車間監督焊接設備的維護情況,聽說又出了事,他一陣小跑,到了事發地點,看着滿地的血污腦漿,當場就發了雷霆之怒。
“是他媽誰讓他爬上去的!!”沒有人敢吭聲。
當天中午,廠長就通知了後勤部門,馬上找到下家,把門口這兩個喪氣的東西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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