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将軍,剛得到消息,再等三個時辰,咱們的援軍就到了。”
巴圖嗯了一聲,眯着雙眼,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
伸手一摸,什麽也沒有摸到,巴圖這才想起來自己的白虎皮襖被馬孝全給順走了。
“媽的~~”巴圖踢了一下座椅,座椅稍微一偏,椅子腿觸碰到一個已經快要燃盡了的火折子上。
火折子最後的火星,濺到了一根細細的引線頭上,随即,引線被點燃了。
由于外面鬧哄哄的,再加上主營裏面一片狼藉,巴圖又很疲累,他根本沒有聽到引線燃燒的聲音。
引線燃燒起來,發出濃郁的硫磺味道,也因爲巴圖的疏忽給忽略了。
......
主營外,明軍目前僅有不到二十人了,這十幾個士兵身上各個挂彩,有的人身上甚至還插着箭矢都沒來得及拔,饒是如此,這十幾個明軍還是将數倍于他們的女真軍圍在了主營前。
阿屯扶着馬孝全,緩緩的走了上來,馬孝全擡頭看了一眼,閉上了雙眼。
“大人,我們怎麽辦,那些女真軍,似乎不和我們打了,我們也打不進去了~”阿屯着急道,“如果我們再不來人,可就......”
馬孝全自然知道阿屯在說什麽,但是眼下己方真就這麽點人了,還能怎樣?
阿屯看着馬孝全不說話,突然從嘴裏蹦出一句話:“如果那巴圖能被炸死就好了~”
阿屯話剛落,主營中央就爆出了一聲巨響。
“轟隆”~
阿屯吓了一跳,馬孝全也吓了一跳,随即,馬孝全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女真軍中突然傳來的尖叫,是用女真語說的。
阿屯一聽,欣喜若狂道:“大人,巴圖,巴圖被炸死了,被炸死了......”
馬孝全點了點頭,舔了舔已經幹裂的嘴皮,沒想到自己之前留的那一手陰招,竟然真得管用了。【原因?請往前看:練兵,打前屯(10)】
......
是的,巴圖是被炸死了,而且還是莫名其妙中被炸死的。
主将一死,女真兵群龍無首,原本就低落的士氣,此時更是跌落到谷底。
不知誰将面朝關外方向的大門打開了,随即,這百多人的女真兵,就這麽一哄而散的朝關外跑。
不到二十人的明軍,拼出了最後的力氣,舉起了各自手中已經不成樣子的配刀,再一次的朝慌亂的女真兵沖去,隻要是能碰到的,不管是什麽,砍就是了。
......
天......逐漸的暗了下來。
前屯内外,鮮血染紅了大地,在夕陽的映輝下,凄涼一片。
馬孝全和不到十個明軍站在前屯關外方向的城牆上,向遠方望去。
不遠處,逃出去的女真兵,還有将近二百,但是他們卻像是沒頭的蒼蠅一樣,瘋狂的向後跑,他們知道明軍并沒有追上來,但是從心底發出的恐懼,唆使着他們不停的跑。
......
阿屯捂着用爛布條包裹的左手,緩緩的站在了馬孝全的身後。
馬孝全向後看了一眼,道:“怎麽樣,還疼嗎?”
阿屯搖了搖頭,道:“丢了三根手指頭,卻經曆了一場從來沒有過的仗,大人,阿屯服了您!”說罷,阿屯跪在了馬孝全的面前。
剩餘的幾個人,也都像阿屯一樣,跪了下來。
馬孝全搖了搖頭,苦笑道:“應該是我對不起你們,我帶你們八十幾人出來,本想着不戰可屈人之兵,沒想到現在卻隻剩下了幾個人......”
一個明軍士兵提着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丢在了馬孝全的面前,恭敬道:“大人,這是賊寇主将,巴圖的人頭,我給砍下來了。”
馬孝全愣了一下,問道:“你砍下來了?他身子呢?”
這士兵捂着胸口的傷,道:“小的看到的時候,隻有上半身,下半身沒多少,腸子肚子爛了一地......小的看着惡心,所以就隻将他的頭砍下來了。”
馬孝全眯着雙眼,走過去,用腳尖将巴圖的腦袋滾了過來,面朝他。
就算是腦袋掉了,巴圖還是睜着雙眼,馬孝全能看得出來,在臨死的那一刻,巴圖都沒有想到自己是這麽個被炸死的。
......
關外遠處,傳來了陣陣馬蹄聲。
馬孝全本已松了一口氣,在聽到這馬蹄聲後,立即打起了精神。
“是敵人援軍~大人,我們該怎麽辦?”
該怎麽辦?已經成這樣了,還能怎麽辦?
馬孝全心中恨意滔天,他沒想到敵人的援軍這麽快就到了。
馬蹄聲越來越近,沒錯,是女真援軍。
“快,先把大門關上~”馬孝全吩咐道。
關上門的下一刻,女真的援軍隊伍沖到近前一百米處,停了下來。
爲首的是一個臉上有些稚氣的男子,天這麽冷,他卻光着上半身,露出結實的肌肉。
這男子不是别人,是巴圖的弟弟——加圖·阿爾拉氏。
加圖從剛才半路上攔下的女真兵口中得到消息,說前屯内的明軍所剩不多,但是他認爲,這有可能是明軍的陷阱,所以在離大門一百米處,加圖命令手下騎兵隊停下了。
加圖一眼就看到了在城牆上站着的馬孝全。
獨自一人提着長刀,走到城門下十米處,加圖停了下來,用生硬的漢語道:“馬孝全,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奪我前屯?”
馬孝全笑道:“你的?笑話,這大明江山,豈容你等異族人染指?”
加圖怒道:“你将我哥哥放出來,我就饒你一條生路。”
此前加圖從逃跑的士兵口中得知他兄長巴圖已死,但是加圖不信,他哥哥是巴圖魯,不可能死的。
加圖自小就受哥哥的全方位照顧和訓練,他們兄弟倆的情誼非常深厚,得知哥哥戰死,加圖是什麽也不肯相信的。
“你要你哥?那行,給你就是了~”馬孝全擡起一腳,将地下巴圖的人頭踢下城牆,咕噜咕噜的滾到加圖的馬前。
加圖低頭看到那顆人頭,瞳孔猛的一縮,随即他跳下馬,捧住那顆人頭,痛苦的仰天長嘯起來。
“馬孝全,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加圖扯下腰間系着的短褂,将各個巴圖的人頭小心翼翼的包了起來,他擡起頭,臉上布滿了淚水。
馬孝全聳了聳肩,道:“我如果說,你哥哥是自己把自己害死的,你也不信,那就算在我馬某人頭上好了,我也說一句,你們女真人殺我千萬大明子明,奸淫擄掠我大明女子,這筆仇,我給你們記下,所以接下來,加圖,你我相殺,我不會手下留情。”
“好~”加圖怒吼了一聲,跳上戰馬,将哥哥的人頭寄下腰間,口中喊了幾句族語。
身後的兩百多騎叫嚣着躁動起來。
馬孝全心中其實十分沒底,己方這邊其實已經沒有人能守衛前屯了,隻要女真騎兵一沖過來,前屯必丢。
“你們都跑吧,或者躲起來~”馬孝全小聲安頓身後的幾個明軍士兵。
“不,大人~我們不走~”幾個明軍士兵倔強的搖頭拒絕。
“可是已經沒有人了,我們守不住了~”馬孝全道,“我命令你們,快走~”
“不~”阿屯第一個帶頭,“大人,已經走不了了,阿屯雖然和大人相識時短,但是阿屯卻佩服大人,敬重大人,如果還有來世,阿屯希望還服侍大人。”說罷,阿屯竟然一個翻身,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城牆不算高,四五米,阿屯的腿腳功夫不錯,雖然一隻手傷了,但還是有驚無險的在地下打了幾個滾,站了起來。
加圖也被阿屯的舉動弄得有點疑惑,他舉起手,身後的騎兵隊立即停止了叫嚣。
“你是那個雜種?”加圖看着阿屯,用女真族語道。
阿屯自豪的揚起下巴,用漢語回答道:“我叫阿屯,我是個漢人。”說罷,阿屯舉起手中的砍刀,朝加圖沖了過去。
加圖不屑的瞪了阿屯一眼,雙腿一夾馬肚子,就在阿屯近前的那一刻,他長刀揮出。
阿屯早有準備,突然一伸開雙臂,竟然是一根細長的鐵棍,下一刻隻聽當的一聲,阿屯竟然用這根鐵棍擋住了加圖的那一刀,随即,阿屯将早已準備好的衣服纏住了加圖的長刀,不讓他再揮刀。
加圖本是不屑的,但是卻沒有想到阿屯會這麽有膽量。
他反手一抽,用了五成了力量一抽,阿屯下盤不穩,被加圖給拽了過來。
“去死~”加圖抽出長刀,對準阿屯的肩膀砍了下去。
“噗嗤”一聲,阿屯的肩膀被加圖整片削去,而後沒等阿屯反應過來,加圖又是一腳,踹中了阿屯的喉結,隻聽咔嚓一聲,阿屯的喉頭被加圖踹碎了。
阿屯口吐鮮血,向後一仰,身子抽了兩下,不動了。
阿屯死了。
......
加圖也氣了,他收回長刀,指向城牆上的馬孝全,怒道:“殺~~”
身後的騎兵隊終于動了,叫嚣着朝前屯沖殺過來。
就在這時,側面突然傳來的鼓聲,随即,一面寫着“明”字的大旗突然豎了起來,跟在“明”字後的,是一面小一些的旗幟,上面也寫着一個字——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