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出生那會，我媽就生了一場大病，我爸爲了給我媽看病，砸鍋賣鐵，東拼西湊，想盡一切辦法，帶着我媽四處求醫，可天不由人，我媽還是在我剛上小學那會，就撒手人寰了。

剩下了我和我爸，以及一屁股的爛債，白天親戚上門，晚上那些吆五喝六，身上紋着龍虎的大光頭上門，攆得我和我爸每次要麽跑，要麽裝作不在家。

每次，晚上那些要債的，比較兇，大門都快給砸倒了，要不是保安來勸阻，他們早就拆了門，進來搬東西了，隻不過我家最後的财産，隻有一張大床，一張吃飯用的桌子，以及一個煤氣竈。

我爸以前是個教書的，爲了我媽的病，他書也不教了，我媽走以後，我爸曾回學校去，但三天兩頭，有要債的找到學校裏，學校隻能辭了我爸，無奈之下，我爸隻能到附近的工地搬磚，我們家的親戚，已經和我們斷絕了來往，起初可憐，後來見到我們，跟見了瘟神似的，遠遠的就躲開了，我記得，我爸最後一次和親戚借錢，給我看病，去找一個叔叔，那會我還小，不懂事。

我那叔叔一臉厭惡的樣子，丢了一塊錢在地上，我爸趴在地上，撿了起來，還高興的和我說，借到錢了，可以看病了，後來那一塊錢，買了個冰棍給我。

之後，我爸三天三夜，守在床邊，照顧我，大概是我命不該絕，挺了過來。

終于，在我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爸給那些要債的人，堵到了，在接我回家的路上，我親眼看着我爸給他們打得鼻青臉腫，還威脅說，要是我爸再還不出錢來，就要把我拿去抵債。

那會小，回去後，看到我爸，哭了，年幼的我，隻知道，心裏很恨那些人，懂事一點，我才知道，他們是放高利貸的，自那天後，他們經常來我家。

我看着我爸和他們簽了什麽東西後，帶着僅有的一個破箱子，領着我離開了家，後來我才知道，房子給那些放高利貸的拿走了。

此後我和我爸四處輾轉，都是租住，欠下兩三個月的房租後，就跑路，而債還是沒有還完，但這樣，我們躲過了好多追債的。

最後，我和我爸在一處城中村裏，落腳了，這一住就是好幾年，我們住的這棟破舊單元樓，裏面的人，都有一種病，慢性缺錢症。

不過好在我的鄰居不錯，是一個挺漂亮的阿姨，叫羅雪，她的狀況，比我們好一些，時不時的會給我爸一些生活用品，我們也就在這裏穩定了下來。

我爸經常說，人有三截草，不知哪截高，經常安慰我，說以後狀況好點了，給我買好吃的，好玩的，此後我爸去當地應聘過教師，但人家嫌他年紀大了，不要他，我爸隻能白天去幫人家發傳單，扛包，晚上去給那些燒烤攤打幫手。

可能是我們真的時運不濟，在我剛上初一那會，另外一批要債的，找來了，我記得那天，天灰白灰白的，我剛放學回家，一回到這個破院子裏，我就遇到了羅姨，她一個勁的叮囑，要我不要回去。

我清楚，我家裏肯定出事了，就直接上樓了，那些要債的，已經把我爸打得趴在了地上，不斷的威脅着，這一次，我憤怒了，不顧一切的喊叫着，沖了過去。

但我本身體格就小，給人家輕易的就拎了起來，按在了陽台上，往外推出去了一些，我爸哭着喊着跪在地上，求他們，不要傷害我。

最後，他們進屋，和我爸談了約摸半小時，抓着我的人，就松開了手，周圍的鄰居，都不敢過來勸阻，這一幕，他們早已司空見慣。

我問過我爸，他說事情已經解決了，沒什麽的，我也就沒去多想。

但後來，噩夢還是降臨了，在一個多月後的周末，我剛回到家裏，羅姨就告訴我，我爸進醫院了，我吓得兩腿發軟，臉蒼白，跑着去到了醫院，看到我爸的腳，給打了石膏，而那些要債的，也在。

後來我知道了，他們給我爸買了保險，然後讓我爸去路上，等車子過來的時候，自個撞上去，我爸因此折了一條腿。

保險以及賠償剛拿到，就給那些放高利貸的，一個子都不剩，拿走了，我爸因爲沒有得到好的治療，成了瘸子，每天上上下下，都隻能一瘸一拐的。

好在羅姨可憐我們，給了我們一些錢和生活用品，我特感激她，時不時的會幫她洗衣服，做家務。

在學校裏，我學習成績挺不錯，因爲我爸經常告誡我，好好學習，多學點好的，以後才不會像他一樣。

在羅姨的幫助下，我爸弄了輛三輪車，賣起了炸洋芋，整天在街上，沒日沒夜的賣，我一回家，就幫忙削洋芋，我們的日子，也稍微好了點，除了親戚的債務，高利貸已經還清了。

時間一晃，到了初三，我成績名列前茅，我爸也很開心，快要中考了，我每天基本4點就起來，花一個小時，幫我爸削洋芋，6點多的時候，出門。

我們學校是這三門市裏，最有名的三門一中，初高中是一體的，二本升學率在90以上，一本升學率也在50，而且逐年增高，多少家長，頭擠破了，花錢，托人，想盡一切辦法，把自個的子女，送到這裏來。

我卻不一樣，是憑借着優異的學習成績，直接考進去的，隻不過，我每天，一到學校，就不得安生，我有一個同桌，叫趙媛熙，是個富家女，學習差的要死，但人長得漂亮，看着根本不像初中生，挺成熟的。

自從初三分班，我和她一個班，而且還分在了一個桌子，我們班主任對她特照顧，說我學習第一，要好好幫助同學什麽的，都是鬼話，是趙媛熙他父母，給班主任今天送手機，明天送一些名貴的東西之類的，我是學習委員，好幾次去辦公室，都看到了。

趙媛熙嫌我髒，嫌我臭，我可都是穿得幹幹淨淨的，後來我才明白過來，她是嫌我穿得土，都這個年紀了，穿得還像個小學生一樣，一雙膠鞋，一條牛仔褲，一件的米老鼠t恤。

“臭死了。”

我剛一坐下來，趙媛熙就捏着鼻子，那樣子，别提有多做作了，我身上除了有一股洗衣粉的味道，也沒别的什麽，我也沒給她好臉看，坐下來的時候，無意間朝下憋了一眼，她今天穿着裙子。

“回去看你媽的。”

趙媛熙說着，我有些火，開始整理起了課桌。

“哎喲，我差點忘記了，你沒媽，你爸還是個老瘸子。”

“你說什麽？”

我惡狠狠的盯着趙媛熙，十分火大，但趙媛熙就是一副，你能把我怎麽的，我終于忍耐不住了，動作大了一點，手裏的書本直接甩到了趙媛熙的身上，她哎喲的一聲。

“媽的，蔣康樂，你他媽的想要幹嘛，怎麽，不服？”

體育委員程晨直接走了過來，将近一米八的個子，比我高了半個頭，揪住我的領子，扯了好幾下，我瞪着他。

旁邊的不少同學都跟着笑了起來，平日裏，我很聽老師的話，認真學習，和其他同學的交際也不多，關系一般，而且我每天回家，還要幫我爸削洋芋，也沒時間去交際，他們老是拿我爸腿瘸之類的，來說我，說日後我也是個小瘸子什麽的。

“他媽的給我道歉。”

程晨揪住我不放，這時候，老師進來了，程晨才放開我，回去了，一旁的趙媛熙惡狠狠的瞪着我。

一放學，我剛出校門，遠遠的就看到我爸，這久我爸趁着城管下班，到學校附近賣洋芋，生意很不錯，一下午能掙100來塊，我過去，就幫忙了起來，每次我爸都說讓我回家去，寫作業，這裏他應付得了。

這時候，我看到了幾輛摩托車，幾個黃毛綠毛在那邊，等着，有說有笑的，那黃毛我認識，是這一帶的混混，程晨是他小弟，我心裏有點虛，今天這樣對趙媛熙。

程晨和趙媛熙他們一檔人剛出校門，就朝着那些混混走過去，說了一會，就過來了，要買洋芋，趙媛熙還特異拉長了聲音，喲，這不是我的同桌蔣康樂麽，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故意的。

我雖然有些火，還是開始炸了起來，起鍋的時候，一不小心，把油濺到了趙媛熙的手臂上，她叫了起來，一下子，那些混混就圍了過來，問要怎麽說。

我爸馬上就找醋，給趙媛熙，但她不要，帶頭的黃毛就說要賠，開口就要1000，趙媛熙疼得臉都發白了，我腦子裏一片空白，有些怕了，這時候，我爸過去，說帶趙媛熙去醫院，但她死活不肯去，拉扯間，我爸不斷的說好話，但他們不依不饒。

我大腦一片空白，他們是故意來找我麻煩的，私底下我早就聽同學說，程晨看我不順眼，想要教訓我，怒火噌的一下，從兩肋處，冒了出來，鬼使神差，我拿起了切洋芋的菜刀，指着他們，罵了一句。

“**的，程晨。”

“你找死。”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給一隻手捏着脖子，拿着菜刀的手給扭了回來，菜刀一掉地上，我就給一腳踢倒，我爸急了，程晨他們見狀，直接過來，圍着我，一腳腳狠狠的踩了下來。

我爸見狀不妙，沖了過來，這時候，我看到了，程晨一腳把我爸踢倒，我大吼了起來。

“**的。”

“小雜種，你找死。”

我想要起身，我爸卻壓住我，抱着我，直到學校的保安出來了，他們才停手，跑了，我看着散落了一地的洋芋，我爸的身上，一個個腳印，心裏很難過，卻哭不出來，他還安慰我。

“沒事的，康樂，沒事的，今天，先收東西回家。”

我看着我爸一瘸一拐的，撿地上散落的洋芋，心裏不是個滋味，身上很疼，我狠狠的瞪着在拐角處消失的趙媛熙，她是故意帶程晨他們來找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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