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化思維如電轉,片刻間無數的念頭閃過,本來就是要去說服商羊同破禁制,沒想到他竟早有此打算,莫非自己的秘密已經被他知曉。如此一來,這此前去不啻于羊入虎口?
唐化最大的依仗便是鴻蒙紫樹,此寶得到一來,就用過一次,那時被昆侖派諸人以大陣圍困,情急之下動用,破了大陣,還毀了幾人的肉身。隻是那時對鴻蒙紫樹的掌控可謂皮毛亦不曾,如今修爲漸高,又以元神磨合日久,能發揮出的威力不可以裏計,本着萬一混元幡不能湊效的情況下就冒險動用,合幾人之力要破禁制還有幾許把握,破禁後趁着混亂逃去,風險雖有,但他有信心對付。
而今商羊突然就爲破禁而來,事到臨頭,反而讓唐化有些捉摸不定,害怕事情暴露,被人群而奪寶。至于混元幡和玉虛杏黃旗,萬一失就失了,倒不會太大的損失。
不容他多想,身後忽地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龍吟,同時炸雷聲響起,狂暴的氣浪翻騰不休,盡管相隔幾千裏,唐化和瓢都感覺到一股蕭冷的氣息夾雜着元力跟随而來,似乎有千軍萬馬奔騰。
“不好,陣法被破。”瓢隻覺胸口如被重錘擊中,張口吐出大口鮮血,拉了唐化不假思索地現了真身,萬丈身軀往空一提,片片鋼羽張開,隻聽劈啪劈啪如雨打芭蕉,敖元掀起的氣浪撞擊在鋼羽上,硬生生将瓢避退了百裏。
敖元頭頂萬寶龍珠,滿臉猙獰,身上衣服多處破損,另外兩隻金龍鱗甲脫落大片,皮肉翻滾,血似雨水一樣灑下,将天都染紅了一片。
“瓢,吾與汝不死不休。”敖元動了真火,瓢布下的旗門乃是上古妖族大陣玄元金光陣,專壞人肉身,就算是大巫落在裏面,不死也要脫層皮。敖元幸有萬寶龍珠守護,才能勉強無傷,另外兩龍一來修爲不及他高,二來緊要關頭他要破陣,守護出了些破綻,被大陣絞了一下,以那幾乎可算是堅不可摧的龍鱗都堅持不住,渾身傷痕累累,再挨上一下肉身便要不保了。
若放在平時,敖元這樣挑釁,瓢勢必不會示弱,無奈商羊交代的事情還未完成,怕耽擱下去唐化出了意外,隻神作書吧充耳不聞,展翅撒了漫天的霧氣,帶了唐化慌忙往妖皇山逃竄。
待敖元以萬寶龍珠破了霧氣,早不見二人身影,隻得狠狠跺了幾腳,叫另外兩龍回轉老巢,自個駕了雲頭也往妖皇山而去,
瓢帶着唐化飛了個把時辰,妖皇山已經遙遙在望,隻是那偌大的山頭,此刻電閃雷鳴,妖氣翻騰,無數慘白的骨刺仿佛結成了大繭,将山圍得水洩不通,裏面不時暴起一陣強烈的妖雲,頂得骨刺松緊不定。
骨刺上端站着一位俏生生的妙齡女子,素衣淡妝,嘴角含笑,吐氣如春,咯咯地搖動手上一竄鈴铛,揶揄道:“商羊,你還是省省吧,等敖元捉到了那道士,我便放你出來。”
話出忽然一怔,朝唐化二人的方向望了一眼,有些惱怒地道:“敖元是越來越不中用了,拿了萬寶龍珠竟然還對付不了瓢。不過也好,還是我親自出手将那道士擒下。”
“九鳳,以你的身份,親自出手對付一個後生晚輩,以後還有何臉面見人?”商羊雖然被困,但對外面的情況了若指掌,瓢和唐化才入妖皇山的地頭,他便有了感應,怕九鳳真的下手,忙出言譏諷。
九鳳咯咯一笑,道:“商羊,你務須拿話套我,我要抓誰,還從未有人敢阻止。不過你說的也在理,對付幾個晚輩确實有些丢人,這樣吧,我也不占便宜,隻出一招,他二人若能夠接下,我便不在爲難。”
商羊悶哼一聲,知道再阻止也是無效,默然不語,算是應了,隻盼瓢能夠堅持住。
此時瓢也見了妖皇山的情景,暗道一聲不妙,正要拉了唐化往相反方向逃遁,對面忽然疾飛過來一根千丈粗的骨刺,慘白的光華刺得人眼睛生痛,還未近身就感周身氣息被鎖定,竟是逃脫不得。
“道友小心。”瓢奮力展開雙翅,囟煙風一改溫馴面貌,隻聞嘩啦嘩啦一陣亂響,虛空片片破碎,在骨刺必經之地形成一個方圓百裏的混沌地帶,地水火風湧動,如那世界末日來臨。
骨刺絲毫不躲,到了邊緣猛然加速,那連虛空都不能奈何的混沌,被骨刺一陣穿突,發出陣陣悶雷聲,重新化爲地水火風,又慢慢歸複平靜。
瓢臉色蒼白,咬牙大吼一聲,無數的鋼羽脫體而出,像利箭一般打在骨刺上,頓時火花四濺,骨刺稍稍緩了一緩。
眼看瓢全身光秃秃,鋼羽幾乎脫盡,無力再鬥,而那骨刺雖慢上了許多,仍朝二人刺來,唐化取了紫金琢當空一晃,瞬間變化成一個赤紅的巨大圓圈,條條精氣揮灑開來,套在骨刺上,再念動真言,骨刺掙紮了幾下,頓時不能動彈。
“噗。”唐化張口吐出一口鮮血,放緩了對紫金琢的控制,這才感覺好受了一些。
九鳳面色微變,似乎不料有此變化,驚疑間困住商羊的骨刺突然劇烈搖晃,緊接着妖氣沖上雲霄,骨刺中間裂開一道細微的裂痕,眨眼時那裂痕倏地變大,裏面飛出一個人影,淩空折轉,虛空一拍,一隻巨大的手掌朝着九鳳頭頂擊下。
九鳳哼了一聲,手腕翻轉,同樣一隻大手迎了上去,二者相交,并沒有預料中的驚天動地,便是連法力波動也未傳出一絲,似乎被一個空間阻隔,蕩了一蕩,雙雙消散。
“九鳳,你那一招已經接下了,莫非還想反悔?”商羊腳踏妖雲,留着一對尺長的胡子,頭頂珞纓,身披镏金長袍,上繡萬千妖怪,個個形象生動,似要掙脫而出。
“罷了,是我估計錯誤,沒想到這道士還有些斤兩。”九鳳轉而大笑,渾然不覺有何不妥,“商羊,這下該請我去你那妖皇宮坐坐了吧。”
她話雖說得客氣,不等商羊應聲,自顧飛到妖皇山頂,伸手往空一陣劃拉,隻見那一片巨大的宮殿晃了幾晃,無數的禁光華閃動,自中破開一道口子,直通妖皇大殿。
商羊搖動苦笑,揮手讓下人散去,各自修行。瓢早複了人身,渾身鮮血淋淋,神色萎靡,元氣大傷,上前見了禮,道:“屬下幸不辱命,人已經帶到。”
九鳳一走,先前擊向二人的骨刺自動化爲無形,唐化收了紫金琢,稽了一首,道:“貧道鴻蒙道人見過妖皇。”
商羊回了一禮,道:“道友無須客氣,受驚了。”
唐化連道不敢,瓢道:“妖皇,九鳳這是?”
“呵呵,委屈你了,我與她鬥了無數年,早形成習慣,一時不比倒顯得不自在,倒非存心拼個你死我活。這次讓你去接鴻蒙道友,實是我二人俱懷疑他能幫助我等破了大荒界的禁制,隻是誰都不肯讓對方捷足先登,這才出現了一些波折。如今她暫時輸了一回,自不會爲難于你,眼下又是共商破禁的關鍵時刻,以前的那些恩怨也可不提。”商羊簡單說明了情況,仔細打量了唐化幾眼,有些愁眉不展,不知想些什麽。
瓢正自懊惱傷了元氣,沒有發現商羊的異樣,道:“既然九鳳肯與妖皇合神作書吧,想必禁制定能破解。屬下還有傷在身,先行告退。”說完又向唐化稽了一首,自去不提。
唐化在商羊打量他時便一直注意,将其表情看在眼裏,心裏有幾分明了,也不點破,當下道:“妖皇怎會覺得我能破禁制?”
商羊哈哈一笑,道:“難怪道友疑惑,這當中自然有因果,還是先進妖皇殿,九鳳恐怕已經等得不耐煩,若再不去,我那妖皇殿就要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