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日伊健被唐化趕出天池,随着李玉華和莊俞一起到了東海。初時三人迷茫了一陣,李玉華和莊俞又不知唐化所說緣法應在何處,在東海上瞎逛了幾天,倒是撿了些稀奇物件。待得幾日一過,三人漸漸沒了興趣,伊健便提議去陷空島玩上幾天,趁此拜訪叔公等人。
當下三人到了陷空島,住了幾日,李玉華和莊俞心中一直記挂着緣法一事,整日裏悶悶不樂,玩不盡興,伊健無法,隻得告辭離了陷空島。又逛了一日,伊健終是不耐,對二人道:“不如咱們分開而行,這樣目标也大一些。”
李玉華和莊俞知他玩不痛快,聽他所言也似是有理,便與他道别,各選定一個方向而去。
這下隻剩伊健一人,他頓敢輕松自在,下水摸了幾隻魚蝦,便在一個島嶼上架了火烤了來吃,一時香氣四溢,滿島彌漫一股誘人的氣味,正要将那烤好的魚拿起,忽地斜地裏飛來一陣白光,快若閃電,搶了那魚便走。
伊健一看,不由啞然失笑,你道是何物?原是一隻紅嘴白鶴,丈來高下,想是被香氣吸引,忍不住嘴讒,索性不告而取。伊健本不欲理會,但那白鶴吃了整條魚還停在半空不走,兩眼盯着另一條魚,似是還要行那強盜行徑。
伊健孩童心性頓起,魚也不烤了,化爲一道紫光便要去捉那白鶴。白鶴極爲通靈,哪肯讓他如願,雙翅一展,遠遠飛走。伊健咦了一聲:“我這遁光速度極快,白鶴竟然能躲過,也不知是什麽品種,抓爲坐騎倒是不錯。”
不由加快遁光速度,緊追而上,白鶴似是成心要與他比賽,雙翅連震,不過盞茶的時間,就飛出了東海,往西方如箭一般飛翔。伊健隻顧悶頭追趕,忽地發現面前一片沙漠戈壁,風沙迷得人睜不開眼,那白鶴在風沙裏閃了幾閃,就此不見蹤影。
伊健尋了一陣,除了滿天風沙再無一物,自嘲了一番,又飛了片刻光景,眼前景色忽然一變,現出一塊方圓百裏的綠地。從東海飛到此處,不知不覺間已過了幾個時辰,開始一心與那白鶴比個高下,還不覺得勞累,此時頓敢口幹舌躁,便落于一片樹木之中,欲要尋些野果之類解渴。
突然迎風吹來一陣女子呼救喝罵聲,響了幾聲就嘎然而止,伊健忙尋着那方向飛去,待到近前一看,不由勃然大怒,大喝道:“住手。”
此地乃是一個小湖,四周樹木高聳,不仔細看便是在天上也難以發現。小湖旁邊圍着三個和尚,正在對一位年輕女子動手動腳,那女子頗有幾分姿色,劍眉瓊鼻,一身青衣已被撕破多處,香肩裸露在外,口中不能言語,隻把銀牙緊咬,雙眼似要噴出火來。
三個和尚見有人出現,而且還是修道中人,暫時停了手,一字排開,将那女子擋在身後。其中一個面黃肌瘦的和尚道:“貧僧西域歡喜佛宗座下弟子裕光,這兩位是貧僧師弟裕前和裕悟,小施主爲何要阻止我等捉拿這盜取敝寺經書之人。”
伊健聽他自報名号,暗暗一驚,當初在那東海之時,陷空老祖也曾提及過西域歡喜佛宗一派,不入中原,不參入門派之争,且修那歡喜佛須找處子之身的年輕女子交合,難免做些勾買女子的勾當,聲名狼籍。然其宗主哒濑和尚已修成羅漢金身,佛法無邊,無人敢小觑于他。
那裕光和尚見伊健表情,隻當他被吓住,趁熱打鐵道:“小施主還是請回吧,我家宗主還在等侯,若惹得他老人家不快,怪罪下來,卻是難以擔待。”
伊健本是吃軟不吃硬之人,況且他也不怕事,這和尚說話漏洞百出,還敢恐吓,頓時怒道:“那哒濑和尚等不等關我甚事,你等趕緊放了這位姑娘,否則定要叫你等去見佛祖。”
裕光和尚見他是修士,怕惹到他背後師門,所以才會耐心說上幾句,如今被他一罵,兇性頓起,陰恻恻道:“既然你要多管閑事,休怪佛爺我心狠手辣。”說完揚手打出一片粉紅色的瘴霧淫毒,入鼻香甜無比,使人忍不住要多吸幾口,而體内真元頓時不受控制,情欲勃發。
伊健神情一凜,立刻閉了呼吸,抛出天星沙化爲滿天星光,将身體團團護住,又将月輪往頭頂上一罩,一股清冷氣息流淌全身,方自解了體内淫毒。
淫毒一去,伊健猛然一指天星沙,隻見萬點星光如那流星墜落,打在那淫毒瘴霧似是進了油鍋,沸沸揚揚,最後消失一空。
裕光和尚見淫毒無效,招呼了裕前、裕悟一聲,騰空而起,把手往腦門上一拍,頂上各自沖起一道佛光,将這一片空地籠罩在内,又念了幾聲梵咒,那佛光裏冒出陣陣紅煙,十幾個全身赤裸的女子元神跳了出來,先是騷首弄姿了一番,見伊健不爲所動,口中發出一聲厲嗥,縱身撲了上來。
伊健将手一折,天星沙倒卷迎了上去,打在元神上隻似一團空氣,渾然不受影響,忙一點月輪,一道清冷的白光映射而出,如切豆腐一般将那十幾個元神當中切爲兩半,卻并不消散,而是化爲一道道冰棱。
“點子棘手,快跑。”裕光和尚眼見不妙,一把抄起那年輕女子,卷起一陣佛光,率先逃奔。
伊健趕上前捏了個禦劍訣,飛煙劍散出漫天煙霧,遮得三人不分東南西北,隻攪了三攪,煙霧中頓時傳出三聲厲叫,掉下三具皮囊和那年輕女子。
伊健收了飛煙劍,忽地從那皮囊裏飛出三顆小指大小的舍利,直往天空沖去。
“想跑。”伊健将頂上月輪抛了出去,當空一長,化爲一輪巨大的月牙,那月牙轉了一轉,自中射出一道彌天白光追了上去。
當前一顆舍利眼前白光罩來,往後面舍利上一撞,即時将那舍利撞飛,正好落在白光裏,使得白光頓了一頓,立刻光華大盛,以比先前還要快上許多的速度逃了遠去。白光定住那舍利,又向前一卷,将剩下的一顆也定住,一起卷了回來。
伊健在兩顆舍利上設下禁制,行至那女子面前,解了她身上法術,道:“姑娘怎會被那淫僧抓住?”
那女子身上法術一解,立刻紅了臉,急忙要遮住身子,伊健會意,轉過頭去解了自己外衣,遞給她道:“姑娘若不嫌棄,就先穿上吧。”
那女子道了聲謝,将他外衣披上,福了一福道:“我本随師傅在這逍遙林修行,前幾年師傅走火入魔死于非命,從此便孤身一人居住此地,倒也能享些安甯。不想前幾日來了裕前淫僧,隻拿言語污辱,我受不過便與他打了一場,将他打跑。哪知今日他約了裕光和裕悟兩人同來,我一時不慎,被他使詭計捉住,幸得道友相救,否則雖死猶狠。”
女子說完,又朝伊健拜了一拜,弄得他手忙腳亂,道:“姑娘不必多禮,我不過是正巧遇上而已,似這等淫僧人人得而誅之,又怎當得禮數?”
那女子展眉一笑,道:“道友無須客氣,正當得此禮。道友也不必姑娘姑娘地稱呼,我本名韓禮雲,道友叫依我師傅叫我小雲就是。”說到這裏,先是有些扭捏,後又一臉凄然,說不出的可憐。
伊健最是見不得别人如此,知她憶及死去的師傅,忙安慰了一陣,見她神色稍霁,又通了名字,韓禮雲道:“伊大哥,先到我那逍遙居小憩片刻,也好讓我略盡地主之誼。”
伊健熬不過,隻得随她走進樹林,在裏面拐了幾拐,到了一個小巧院落。那院落也就百來丈方圓,正中一座木屋,上書“逍遙居”三字,筆畫輕巧,飄逸脫塵中又帶有一股豪氣,兩相一揉合,說不出的自然。木屋外圍種滿花草,雖不是些什麽珍貴之物,也有些雅興。
韓禮雲請伊健于逍遙居中坐定,沏了一壺花茶,道:“伊大哥怎會到此?”
伊健不好說是被唐化趕出,含糊了幾句,韓禮雲心思通透,也不多神作書吧糾纏,轉換話題道:“那淫僧真是可恨,不知毀了多少良家女子,可惜我修爲低下,否則當親毀了他老巢。”
伊健見她一弱女子都有如此豪氣,不由激起一念,暗道:“那西域歡喜佛一宗爲禍不少,也不是什麽好貨,别人不去惹它,或是膽小怕事,或是因爲隐藏密切,不如且去會上一會,看看是否真如傳言那般厲害。”念頭一起,立刻放出那兩顆舍利,解了法術,喝道:“你等老巢在何處?”
那兩顆舍利光華閃了一閃,再無動靜,韓禮雲隻當他是爲了替她報仇,心裏一甜,有心賣弄,厲聲喝道:“還不快說,是不是要試試我這摧魂絲的厲害?”說完将手一張,手心冒出一道黑光,幽幽如九淵。
伊健心裏暗驚,看那摧魂絲不似法寶,但是比一般的法寶還要厲害許多,倒如一門專門修煉魂魄的法門。要知修道界中修煉法門衆多,有練法力,有練肉身,有練元神,卻單無修煉魂魄之法,能創此法門的人,當不是無名之輩,或許是哪位前輩人物。
那兩顆舍利被摧魂絲黑光一照,頓時佛光大神作書吧,梵唱聲聲,似乎正在努力抵抗。過了一陣,那佛光梵唱漸漸稀少,韓禮雲看差不多,收了摧魂絲,不等她開口,舍利裏傳出兩聲道:“姑奶奶饒命,我說,我說。”
“聽那聲音正是裕前和裕悟二人,那逃走之人卻是裕光和尚,看不出他在危急關頭,對自己的師弟倒是挺照顧的。”伊健不由對那歡喜佛一宗更加鄙視。
二人七嘴八舌将地點倒了出來,又被韓禮雲逼着将自己二人所行惡事盡皆說出,方才被伊健重新下了禁制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