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夜昏了頭一陣亂飛,不想卻正撞到好不容易才逃走的豐都城方向,待發覺時前面已經升起三道遁光,不過一個眨眼工夫,遁光就到了跟前,尚不及反應,一張綠色大網疾飛過來,比滅佛尊者使來的威力大了百千倍。
常夜猛然止住遁光,轉身向後飛去,才飛不過百來丈,滅佛尊者早把滅佛神光兜将過來,又有那生死輪回盤自下空旋轉而至。眼看他避無可避,忽地憑空刮起一陣狂風,席天卷地,吹得衆人淚流滿面,紛紛倒飛回去,肉身似被那鋼刀锉過,傷痕密布,鮮血如珍珠串串掉落,好不凄慘。
紫衣分身肉身忒地變态,雖吃不住風力,同衆人一起退倒,因修爲在那金仙境界,終歸比他人占了便宜,隻把身一抖,将敖成、正遠道人護在身後,也不使神通防禦,任那狂風肆虐,臉上猶自輕松自在。
待狂風息去,哪裏還有常夜身影。鸠盤婆一跺腳,狠狠道:“讓他跑了。可惡。”
無量宮主道:“先前那何楚生并不如何厲害,怎突地變樣了?”
這時紫衣分身和敖成、正遠道人三人到了幾人面前,無量宮主對唐化可謂是既恨又懼,陰沉着臉不說話。紫衣分身也不介意,道:“我懷疑這人并不是何楚生,至于确切身份來曆讓人難以琢磨,以他修爲而論,至少也是金仙中人。”
滅佛尊者和多足尊者都曾在他手上吃了大虧,心裏先便抵觸,雖疑惑他模樣與以前不同,隻當是現今流行,聽他所言太過駭人,當即嗤笑道:“你當那金仙是尋常花草樹木,随便可見。休要裝那高深德行,徒惹人笑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等遇到瘋子了。”
敖成聞他二人話語尖酸刻薄,肆意侮辱,哪裏忍得住,日輪晃了一晃,太陽真火迎面撲上。滅佛尊者二人無常夜那般修爲,遇到太陽真火隻似凡人面對洪水猛獸,連那招架的力氣也無,幸得一旁鸠盤婆使生死輪回盤擋了一刻,拉起二人遠遠避開。
紫衣分身并不想殺了二人,留下還有些用處,止了敖成繼續追打,對驚魂未定的二人道:“貧道所言,信者爲真,不信者無須煩惱。況且以何楚生的本事,斷不會使用最後那招神通。”
鸠盤婆總算見識過唐化手段,即便她再桀骜不順,也不敢托大,惹了他不快,對無量宮主使了個眼色,讓其說服滅佛尊者和多足尊者,自己對紫衣行了一禮,道:“多些鴻蒙道友指點,如今已和無量宮結了同盟之約。隻是這修道界中頗不平靜,各種高人不斷出現,接下來卻該如何行事?”她眼力不淺,看出紫衣分身修爲比自己高出不少,道行更是深不可測,有心拉攏于他,好求得自保,畢竟以前碧波仙子與他還有些交情,套起近乎來也省了不少麻煩。
紫衣分身早看出她異樣,因滅佛尊者一鬧,沒能問出口,随即道出疑惑,聞她解說,感慨了一陣,道:“若單論人間界的力量,以你等修爲勢力,想要占上一席之地自是不難。無奈最近接連出現一些原本不該出現的人,平添了不少變數。貧道推演天機,也隻能窺得一星半點,做不得準,一切但憑個人機緣,勉強不得啊。”
紫衣分身隻是分身之體,并沒形成一個單獨的元神,隻有唐化的一絲元神印記在裏面,他法力雖高,實際道行與唐化在同一層次上。鸠盤婆已是返虛後期的修爲,與唐化本體不向上下,想要推算,需費老大一番工夫。以唐化的個性,二人非親非故,豈肯耗費法力去做這等對自己并無多大實際利益的事情,是以搪塞過去。
鸠盤婆微露失望神色,道:“既然如今,多謝鴻蒙道友了。”既然那人并不是何楚生,真的何楚生隻怕是兇多吉少,碧波仙子的殺子之仇也當了卻,對今後該何去何從,一時還難以決斷。
無量宮主老奸巨滑,稍一分析就知她心中所想,他大業未成,須仰仗其之處甚多,不願就此失掉一位得力盟友,扯了滅佛尊者一把,滅佛尊者立刻會意,上前道:“鸠盤婆,那人是不是真的何楚生尚難定論,這且不提。當年你也是有數的魔道高人,現今正邪勢如水火,遲早有一場大戰。而那正道各派都有天仙坐鎮,眼看邪道中人将慘遭屠戮,你又于心何忍?何不與我等一起共同對抗正道中人?”
鸠盤婆最是見不得邪道中人被欺負,被滅佛尊者說到痛處,頓時有些意動,無量宮主忙接道:“滅佛尊者所言甚合我意,隻需你我二人連手,便是天仙也奈何不得。”
鸠盤婆豈會猜不出他所想,不過是想借自己之力一統修道界,打殺正道中人,雖明知如此,一來她确實摸不準那人是否不是何楚生,二來正邪之戰一起,又不知有多少邪道中人要遭不幸,實在不忍,當下點頭道:“結盟之事仍然算數,碧波島上尚須安排一番,老身先行告退,日後有事,隻管到碧波島來。”
鸠盤婆與紫衣分身道了别,卷起一陣黑雲,往那東海而去。她一走,無量宮主幾人更不願與紫衣分身多呆,招呼也不打就離去。
“師傅,咱們去哪?”衆人一走,此地隻剩紫衣、正遠、敖成三人,想這次所遇危險,全賴唐化才保了一命,不由下了狠心要閉關一段時間,好好參悟《鴻蒙金章》,唐化早晚要去紫阙,人間界鴻蒙教的發展以後就得靠自己等人,任重而道遠啊。
“此來目的尚未達到,先回豐都城。”紫衣分身領着二人到了唐化修煉之地,張子浩早在他三人動身攔截常夜時就已離去,偌大一塊空虛城郊,放眼望去,再無一處完好,地上縱橫交錯無數裂痕,其中一處大洞更是深不見底,不時有一絲火星冒出,飛濺空中,如那煙花絢爛。
紫衣分身身上升起一道紫色神光,護住敖成和正遠二人,身子如流星飛馳投進那大洞裏,飛了片刻,三人眼前紅彤彤一片,地火岩漿似那海浪洶湧卷起,一簇簇碩大的火花布滿整個地下世界,高溫烤得幾人皮膚隐隐幹澀緊巴。
“看這威勢比師傅在天池裏弄出來的還要高上百十倍。”有紫衣分身施展鴻蒙護體神光尚且不能完全隔絕外界熱量,不難猜想這地火岩漿之内的溫度之高,到了一個駭人的程度,唐化憑借肉體之力在此修煉,由而推之,他的肉身強悍略見一斑。
其實敖成這樣想就錯了,唐化并沒有專門鍛煉肉身的法門,論及肉身程度,比他高明不了多少,其能在地火岩漿下修煉,不過是仗了道行高深,對大道理解比常人深刻,行了取巧門道,若真以肉身硬抗,同樣堅持不了一時半會。
此時那地火岩漿之中,唐化舒展身體躺在上面,身上不着寸屢,肉眼可見的火氣靈氣順着七經八脈,流經身全又被煉化到肉身當中,一個個細胞不斷被摧毀重新排列,順序古怪之極,偏又蘊涵大道至理。唐化現在所行之法,正是煉就紫衣分身時領悟到的一種煉體法門,那先天紫晶生于混沌時期,經鴻蒙紫氣溫養,包含一絲大道法則,自身具有大威力,不光能成就先天靈寶,本體所成就是一種高深煉體的法門,雖與人體有些差别,終歸是大道所化,隻需領悟規則爲已用,稍做修改,所成法門實是接近大道至理,練到極至,以此法證混元道果也有可能。
紫衣分身幾人到來,唐化毫無感應,他心神沉侵在元神當中,無我無他,近乎一種先天狀态,泥丸宮裏鴻蒙紫氣虛幻不定,一絲絲大道至理流淌而過,道行如坐火箭一樣直飑而上,再無雜念。紫衣分身與他心神相通,知他受不得幹擾,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當即示意敖成與正遠道人不要說話,以玉虛杏黃旗爲他布下重重大陣後,拉着二人出了地表,道:“你師傅現在領悟修煉一門玄功,正是緊要關頭,其他事情顧及不上,豐都城之事我等三人自去便是。”
敖成和正遠道人對此一無所知,聽是一門玄功,心裏不免癢癢,敖成問道:“是何玄功,《鴻蒙金章》裏可有記載?”
紫衣分身呵呵笑道:“你等不必着急,這門玄功專練肉身法體,乃是新近領悟,還不完善,名字也沒取好,《鴻蒙金章》裏尚無此功法。待得此法大成之時,自會傳于你們。”
正遠道人對紫衣分身的身份頗覺尴尬,有話想說,又不知如何開口,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紫衣看在眼裏,稍一思索便明白,道:“我與你師祖同爲一源,有甚話隻說便是。”
正遠道人會意,道:“敢問師祖,這門玄功有何奇特?威力如何?”
紫衣道:“我之本體乃是定光神尺,得先天紫晶之造化而成,包含大道至理,肉體堅硬。這門玄功正是仿此而成,極至時可依此證那混元道果,你說威力如何?”
紫衣的肉身強悍,他二人剛自見過,況且紫衣隻是分身,尚不能領悟大道,不能将本身優勢完全發揮,雖占了先天便宜,潛力暗藏,此時也不到大成境界,離那極至隔了十萬八千裏,就算如此他肉身也夠駭人,二人不禁越發覺得唐化高深莫測,爲入得他門慶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