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如此,在座諸臣工還是有些心中郁悶,難道在這一陣上,竟然要被這幾個小小的藩屬之國比下去嗎?皇上心中也不怎麽好受,這些藩屬之國還是不那麽老實,總想在其他的地方找回他們在戰場之上無法得到的面子。可如果就這樣被他們扳回一局,實在是有些煩惱。
下面的幾個番使還跪在地上請罪,皇上微微的偏過頭,内侍總管立時湊耳朵上來。皇上低語幾句,總管領命而去。雖然無法在這屠牛技藝之上出一口惡氣,但依然能因爲他們的無禮要求而狠狠斥責一通,好歹是讓心情愉快了些。
接受一番斥責之後,幾個番使再也不敢提什麽要求,隻是懇請皇上允許他們将後來的美食表演呈上。不過,看他們的樣子,雖然受了斥責,臉上卻有掩飾不住的得色,讓一幹重臣們又氣又急,偏偏卻沒有什麽冠冕堂皇的借口打壓。
說起來,也的确是有些沒面子,原本是中原天朝的古籍中記錄的絕技,現在卻出現在一個蠻夷之人的身上。中原一向視屠夫爲賤業,怎麽可能有讀書人會這樣的職業?找遍整個天朝,能有屠夫知道庖丁解牛的典故就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難道還能指望他們也把自己的技藝研修到這樣的境界?
當然也不是絕對的沒有,剛剛皇上就已經譴内侍總管去禦膳房去詢問,有無這樣的絕技之士,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些番使們耀武揚威卻無法反抗吧!
接下來,還是那些番邦之人表演的時刻,在經過皇上允許和周密的檢查後,換了一個身着蠻夷服裝的廚師進場。這次廚師拿着的是一柄看起來尋常的菜刀,就在剛剛的那堆現宰的牛肉中精挑細選挑出一塊,在案闆之上,先切成一塊厚度大概爲一寸的方塊,然後擺放在案闆上,随後停下了動作。
大家都不知道他要做什麽,這厮卻拿出一條尺子來,量了一下,分毫不差,果然是一寸厚。随後,廚師向大家深施一禮,開始向大家介紹他要做什麽。
聽完介紹,衆人才明了,這個家夥打算把這一寸厚的鮮牛肉,切成一百片,而且每片都要完整不斷。這塊牛肉是整頭牛身上最美味的一塊,切成如此之薄的薄片,生吃實在是美味無比。
生吃!登時有臣工跳出來,這不是茹毛飲血嗎?讓九五至尊生食牛肉,欺君罔上,大逆不道雲雲,借題發揮,當場就要把番使趕将出去。
沒想到番使早有準備,這本是給皇上準備的藩國特色美味,已經請示過皇上,并得到過皇上金口玉言允準。而且,雖然是生食,但确實是本地的特色,也談不上欺君之說。況且,三皇五帝刀耕火種之時,上古人士不也是茹毛飲血,此舉談不上是什麽大逆不道。
這番說辭下來,餘人也不好反駁,皇上之前的确是恩準過的,如果出爾反爾的話,豈不顯得我朝天子言而無信,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無奈,隻能讓這個番邦廚師繼續。說起來,刀功一向是廚藝的基礎,隻不過出現在大家一直以爲蠻夷的這些人身上,總覺得有那麽一絲别扭。還好,他們撞在了槍口上,别的不敢說,隻是切肉的話,禦膳房絕對能找出一堆高手來。
那個廚師表演的刀功,比起剛剛的那個屠夫來,沒那麽好看。不過,看那個家夥一手持刀,一手按住肉塊,持刀的手向着懷中一拉,就是一塊又大又薄的肉片切下,動作雖然比不得解牛是的潇灑,但也十分的合乎節奏。
可能是剛剛解牛的一場讓番族的人大感有面子,這個廚師的出手也是說不出的輕松,絲毫沒有在天朝上國九五至尊的皇上面前表演的緊張。
每塊切下來的肉都單獨的攤在一個小盤子當中,分送到了皇上和各位臣工面前。多出來的人,隻能再選牛肉進行切割。有人數的清楚,一寸厚的肉塊,這個家夥竟然真的切出了一百片,每片大小厚薄完全的相同,一塊都沒有切壞。
最後的一片,薄薄的攤在案闆上,廚師仿佛要表現一把,手中的菜刀挽了一個花哨的刀花,随後,笃笃笃笃幾聲刀和案闆相交的聲音,那廚師伸手從案闆上沿着肉片的邊緣,開始慢慢的揭起。隻是,這次揭起的肉片上卻有很多的窟窿,那廚師卻一張口,将滿是窟窿的肉片吞下,随後,舉起那塊不大的案闆,呈給了不遠處的一個内侍。
内侍接到案闆,低頭看了一眼,什麽話也沒有敢說,直接呈到了皇上面前。隻是在這笃笃幾聲之際,最後的一塊肉居然被切出了四個工工整整的楷體大字“萬壽無疆”!便是用毛筆,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短的時間内把四個字寫出來,還如此的工整。
切出字來相比寫字,更加的困難,需要心中早有四個字的輪廓,下刀要沿着字體的邊緣,幹淨利落的切斷,否則這如許之薄的肉片,隻要一個不小心,就會卷曲,難以成字。這一手,還是間接的炫耀了這廚師精湛的刀功。
禦膳房的高手,一寸厚的肉塊片成一百塊也許有人能夠做到,但最後一片這肉片雕字的功夫,在現在是可以斷定,一定沒有人能做到的。
看着眼前鮮紅的肉片,工整的字體,再看着那些個番使有些得意的面孔,皇上還真是沒有什麽胃口把這塊薄薄的牛肉吃到口中。心中一陣微微的發苦,難道我天朝之大,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打壓這些人的氣焰嗎?自诩食不厭精脍不厭細的天朝,竟然在廚藝之上要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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