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兇神惡煞的親兵揮舞着手中的帶鞘的軍刀,向着茶棚當中本來就隻有兩個一看就是小本行商的人叫嚣着,手上的刀鞘敲的支着茶棚的細木柱子乒乓作響。
這兩個親兵不用看品級,光是身上的穿戴就能讓人感覺出不凡。哪裏有一個小小的親兵還能穿着絲錦的内袍,偶爾揮舞的角度過大,會露出一段手臂上的鎖子甲。胸口上顯示的護心明光铠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貨色。哪個大将軍,居然有如此的威風,連親兵們穿的,都和禁軍的制式差不多?
兩個行商早就被官道上的一大隊全副武裝的軍兵們吓了一跳,此刻聽到兩個打頭的親兵如此的呼喊,哪裏還敢有什麽想法,趕忙拎起身邊的包裹,連付茶錢的功夫都不敢耽誤,如同中箭的兔子一般跑了出去。其中一個還慌不擇路的踩到了旁邊的道塄上,身體一個趔趄,結結實實的摔了個狗吃屎。但即便這樣,也不敢叫疼,飛快的爬起來,一瘸一拐的向遠處跑去。
兩人的動作,惹得兩個親兵哈哈大笑。一路上曰頭曝曬,幾十裏不見人煙,也沒有什麽遮蔽曰頭的地方,的确是讓大家都有些疲累。不過,看這些軍士們的表情,處處透出一股彪悍的味道,這幾十裏的行軍,好像根本沒有對他們造成什麽影響。奇怪的是,即便兩個親兵笑成了那樣,後面的大隊上千人馬都一直保持着隊形,而且其中沒有一個人發出笑聲。
“喂!”其中一個親兵将帶鞘的刀向桌上一摔:“說你呢,趕快準備最好的茶水,讓我家大将軍解渴消暑!”這些兵丁們不在乎天氣冷熱,但是,大将軍卻不能被這樣的曝曬,怎麽也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他們對着喊的,明顯是這個茶棚的主人,同樣是一個小本生意人。茶棚很簡陋,就在官道邊上,隻有兩三個桌子,周圍用幾支細木柱撐起一片茅棚,遮出一片陰涼。茶棚的主人也是個年輕人,一身洗的發白的棉布衣裳,十分的普通。不知道是被吓壞了,還是其他原因,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喂!小子,還不趕快去準備?”看到年輕人沒動,一個親兵忍不住停下手中擦拭桌椅的動作,向這邊走來,打算推年輕人一把,讓他準備活計。大熱的天,如果再讓親兵們自己到那個火熱的爐竈前燒水,他們可不傻。
年輕人眼光一轉,在走過來的親兵身上一定。不知道爲什麽,親兵突地有種心虛的感覺,本來準備伸出的腳,也好像被什麽束縛住,再也伸不出。
“大将軍,好大的官威啊!”好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從年輕人口中吐出幾個字。
遠遠的軍士們後方,正在馬上閉目養神的将軍卻渾身一震,猛地睜開了眼睛。身穿全副铠甲的身體,仿佛根本就是一片鵝毛一般,飛速的從馬上躍起。前面的騎兵們隻是感覺到自己自己的頭上輕輕的一震,随後就看到将軍的身形在前方的同僚頭上一點,速度快的不可思議,向着前方飛掠。
多長時間沒有看到将軍如此的動作,難道是遇上了大敵?這支軍隊不愧是訓練有素的悍軍,嘩啦一聲,齊刷刷抽出了兵器,指向前方,隻等将軍一個命令,馬上就開始沖鋒。
“砰砰”兩聲,兩個在茶棚當中準備的親兵,突地被一股大力擊中臀部,身不由己的向着隊伍前空着的兩匹馬身上落去。人在空中,就聽到兵器出鞘的聲音,随即便是一片嘩然。
兩個親兵也反應迅速,遭到襲擊,落回馬上,手上卻一點都不慌。軍刀已經落在茶棚的桌上,但坐騎上還有騎槍,一把抓好,身形一個飛轉,調整了在坐騎上的方向,就要發動沖鋒。
不過,眼前的景色卻讓兩人大吃一驚。将軍靜靜的站在茶棚當中,手中的劍放在年輕人的肩膀上,兩人誰都沒有動。隻不過,眼尖的一個親兵已經發現,将軍伸出的劍雖然看似在對方頸項之側,但将軍的手肘下,卻多了一隻手,輕輕的扣在脈門上。更可怕的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将軍的胡須下多了一縷刀鋒。
一柄看起來十分普通的菜刀,款款的放在将軍的脖子旁邊,而拿着菜刀的手,并沒有被将軍控制住。将軍的另外一隻手,正高高的向後伸出,做出一個稍安毋躁的手勢。
盡管将軍有這樣的手勢,但所有人還是都出了一身冷汗。什麽人這麽大膽,居然敢挾持将軍?
衆人的不解中,被刀鋒加身的大将軍突地做出了一個連跟着他們許久的親兵們都幾乎沒有見到過的表情。
曾經在北疆立下汗馬功勞,被皇上親封爲護國公,統領天下一半兵馬的大将軍,除了在皇上面前屈膝之外,便是見了其他皇親國戚都不用見禮的大将軍,整天緊繃着面孔,威嚴無比的大将軍,嚴峻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抹微笑。而他的笑容,沖着的就是那個茶棚的主人。
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有見過大将軍的笑容了,而且還是這種發自内心的微笑,兩個親兵不知道對面的那個年輕人到底是誰,不過,能讓将軍露出如此的笑容,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年輕人看起來十分的普通,一點都不像是練過武的樣子,站在大将軍面前,同樣是一臉的微笑。兩人好像很熟悉的樣子,外面的人同時松了口氣,原來是遇上熟人,難怪将軍會如此的微笑。看将軍對待年輕人的樣子,好像是碰到了那種生死至交一般,一定是如此,不然将軍怎麽會這樣的表情。
“大将軍,好大的官威啊!”年輕人臉上帶着笑,嘴裏開着玩笑:“我茶棚裏好不容易才有兩個客人,都被你的人趕跑了,連錢都沒付,你說怎麽辦吧?”随着年輕人的笑聲,菜刀的刀鋒也離開了将軍的脖子,将軍的手肘也被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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