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一直在另一條船上養病的王子堯等到了機會,匆匆趕到王秀英所在的船上。
也不管大家正在收拾準備下船,直撲王秀英的船艙,此時王子鳴已經稍稍梳洗了一番,換了身方何以的衣裳,正在王秀英的船艙裏與王秀英叙話。
方何以雖比王子鳴小兩歲,卻因長年習武生得人高馬大,這身衣裳穿在王子鳴身上卻還有些大了,不甚合身。
王子堯匆匆進來,似沒見到王子鳴,也沒見到王秀英一般,直奔方何以身旁抱怨道:“五妹夫也真是的,這麽大的事兒爲何不告訴我一聲?”
方何以明知王子堯說的是什麽,卻偏做不知反問道:“何事非得告知與你?”
被方何以如此反問,王子堯面上一愣,忙從方何以身邊退開兩步,對着方何以抱了抱拳:“是屬下擅越了。”
若王子堯非王秀英堂兄,自不敢如方才這般抱怨方何以,畢竟方何以是此行主将,王子堯卻隻是他手下一小将,哪裏能如此?
王秀英睨了方何以一眼,又從王子堯面上掃過,暗自一笑,小聲對王子鳴道:“三哥前些日子正好得了風寒,連走路都是發飄的。若将二哥出事的消息告知于他,他定然拼着命也是要趕去營救二哥哥的。偏三哥又不擅水性,去了隻怕會拖了後腿,這才讓人封鎖了消息。”
聲音不大,卻能讓船艙裏的幾個人都聽得分明,王子堯回身投了個感激的目光給王秀英,連忙過來與王子鳴見禮:“二哥受苦了。”
王子鳴看着不過半年沒見卻差不多長了一個頭的王子堯有些感慨:“三弟長大了!”
這個長大,大約不僅僅是因爲王子堯長了個頭,更多的應該是指王子堯比以前懂事了。
雖說王子堯行事依然有些莽撞,不過比起以前卻有章法多了。
王子鳴最初聽說王子堯棄文從武的時候,曾經爲之可惜過,畢竟長甯伯府此前并無從武之先例,如今看着卻覺得怎麽看怎麽好。
從惠州上岸往南走了兩日,就到了沈氏的老家南州,此行中最激動的人莫過于袁嬷嬷。
她雖非南州本地人,卻在南州的沈家生活了好幾年,從爹娘将她賣給人牙子爾後轉賣到沈家,再到沈家落敗離開南州,前後在南州生活了七八年,也算是半個南州人了。
沈家在南州已經沒有直系親屬,不過沈從學回京城做官以後,特地帶着們回老家一趟,在南州城外的沈空村建了祖祠,如今沈家在南州也算是個大族了。
既然路過,自然是要去沈家族裏走走。
現在沈家族中由沈從學的遠房堂兄當着族長,聽說王秀英來了,帶着族裏的人遠遠地迎出了十裏地,将一行人迎進南州城外的沈家村。
這讓王秀英很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隻是沈家外嫁女的女兒,沈家族裏卻弄出如此大的陣仗。
不過想想倒也能理解,畢竟沈家族裏依靠的不過就是沈從學,而沈氏卻是沈從學的親侄女,再說王秀英身後的甯國公府幾代人都是戰神,在南方尤其被推崇。
也就是說,沈家如此給王秀英面子,一半是因爲沈從學,一半則是因爲甯國公府,王秀英深覺自個兒此行頗合了狐假虎威這個成語。
在南州沈家族中王秀英一行并沒待多久,隻去了外祖父母墳前祭拜一番就重新整裝上路,直奔目的地南疆邊城越州。
越往南走,氣候越溫暖,雖已是秋未時節,沿路依然滿目青翠,不由看傻了一群從來不曾到過南方的人。
桔兒跪坐在王秀英身邊,透過掀開的車簾往外看:“這一路過來咱們走了個把月,連件外套都不用加!若在京城該穿夾襖了吧!”
“可不是嘛,沒南北的差别還真是大呢!”另一連坐着的落秋也不由感歎道。
從南州往南走了差不多五日,車隊突然停了下來。
自車隊從南州再次出發,方何以就再沒回到王秀英身邊來,連沐風沐雨也極少出現在王秀英面前。
給王秀英趕車的也換成了袁嬷嬷的小叔子袁強。
故而這次半途停車,王秀英完全不知前方出何事,正準備使了人去前面詢問,卻見沐風騎着馬奔了過來:“少夫人莫驚,前方二老爺譴了人來迎接将軍。”
原來如此,看到很快就到南疆了。
“前方十裏就是咱們南疆的邊城越州城,少将軍令小的過來領着少夫人去越州城内的将軍府。”沐風說罷引着王秀英帶來的十幾輛車離開大部隊往進城的方向駛去。
将軍府在越州城最繁華的東城,占地極廣,似乎比京城的甯國公府還要大些,極具南方風格,一亭一閣皆是景。
王秀英的馬車從中門入府,直接駛進了将軍府,在二門處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從甯國公府跟着王秀英來南疆的全嬷嬷就派上了用場,隻見她快走兩步來到王秀英的馬車前,伸手扶着王秀英從馬車中下來。
讓王秀英吃驚的是,此時二門處等着一大群人,打頭的是個年約三十五六歲看似極精明的婦人,這大概就是方何以所說的甯國公府二夫人周氏了。
“那就是二夫人周氏。”果然扶着王秀英下車的全嬷嬷在她耳邊輕聲提醒。
王秀英微微颔首,心裏将周氏與二老爺的情況在惦裏過了一遍。
這周氏是越州望族周家長女,與二老爺成親以後育有二子二女。
長子長女跟了甯國公進了京城,王秀英自然是見過的。
如今見到周氏方知那兩個孩子中的男孩長相與周氏頗有些相似,女孩倒是看不出來,許是長得比較像二老爺。
王秀英如今也已經知道甯國公府的這位二老爺并非老甯國公夫妻的親生子,而是老甯國公貼身親耳的孩子。
隻因二老爺的父親在戰場上爲了替老甯國公擋刀失了性命,而其母生産之時又血崩而亡,老甯國公夫妻感念其父舍身救主,又憐其父母雙亡,故認做兒子并記入族譜。
據說那位二老爺有乃父風範,向來以老甯國公和甯國公馬首是瞻,偏偏這二夫人卻有些掐尖要強,故而何氏與王秀英說起這些掌故之時,叮囑王秀英盡量避其鋒芒。
當然若二夫人過了線,無論是何氏還是方何以都有言在先,王秀英盡管不必因那勞什子的晚輩身份而屈就于二夫人,畢竟王秀英到了這将軍府以後,才是這将軍府真正的女主人。
王秀英心裏早就已經有了計較,總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與這位二老夫人總歸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利害關系,她來南疆可不是來宅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