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王秀英最終沒再催着沈氏離開,反而靠進了沈氏的懷裏,輕輕地叫了聲娘。
“你嫁過去以後,要好好的。孝順公婆,尊重兄嫂,愛護弟妹,更要敬重夫君。知道嗎?唉,娘總以爲還能多留你幾年,沒想到,這麽小就要去别人府上做媳婦。
就算明知甯國公夫人是個慈的,娘這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安甯。”沈氏說着說着,眼角又起了淚花。
還沒等王秀英說話,沈氏就拿了帕子拭去眼角的淚花,又輕輕拍了一把自個兒的臉輕啐道:“看我,這大喜的日子都在說些啥。娘不多說了,明日你還得早起,娘走後,你可得早些安寝,莫要熬夜了。”
說罷扶了王秀英起來,匆匆從袖袋摸出本用帕子包好的書塞進王秀英懷裏:“這書你壓箱底下,現在莫要看,等姑爺滿了十八你們洞房了再看不遲。”
沈氏說這話的時候神态慌張,連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裏放,王秀英憋着笑将遞到面前的燙手山芋接過來。
一見任務完成,沈氏再不多留,慌忙忙地站起來就走了。
王秀英無聲地笑了,沈氏塞給她的這個東西,不用想都知道是什麽,她沒興趣看這個東西,卻也不會将這東西丢掉,畢竟這也算是沈氏這個娘的一份心意。
這東西王秀英也不讓丫環們來收,自個兒将它壓進了她那個放日常貼身用物的小箱籠最底層。
王秀英本以爲這夜自個兒會睡不着,至少也會睡不好,卻沒想到這一夜卻睡得十分踏實。
卯時剛至,王秀英就被桔兒和楊媽媽從被窩裏挖了出來。
爲防止王秀英賴床不起,這次楊媽媽卻是親自上陣。
今日是出嫁的日子,自然比小定那日更折騰人。
在浴桶裏三進三出,被幾個丫環又是搓又是揉,足足折騰了大半個時辰,在王秀英覺得身上的皮膚都發泡發白的時候,總算被允許出了浴桶。
隻是這遠還沒完,好不容易軟手軟腳從浴桶裏爬出來,王秀英又被按倒在浴房裏的卧榻上,幾個丫環上來又中好一番揉捏,讓王秀英痛并快樂着。
這一番按捏松骨以後,又被丢進浴桶裏用清水洗了一遍,終于完成了沐浴這個環節。
這個時候王秀英覺得自個兒快被折騰得全身癱瘓了。
此後的一個時辰,王秀英索性開啓了木頭人模式,讓自個兒處于一種半醒半夢的狀态中,别人怎麽說她就怎麽做,直到沈氏陪着全福太太來清幽軒替她開臉梳頭。
開臉時的疼痛感總算讓王秀英清醒了一些,沈氏那既喜且悲的目光更讓她明白,她是真的要嫁了,要嫁給那個有着一張妖孽臉的甯國公府二公子。
開臉以後,用了王秀穎送來的潤膚滋潤水細細地拍了一遍,接下來就是梳頭。
全福太太是沈夫人袁氏的閨中好姐妹,是個父母公婆居在,兒女雙全夫妻恩愛的四全有福之人。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堂……”全福太太手上利落地梳着發,嘴裏一邊念道。
很快王秀英那一頭秀發就被梳成了新娘發髻,頓時老成了幾分,得了許多贊美。
眼見着沈氏一臉恭敬地陪着全福太太離開清幽軒,王秀英不由長長舒了口氣。
隻不過她這口氣舒得早了些,轉眼沈氏引了喜娘進來,得給王秀英上妝了,
今日請來的喜娘就是幾年前王秀穎成親時的喜娘,手巧得很。
上妝用的脂粉胭脂全都是喜娘自個兒帶來的,看着桌子上那一大堆的瓶瓶罐罐,王秀英覺得喜娘也真是不容易,心裏還有些擔心會不會因爲她的年齡小,爲了讓她看着更像個新娘,而給她塗上一層厚厚的脂粉。
王秀英正在胡亂猜測,那邊喜娘已經淨了手,找開脂粉盒子開始動手,邊替王秀英上妝邊道:“五小姐長得美,看這小臉本就粉嫩白皙,倒不必用太多的粉,隻略略打些底,再刷上腮紅,妥妥的就是最美麗的新娘。”
聽了喜娘的話,王秀英終于松了口氣,她還真有些擔心給她像打石膏一般打上厚厚的一層粉,隻要動動臉皮就能看到從眼前飄過的脂粉屑。
喜娘給王秀英均勻打上薄薄的粉底,再用柔軟的小棕毛刷沾了胭脂刷上腮紅。
王秀英還真以爲這樣就行了,正準備站起來活動活動快坐僵了的身子,卻見喜娘又從随身帶着的小木箱子拿出一支炭筆,原來還要修飾眉毛和眼睛。
王秀英索性閉上眼睛任由喜娘在自個臉上“爲所欲爲”。
大約過了有一盞茶的時間,喜娘見王秀英一直沒有動靜,大概以爲王秀英是睡着了,心道這個年紀就當新娘還是太小了,替她上着妝都能睡着!
有些不忍心叫醒王秀英,隻不過接下來還得王秀英配合方能成妝,喜娘再不忍心也得叫醒王秀英才行,于是喜娘輕輕拍了拍王秀英的肩膀:“五小姐可是睡着了?”
王秀英睜開眼睛,雙眼裏哪有一絲睡意,倒是令喜娘不由有些怔忡。
這樣的年齡,居然有如此定力,實屬少見。
喜娘的怔忡也不過片刻,很快就笑着對王秀英說道:“接下來還得請五小姐配合。”
王秀英微微點了點頭:“但聽娘子吩咐。”
接下來王秀英根據喜娘的指令,配合喜娘定妝,等妝成又是小半個時辰。
這時府裏的姐妹們都到清幽軒來了,最小的王秀珠定定地看着王秀英,不由贊歎道:“哇,五姐姐,你今日比仙女兒還要漂亮!”
“現在還不算最漂亮,等穿上嫁衣,那才叫漂亮呢!”王秀珊的眼裏閃過驚豔嘴裏卻道。
“五姐姐,你快穿上嫁衣呀。”王秀珠聽了王秀珊的話,看了眼鋪在榻上的大紅嫁衣,很想看看王秀英穿上嫁衣的模樣,于是催促道。
不用王秀珠催促,也該是替王秀英穿上嫁衣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