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嬷嬷一看老夫人那個氣勢,心裏一個咯噔,知道自個兒勸不住盛怒中的老夫人,連忙給準備退出去請王秀英的水嬷嬷使了個眼神。
正忙做一團的張氏不得不先王秀英一步來到明心堂當滅火員:“母親且莫生氣,二弟妹去找沈夫人也不算有錯,畢竟英姐兒這門親事是沈夫人保的媒,沈夫人也應該知道才是。
再說,就算二弟妹有什麽做得不對的,母親好生教她就是,切莫怪責英姐兒。”
張氏還有一句話卻死死地咽進了喉嚨沒有說出口,那就是王秀英這門親是聖上親賜,有任何不當之處都是對聖上的大不敬。
老夫人答應宣平伯府的事情,一個不慎傳揚出去,就是對聖上的大不敬,若老夫人再對王秀英動怒,這事隻怕真要鬧大了。
雖說宣平伯府也做了一些補救,到底是老夫人答應在先,老宣平伯進宮在後。
若老夫人真的鬧起來,以甯國公府對王秀英的看重,甯國公府說不定會替王秀英出頭。
這事甯國公府真正追究起來,長甯伯府必定讨不了好。
聞訊挺着大肚子的方氏再次趕來明心堂,幫着張氏好生勸說了一番。
方氏是個心直口快的人,比起張氏那隐晦的勸說,更加直接:“娘,你莫要忘了,英姐兒的這門親事卻是聖上親賜的婚,絲毫不能出差錯。”
“你們舅舅進宮與聖上提過此事,應該不會惹聖上不悅。”老夫人心裏雖然也有些發虛,不過想到老宣平伯事後的補救,嘴上還是有些強硬。
“娘能保證舅舅向聖上提起此事,聖上心裏就沒有一絲兒不痛快?畢竟是聖上賜婚在前啊!”方氏追着說道。
老夫人的臉色變了變,心裏暗惱自個兒被宣平伯府亂了心神,倒是輕看了聖上的賜婚。
這事若傳揚出去,的确是對聖上的大不敬,重則可是掉腦袋的事!
一番勸說之下,老夫人的腦子又清醒了幾分,不但沒有拿王秀英來出氣,反倒擔心起甯國公府那邊的反應,心裏更惱宣平伯府幾分。
細想想,老夫人才覺得這次的事對王秀英實在十分不公。
可當時看了娘家老嫂子的信,老夫人隻憂心陳平軒的情況,畢竟宣平伯也就陳平軒一個嫡子,若是陳平軒沒了,本就有些沒落的宣平伯府隻怕更加沒落。
雖說如今她早就無需依靠娘家也能挺直腰闆,可是若娘家真的成了破落戶,走出去臉上也無光。
這也是老夫人沒有細想就應下宣平伯府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自然是老夫人對陳平軒的那點内疚。
畢竟陳平軒從軍去嘉淩關之前再三懇求過她,求她先别給王秀英定下親事,千萬要等他掙得軍功回來。
當日陳平軒信誓旦旦向她保證,他一定會取得軍功,到時再用軍功求得聖上賜婚,風風光光地将王秀英娶進門。
偏偏因爲彭氏的一番羞辱,讓老夫人與宣平伯府起了嫌隙,如今陳平軒軍功是有了,她卻食言将王秀英另許給了甯國公府的二公子。
當然老夫人并沒有覺得自個兒做錯什麽,畢竟彭氏有言在先,絕對看不上長甯伯府二房的兩個姐兒。
既然彭氏如此笃定,更将王秀英和王秀婷貶得一文不值,老夫人自然不可能眼看着錯過甯國公府這門四角具全的親事。
故而要怪也隻能怪陳平軒有個心高氣傲的娘!
沈氏并沒有在沈府久留,袁氏應該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畢竟如今沈從學是内閣大臣,聖上身邊有什麽風吹草動,沈從學不就第一個知曉,卻也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老宣平伯在聖上面前哭訴陳平軒傷危,并将蔔算的結果呈給聖人,求聖上恕宣平伯府不敬之罪,不過一個時辰消息就到了沈從學那裏。
沈從學大怒,面上卻紋絲不動,心裏卻已經将老宣平伯罵了個狗血噴頭。
沈氏的一番哭訴,袁氏沒有動容,更沒有多說也沒有多勸,隻平靜地給沈氏支了一招,也就一句話罷了:“以不變應萬變。”
甯國公府那邊很快就回了消息,隻說一切照舊,多一個字都沒有。
顯然甯國公府也是早就得到了消息,至于他們這個照舊會是什麽樣的照舊,别人可就不知道了。
張氏派去甯國公府的嬷嬷是她身邊最得用的嬷嬷,雖然隻帶回來一句話,不過私下裏卻與張氏說了她在甯國公府的觀感:“甯國公夫人雖說笑得如同春風拂面,奴婢卻覺得後背冷飕飕的,後日隻怕沒那麽平靜。”
張氏沉吟半晌,幽幽一歎:“老太太心系娘家,我們做晚輩的又能如何,隻能謹慎應對。你傳話下去,讓各處都緊着些,哪處出了纰漏絕不輕饒。”
嬷嬷連忙下去,在府裏到處敲打了一番,原本歡快喜慶的長甯伯府頓時多了幾分沉悶和小心翼翼。
老夫人得了甯國公府的回話,心裏一個咯噔,臉色更沒了先前面對沈氏之時的輕松。
沈氏得到甯國公府回過來的消息,沉吟的半晌,歎了口氣對薛嬷嬷說道:“難怪伯母與甯國公夫人能說到一起,她們本就是一樣的人。我到底道行不夠,沉不住氣。”
正在替沈氏按着肩的薛嬷嬷手上微微頓了頓片刻之後道:“夫人不過是關心則亂。”
等到王義宗下衙門歸來,沈氏已經十分平靜了,甚至還能與王義宗商議王秀婷的陪嫁丫環和陪房。
王義宗自認爲這件事對沈氏和王秀英都有所虧欠,既然是老夫人做主給王秀婷留下宣平伯府這門親事,索性求了老夫人讓沈氏徹底脫開手,隻一心忙王秀英的親事。
到底王秀英的親事是聖上賜婚,出不得一絲差錯,老夫人又被方氏說得心有餘悸,當然也有些不太放心沈氏,生怕沈氏一個不高興給王秀婷難堪,于是全權接手了王秀婷的事,倒是讓沈氏甩脫了一個大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