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英柔緩的聲音再度響起:“第二次發生在晏子拜見楚王的時候……”
等王秀英說完整個故事,半晌沒聽到王子珏的聲音。
王秀英擡眸瞟了王子珏一眼,隻見他小手支着下巴,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小臉上隻做沉思狀,半晌才長長地歎了口氣:“人不可貌相啊!”
聽了王子珏這句人小鬼大的話,王秀英悶笑一聲:“何解?”
王子珏愣了片刻,大概是在心裏組織語言,爾後侃侃而談:“楚王想侮辱晏子,最終卻被晏子反侮之。
開始因晏子矮小,就欲令其從狗洞入城,結果差點讓楚國成了狗國。
本應該吸取教訓,以禮待之,卻因晏子其貌不揚,楚王就嫌棄人家,結果晏子一句‘不肖之人出使不肖之國’,讓楚國成了不肖之國。
最後還随便找了人假扮齊人指爲竊賊,卻又被晏子一番橘和枳的不同暗指楚國水土不好,将好好的齊人養成了竊賊……
總之楚王面對晏子隻能自取其辱。”
“那你覺得晏子這人怎麽樣?你從中悟到些什麽?”王秀英随棍而上,這個時候,王秀英并不完全把王子珏當成無知小兒。
“嗯,晏子是個很聰明的人,也是個很機智的人。”王子珏歪着頭想了想道。
雖說王子珏還小,不太可能完全明白這則故事的深層涵義,不過王秀英還是希望王子珏能夠明白一些道理:“九弟弟說得沒錯。晏子雖說長得不威武,甚至五短身材,其貌不揚,但是他機智勇敢、靈活善辯,不懼大國、不畏***最終在人們的眼裏留下的不再是他的身材和容貌,而是他足智多謀,剛正不阿的形象。”
見王子珏不斷地點頭,王秀英知道今日的故事沒有白說,伸手摸了摸王子珏做了最終的總結:“這則故事告訴我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同時也提醒我們,對人貿然無禮隻能自讨沒趣,侮辱别人的人到頭來必然受辱于人,就如同故事中的楚王。”
想到以後這樣安安靜靜坐着給弟弟講故事的機會不多了,王秀英不由在心裏一聲歎息。
王子珏聽了這麽長又這麽有寓義的一個故事,也不再纏着王秀英,小大人一般坐在一旁思考人生去了。
王秀英則覺得有些累了,吩咐奶娘照顧好王子珏,就帶着迎春和桔兒回清幽軒去了。
大約休憩小半個時辰,就聽外面傳來說話聲,王秀英支起身子問道:“誰來了?”
在外間候着的迎春忙不疊進來:“夫人過來了。”
王秀英一聽是沈氏過來了,連忙起身由着桔兒伺候着穿好衣裳,從裏屋出來。
見沈氏正坐在外間的榻上,手上拿着她繡的肚兜正細細地看,連忙笑道:“娘怎麽地過來了?這肚兜娘覺得可還行?”
“其他地方都做得極好,隻這個帶子可略放寬些。”沈氏指着王秀英備着的肚兜帶子道。
王秀英略想了想,沈氏果真是帶過孩子的,她的提議十分合理,于是笑道:“等會子我重新裁過。”
沈氏放下手中的肚兜,看着被迎春伺候着淨面的女兒,眼中有着諸多的不舍,心裏卻明白不得不放手。
等到王秀英在迎春的伺候下淨了面,又抹了香脂,沈氏這才揮了揮手,讓屋裏伺候的全都退下。
沈氏拉住王秀英的手,看着王秀英稚嫩的面容,眼圈頓時紅了起來:“娘是真的想多留英姐兒幾年,卻沒想到事情到了如今這份上,娘想留都留不成了。”
王秀英張了張嘴,到底沒能說出安慰的話來,隻拿出帕子來,替沈氏印去眼角的淚花。
“剛才你祖母喊了娘過去,說是甯國公府那邊已經請了永福寺方丈大師蔔算過了,五日後過大禮并請期。”沈氏接過王秀英手上的帕子印了印眼角,将剛剛從明心堂得來的消息告知王秀英。
可見王秀英猜得沒錯,方才水嬷嬷去請張氏果然是因爲甯國公府送來了消息。
見王秀英微微低頭并無言語,沈氏歎了口氣道:“你祖母的意思,雖說你隻是二房的女兒,卻也不能虧了你去,公中拿出一萬兩銀子,并四個鋪子四個莊子,再兩戶陪嫁,四個丫環。陪嫁和丫環這些日子就得定下來,總歸還得調教一番。
娘這心裏也沒個底,甯國公府隻小定就擡了二十八擡,且擡擡都是實打實的好,這大定還不知是怎麽個章程,娘怕就怕甯國公府的聘禮太厚,到時你的嫁妝可就有些難,總不能越過你大姐姐去。”
沈氏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王秀英心裏自然明白沈氏的爲難之處,不過王秀英心裏卻并不太擔心。
既然當日放小定之時甯國公府能夠考慮到不能越過府裏世子爺的禮,此次聘禮自然也會多方考慮,更何況當初賢王送來的聘禮也是出奇的豐厚,甯國公府娶世子夫人的時候也沒見越過王秀穎這個親王妃,那麽她又有什麽好可爲難和擔心的?
“娘,不必過于擔心。您想想,甯國公府就算有潑天的富貴,難道還能越過賢王府?再說方何以隻是甯國公府的二公子,上面還有世子爺壓着呢!”王秀英眨巴着眼睛看着沈氏,認真地說道。
沈氏微張着嘴看着王秀英愣了半晌,才雙手一合掌恍然大悟:“你看娘,這都想哪兒去了?!還是英姐兒明白!”
“娘這是太過關心緊張女兒才會看不明白。不是說關心則亂嘛!”王秀英靠進沈氏的懷裏,以後這樣的機會是越來越少了,就讓她多靠一會吧。
有關聘禮、嫁妝的話題暫時就這樣掩了過來,沈氏就開始與王秀英說起陪房的事:“娘知道,秋兒、冬兒那兩丫頭,是你得了你祖母的應允直接放出去了。
既然是放出去的,這陪房自然就不好再算上她們。
楊媽媽家隻她一人入了奴籍,也不能算你的陪房。
如此看來,你的陪房還得從府裏另外挑選。
娘的意思,與你爹商量看看,能不能要了羅順那一家,無論如何也得給你一戶得用的陪房,娘才能放心。若陪房都選得的都是生的,娘這心裏是怎麽也放心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