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像今日這般“嘎嘎”叫得如此響亮的大雁,她前世今生也隻聽說了這一回,偏偏發生在自個兒身上,難免讓她覺得氣血上湧面紅耳赤起來。
媒婆很快就被請進了屋,透過碧紗櫥的隔簾,王秀英能夠清楚看到陪同媒婆上門的的确是何氏本人,這已經足以令王秀英難以想像。
更讓王秀英沒想到的還在後面,當她的目光順着那“嘎嘎”直叫的大雁看過去的時候,原本就通紅有臉色更燙了幾分。
那個提着大雁的人可不正是方何以本人?!
王秀珊也發現了方何以,一手戳了戳王秀英已經紅得不能再紅的臉,一手捂住嘴不讓自個兒發出點點聲音。
王秀英雖然羞窘難當,不過心裏卻還是湧起幾分甜蜜,自然還有兩分對方何以的嗔怪。
這會子被王秀珊公道“調戲”,不由擡起眼來“怒瞪”了王秀珊一眼。
隻可惜她這一眼對王秀珊而言絲毫不起作用,反而令因知道王秀英不敢出聲的王秀珊多了幾分得意,又伸手在王秀英臉上戳了戳,還指了指外面的方何以,笑着那叫一個歡暢。
雖然王秀珊一直控制着動作,可是在這來回的動作中卻難免帶出一些微弱的動靜。
别人也許發現不了,可習武之人五感敏銳,方何以的目光明顯往碧紗櫥這邊凝了凝,爾後那一本正經顯得十分嚴肅的臉上綻出一絲笑容。
王秀珊似乎也發現了方何以的目光,不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小動作收斂了許多,卻依然時不時在王秀英身上搗鼓那麽一下兩下。
王秀英無奈,隻得由着她去,不再理會王秀珊,隻一心測耳傾聽外面的說話聲。
正屋裏方何以已經拜見過老夫人,由王義誠等幾個男人帶着去了前院說話。
那對“嘎嘎”直叫的大雁,也跟着方何以一起去了前院。
此時媒婆正在說話,因着兩府已經經過接觸,媒婆的話也不過隻是走過場,倒是後來何氏的話,令王秀英好不容易冷下來的臉又發起燙來:“貴府的五小姐娴靜大方,我家那二小子若能娶得五小姐,那可真正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也是我覓得寶貝。還請老夫人和二夫人成全。”
就算老夫人覺得王秀英值得何氏的贊美,這種時候也得謙虛幾句。
于是一個贊一個謙虛,你來我往一番下來,王秀英是真的擡不起頭了。
哪裏知道王秀珊還來了個火上澆油,湊近王秀英的耳朵:“五妹妹,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是個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齊全的大才女?”
真要說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齊全,前世的王秀英還真是如此。
隻不過這輩子王秀英卻刻意低調,隻在書和琴上有些表現,其他的技能就算娴熟于心,也全被她爛在了肚子裏,并沒在他人面前露出過點點兒的蛛絲馬迹。
明知何氏說的話不過隻是爲了表明男方對女方的喜愛之情,可是将隻見過幾次,難得說過那麽一兩次話,幾乎可以算是陌生人的王秀英誇成一朵花,王秀英在羞窘之餘也不得不承認何氏也是個人才,完全搶了媒婆的活。
雙方本都有意,于是納采的整個過程不但十分順利,氣氛也相當融洽。
得到老夫人和沈氏點頭,很快就到了問名的環節。
隻聽着媒婆代表甯國公府詢問王秀英的名和生辰八字,然後就是沈氏略帶緊張的回複,遞上手邊早就備好的庚帖。
媒婆恭敬接過,雙手交給何氏。
這份庚帖帶回甯國公府以後将會與方何以的庚帖一起放在甯國公府祠堂的香燭下,陳設供品,焚香祈禱,以蔔婚姻吉兇。
交了王秀英的庚帖,又互相說了些奉承話,老夫人客氣地要留媒婆和甯國公府的人用午膳,無論媒婆和甯國公夫人自然都是婉言謝絕。
特别是甯國公夫人何氏,想起昨夜方何以與她說的話,她着急着要盡快将方何以與王秀英的親事定下來,何氏哪裏還有心情留下來用午膳?
當然也沒這個先例。
何氏和媒婆一行,浩浩蕩蕩地來,又浩浩蕩蕩地走。
王秀英總算可以稍稍松口氣,隻等三日以後的結果了。
看着王秀英紅着臉從碧紗櫥裏出來,老夫人不由笑着打趣道:“可看到那兩隻大雁了,據說是二公子前幾日親自進山獵來的,大雁身上沒一點兒傷痕,那聲音叫得可真響亮,這麽些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一路‘嘎嘎’叫着來的說媒隊伍。”
“可不是嘛,起先在二門的時候,遠遠的就先聽到‘嘎嘎’聲,先還不知道到底是啥聲音的,等到見到那一對大雁才明白。看來那甯國公府的二公子對咱們五小姐還真是情有獨鍾啊!”王秀英不用擡頭也知道這是許嬷嬷的聲音。
“接下來就隻能等了,那庚帖帶回去還得蔔吉兇,至少也得三天。若這三天内,甯國公府個個出入平安,他們應該會求了欽天監再蔔個卦出來,也就知道是否天作之合。
若是他們府上再出現個什麽喜事吉兆,那才可真正是‘乾坤兩造無沖’,婚姻天成了。”也許發現沈氏還有些惴惴不安,老夫人再次笑道。
像他們這種情況,已經算是百分百能成了。
王秀英并不擔心,按理沈氏也不該擔心,隻偏偏這會兒沈氏的笑容怎麽看都有些勉強,倒是讓王秀英生出幾分擔憂來。
隻是在明心堂裏,王秀英卻不好直接問沈氏,直到回了琉璃苑,王秀英才知道沈氏到底在擔心些什麽。
“一直隻聽說甯國公府的二公子長得英俊,沒想到居然能長成那樣!爹娘的優點全長他一人臉上了!”回到琉璃苑,沈氏拉着王秀英的手,輕撫王秀英的臉頰憂心忡忡地說道。
“娘,難道我長得不好看嗎?”王秀英反問道。
沈氏微微一愣笑了起來:“你這孩子!娘的英姐兒自然長得極好!”隻不過還是不如那個少年。
沈氏将最後一句給咽了下去,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反悔隻會壞了王秀英的名聲,隻希望那孩子能夠端得住。
“娘不必替女兒擔心,甯國公府的家規在那裏擺着,再說并不是長得好看的人就花心。”王秀英安撫道。
沈氏在心裏暗自歎了口氣,但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