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甯伯府封爵不過十來年,實在是根基太淺,加之是因女人在宮裏得了寵才封得爵,在老牌世家以及那些靠軍功和子孫鮮血傲立于世的府第眼裏是看不上的。
若非有賢王殿下在後面撐着,長子王義誠還算有些本事,次子王義宗更是個能幹的,隻怕在先帝過世之時,就是長甯伯沒落之時。
人無近憂必有遠慮,老夫人喜歡未雨綢缪。
府裏哥兒們教導老夫人一向都是交給兒子們去操心,她最多就是時不時督促兩句,在兒子們面前提醒幾句,不過姐兒的婚事多半就掌握在老夫人的手裏。
兒女聯姻是每個世家謀取助力最直接的辦法,長孫女的親事,讓長甯伯府繼續與皇家綁在一起,雖說依然令人诟病,不過讓老夫人欣喜的是兩個孩子彼此之間有情,更讓老夫人欣慰的是這門情事自成親以來,就顯示出聯姻的威力,幾年前的篁州赈災就是一個明證。
若赈災的主持人非賢王殿下,想必聖上的眼光也不會落在王義誠和王義宗身上。
隻從篁州赈災以後,王義宗就開始大放光彩,覺得聖上倚重,短短五年就從戶部郎中升成了戶部侍郎。
如今已經代行戶部尚書之職,隻要不出錯,戶部尚書之位年内必是王義宗囊中之物。
雖說王義宗隻是庶出,并非老夫人親生子,不過從出生就抱到老夫人身邊教養,母子情分與嫡出并無差别。
說起來,王義宗真是老夫人的驕傲。
讓老夫人覺得可惜的是三子王義浩。
明明小的時候比前面兩個兄長都聰明,先生誇的次數最多,長大了心思卻不在讀書和舉業了,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典型代表。
這幾年随着兩位兄長的地位不斷穩固,他就更無心仕途。
每日裏除了去衙門點個卯,做得最多的就是鬥雞溜狗,或者就是與方氏關在屋裏逗趣,小日子倒過得蠻逍遙。
眼看三房長子堯都十六歲可以說親了,老夫人也實在不好多說他什麽,隻好從三太太方氏這邊着手,多方提點,卻成效不大。
老夫人也隻得退而求其次,自己多盯着些三房,看好三房的幾個孫子,别讓孫子被王義浩給養成纨绔。
說起幾個孫子,老夫人有喜有憂。
長孫王子軒學問不錯,不過他作爲長子長孫,以後自然是要繼承伯府爵位的,無需走科舉之路。
王子軒愛讀書,老夫人就讓他讀,他要出去遊學長見識,老夫人也放手讓他出去遊學了真正一年,他說想下場試試,老夫人也樂見其成,若是能夠考中,就能提前進入仕途,總好過等到王義誠老了再等着襲爵要好得多。
如今老夫人看王子軒怎麽看都覺得比他老子王義誠要強上許多,假以時日必能帶着長甯伯府興旺發達。
一個好漢三個幫,長甯伯府隻靠王子軒自然孤木難支,好在二房出了個王子鳴。
王子鳴雖說是庶出二房的孩子,因爲王義宗與老夫人之間的情份,林氏與老夫人之間的血緣,與嫡親的孫子也差不離。
王子鳴是個争氣上進更是個會讀書的孩子,隻是太重情義了些。
偏偏他那個嫡親的妹妹卻是個左性子,隻怕會拖了他的後退。
好在人現在外出遊學去了,離王秀婷遠了,希望通過遊學能讓他放寬心胸,别被個不長進的給拖累了。
想到王秀婷,老夫人的臉上閃過一絲怨怼之色,這個讓她與娘家起了嫌隙的孫女,還真得盡快些給她找門親事,等她及笄就遠遠嫁了,免得拖累了王子鳴。
老夫人早就與王義宗商議過,若王子鳴在下次春闱前能夠結束遊學,就讓他下場一試。
王子鳴真能像他老子那樣順利考取功名,也能給府裏添些助益。
想到這裏老夫人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隻是一想到下面的幾個,特别是今年已經十六歲的王子堯,老夫人臉上的笑容又隐了去。
王子堯是三房長子,老子不争氣,老夫人自然将目光放在孫子身上,偏偏王子堯卻是個喜歡舞槍弄棒的。
雖如今還在堅持進學,可他那手文章實在羞于見人,要讓他走文舉之路隻怕是不成的。
以前老夫人想過就讓王子堯走武舉,總歸還有她的娘家宣平伯府可是倚仗。
這幾年因爲陳平軒與王子婷之間的事,與宣平伯府漸生嫌隙,特别是宣平伯府降爵以後,老夫人再不敢将寶押在宣平伯府,于是對王子堯走武之道又有了猶豫。
如今甯國公府卻打開了一扇大門,比起宣平伯府更好的大門。
這扇門就那麽不期然地向長甯伯府打開,讓老夫人看到了三房的出路。
若王秀英與甯國公府的二公子結了親,老夫人覺得她真的就能放心地讓王子堯棄文從武了。
讓王子堯考個武舉,到時就算進不了兵部,跟着甯國公府去南疆曆練幾年,倒也不失是條寬闊之路。
如此長甯伯府孫子一輩中,文有王子軒和王子鳴,武有王子堯,就算無法做到興旺發達,至少也能讓長甯伯府屹立不倒。
後面那幾個小的,總還能再培養幾個出來。
這樣就算哪一天她閉了眼,長甯伯府幾房分了家,長房有王子軒,二房有王子鳴,三房有王子堯,可是四房呢?
四房如今隻有一個剛剛四歲的王子甯,離他能夠頂起門戶至少還得十七八年。
如此還得替四房考慮考慮,不過四房的王義凡做生意是把好手,就算分了家相信四房也能過個富裕的日子。
當然想到四房的兩個孫女兒,老夫人雖然向來不看重這兩個孫女兒,不過倒也應該替她們相看起來,給她們找個好婆家,以後也算是王子甯的助力。
老夫人越想越覺得王秀英與甯國公府的這門親不錯,王秀英嫁得好,對下面幾個孫女的婚事大有裨益。
“唉”老夫人長長地歎了口氣,對着坐在腳邊小兀凳上的許嬷嬷必出了感歎:“兒女都是債啊,等債都還清了,我去了地下也能向那個死老頭子交待了。”
這話許嬷嬷沒法接啊,隻能當沒聽到,拿着個小木捶繼續輕輕地替老夫人捶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