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得到王秀婷到靈堂的消息,王義宗放下手邊的事趕了過來,總算沒讓事态繼續發展下去。
王義宗走進靈堂,仿若沒看見倒在地上一臉委屈的王秀景,也仿若沒看到王秀婷臉上的戾氣,隻是平靜地安排王秀婷去休息。
“哼”王秀婷掃了靈堂衆人一眼,也不知這一聲到底在哼誰,一甩袖子就出了靈堂。
王秀婷一離開,靈堂裏的氣氛雖然依然有些壓抑,卻讓王秀英長長松了口氣,隻是王子玮的狀态有些不太好,似乎真是被吓着了。
王秀英心疼王子玮,因王義宗讓不足兩歲的王子玮也來替林氏守靈,心裏着實狠狠地罵了幾回渣爹,面上卻不得不做出恭順的模樣來,隻求能讓王子玮一直在自個兒的身邊,而不是跪在王子嘯的身旁。
也許是考慮到時辰已有些晚了,這會兒應該不會再有什麽人上門悼念,王義宗掃了眼靈堂裏幾個兒女的臉色,皺了皺眉:“英姐兒帶着玮哥兒先去休息吧,小心照顧你弟弟。”
說罷還摸了摸王秀英的丸子頭。
目送王秀英牽着王子玮給林氏跪了個頭後,從容離去,王義宗緊繃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笑意。
收回目光投向王子鳴:“子鳴且與我來,爲父有事與你商談。”
正準備離開靈堂,目光掃過王子嘯那蕭蕭瑟瑟的膽小模樣,眉頭不由皺了皺,沉着臉吩咐王子嘯的奶娘和丫環:“你們且将嘯哥兒帶下去休息,好生伺候着,若有什麽差池,你們也别再在嘯哥兒跟前伺候了。”
王子嘯的奶娘和丫環連忙收拾起王子嘯的東西,又讓王子嘯在林氏靈前叩了個頭,抱起王子嘯連忙出了靈堂。
見幾個與自個一起守在靈堂的弟弟妹妹都走了,王秀景也準備站起來,不料王義宗卻道:“景姐兒你就辛苦着些,别讓火盆裏的火滅了。”
王秀景沒想到王義宗會讓她獨自一人留在靈堂,眼看天色越來越暗,這靈堂裏的氣氛也越來越陰森,就算靈堂内還有婢子伺候着,她也怕啊!
這下子,從來莊子就沒落過一滴淚的王秀景終于涕淚縱橫:“我,我……”
她想求王義宗讓她也下去休息,可是連着說了幾個我,也沒能說出哀求的話來,她心裏猜想這大概是王義宗在懲罰她與林氏聯播暗害沈氏的事了。
一直以來,王秀景都以爲那事在孫姨娘主動替她受過的時候就已經過去了,沒想到并不是不處罰她,而是時機不到,如今時機有了機會有了,自然處罰也就有了。
可是,她也是爹爹的女兒,爲什麽王秀婷犯錯就可以原諒,她犯錯罰了姨娘還要接着罰她?
王秀景哭成了淚人,王義宗依然沒有改變決定,隻吩咐靈堂内伺候的婢子照顧好王秀景,然後甩袖離開了靈堂。
王秀景哭得肝腸寸斷,卻沒人給她安慰,等她收住悲聲擡起頭來的時候,天已經暗了,靈堂裏更加昏暗,慘白的燭光在風中搖曳,穿堂而過的風帶起陣陣呼嘯似哭似泣,吓得王秀景打了個寒戰。
面前的火盆因少了紙錢已經漸漸有了熄滅的迹象,王秀景連忙抓起一把紙投入火盆,一陣風吹過,火盆中的火騰起差點燒傷了王秀景的手,讓她驚呼一聲坐倒在地上。
“小姐,你沒事吧。”說話的是剛到她身邊伺候的冬梅。
剛才若不是冬梅幫着投紙錢,這火盆隻怕早就熄火了。
“滾,我能有什麽事?你是不是盼着我出事,好離開我身邊攀高枝兒?我告訴你,想都别想!”王秀景用力推了一把關心她的冬梅,狠狠地罵道。
冬梅一個踉跄,差點兒跌倒在火盆裏,幸得另一個丫環伸手拉了一把,才讓冬梅幸免于難。
王秀景也被這一險境吓了一跳,可讓她向個婢子道歉那是絕對沒可能的事,于是隻擦了把臉上的淚,壓下心頭的恐懼低頭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投紙錢到火盆裏,以保持火盆的火不滅。
好在讓王秀景獨自守靈的時間并不長,酉時三刻左右,孫姨娘帶着幾個婆子步履匆匆趕來靈堂,她是王義宗派來替換王秀景的。
“姨娘,你怎麽才來,我怕,我好怕!爹爹讓他們都走了,就留下我一個,我怕!”一見到孫姨娘,王秀景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恐懼,抱着孫姨娘再次嚎啕大哭。
王秀景是孫姨娘唯一的孩子,自然是放在心窩裏疼的,若不然當日也不會自願來莊子伺候林氏代替王秀景受罰。
隻是孫姨娘本就不受王義宗喜歡,她又能護得了王秀景多少呢?
就比如,今日隻要王義宗不開口,就算讓王秀景獨守一夜,孫姨娘也不敢有什麽動作,最多到夜裏的時候,使了人給王秀景送些保暖的衣物被褥。
好在王義宗就算不喜歡王秀景,到底還記得王秀景也是他的女兒,對王秀景薄懲一二也就算了,隻要王秀景以後再不出什麽蛾子,過一兩年給她找門親事送付嫁妝也算對得起了。
酉時剛到就讓人給孫姨娘傳了話,讓她忙完手上的事就去靈堂換了王秀景,讓王秀景回去休息,明日辰時初再到靈堂守靈。
隻不過傳話的人傳得遲了些,孫姨娘手上又有事在忙,于是一直到這個點才過來。
摟着哭得歇斯底裏的王秀景,孫姨娘直落淚,心裏明白有人從中作梗,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若非自個兒沒有教好,讓王秀景被林氏利用來加害沈氏,又何之于有今日這樣的對待。
林氏亡故,眼看已成平妻的沈氏即将成爲王義宗的正妻,孫姨娘不得不步步小心,盡力相幫着王義宗辦好林氏的後事,以便能在王義宗面前讨一分好,讓自個兒與王秀景多一份保障。
隻是王秀景哪裏能夠理解孫姨娘的一番苦心,隻一味埋在孫姨娘的懷裏埋怨孫姨娘這會子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