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義凡将王秀英方才所說挑選果子的要點一一寫了下來,爾後念一遍,确定沒有落下,這才示意王秀英繼續。
不過這次王秀英卻極爲害羞地表示,接下來的步驟她說不清楚,得靠自己的奶娘楊媽媽來說明。
原因很簡單,理由也很充分,因爲在楊媽媽發現王秀英用鹽來腌漬青梅以後,接下來的腌漬過程就全都交給了楊媽媽。
到底是哪種方法腌漬出的青梅口感最好,大約也隻楊媽媽能夠說得明白。
在王秀英決定用青梅在老夫人面前刷好感的時候,就已經預計會有今日這樣的局面,故而早就已經有意無意地與楊媽媽和秋兒等人商量好了如何圓這事。
當然十之八九是事實,其他的一二,也隻是爲了給王秀英打掩護罷了,總不能真的讓個六歲的女娃子去作坊指導工人腌漬果子吧。
老夫人雖說有些懷疑楊媽媽是否真有本事腌漬出好吃的青梅,心裏覺得多半是誤打誤着,心裏倒是有些後悔自個兒這事辦得過于沖動了些。
不過一想到那一小缸爽口的青梅,覺得就算是誤打誤着,多少也能給自家的作坊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若真能将青梅腌成,說不定明年長甯伯府靠着青梅就能賺上大筆的收益,卻也不失是件好事。
楊媽媽雖然心裏有些惴惴不安,卻在王秀英不動聲色地靠近拉住了她手的時候奇迹般地平靜了下來。
在王義凡的詢問之下,将五月裏腌漬果子的情況一五一十都說了個明明白白。
“媽媽的意思用鹽水泡過的青梅都去了澀味?”王義凡果然是有幾把刷子,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回四爺的話,确實如此,且以鹽水腌漬過三到五日爲最佳。少了去不盡澀味,多了則鹹味入梅壞了甜酸的口感。”楊媽媽垂眸看着就站在自己身旁的王秀英,再想想當日在清幽軒做果子的過程心裏越發有了底氣。
“聽英姐兒說你們今年腌的青梅,還有特甜和偏酸兩種口味?”老夫人看着楊媽媽問道。
“回老夫人,的确是的。甜的那缸子,是小姐放多了糖,腌漬好後小姐卻嫌太甜并不喜歡,倒是玮少爺最喜歡吃那甜的,隻不過小姐不讓玮少爺多吃,怕他吃多甜的生了蟲牙。
那酸的腌漬好的時候,剛好沈姨娘喜吃酸的,那一小缸子倒全進了沈姨娘的肚子。”楊媽媽實話實說,沒有一絲一毫的遮遮掩掩,卻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
王義凡看了看手中記錄下的東西,覺得自己暫時再問不出什麽問題,笑着對老夫人道:“母親,這事暫時也急不得,總還得等到明年青梅熟了成能用。倒不知英姐兒可有适合這個季節的吃食?”
這最後一句自然是看着王秀英說的。
王秀英心裏不由一愣,四叔這是什麽意思?
見自家大女兒嘴裏聰明伶俐的王秀英被自己問愣了,王義凡不由開懷大笑了起來。
這還是王秀英第一次見到王義凡如此狂放的笑聲,表情更加顯得呆滞。
别說是王秀英被王義凡笑得一愣一愣的不知所措,連老夫人也被王義凡笑得莫名其妙。
笑了片刻,王義凡總算自省過來,有些尴尬地将手握拳放在嘴邊虛咳了兩聲:“聽琴姐兒提過幾次,除了穎姐兒,她最崇拜的可就是你這個與她同齡的小姐姐了!”
“哦,琴姐兒都說了些啥?”王義凡的話勾起老夫人的好奇。
“聰明知理,還經常帶些她不曾見過不曾吃過的小零嘴兒。”王義凡帶着笑意看着王秀英回答了老夫人的問題。
小小年紀的王秀英的确當得起聰明知理這四個字。
可是别人都未曾見過吃過的零嘴兒,這是什麽鬼?
前面那四個字,老夫人沒怎麽過心就放過去了,後面那個零嘴兒,老夫人聽了之後就有些想多了。
長甯伯府的少爺小姐一切吃穿用度都是從公中出,除此之外自然都是有份例銀子的。
像王秀英這麽大的小人兒一個月的月例銀子不算多,也有二兩。
王子玮是男丁,雖然比王秀英小月例銀子卻比王秀英要多出一兩。
伯府的姨娘月例銀子比其他府裏的姨娘要高出許多,每人每月有五兩銀子。
這樣算下來,清幽軒裏這娘仨加一起一個月也有十兩,放在外面足夠一個中等人家過上大半年。
不過在侯府卻也不算太富裕,畢竟有些事是不能從公中出的。
比如想加個菜,就得自個兒拿了銀子去廚房另做。
比如院子裏要額外添加些花花草草,也是需要自個兒拿銀子另外置辦的。
比如院子裏伺候的婢子伺候的精心了,做主子的總要打個賞吧,這打賞的銀子也得從月例銀子裏出。
如此一來,王秀英哪裏來的銀子去買零嘴兒,而且還是四房的姐兒都不曾吃過的零嘴兒。
沈氏早就沒了娘家,剛剛尋到的靠山要麽沒在京都要麽還沒開始走動起來,自然也不會有人給他們送零嘴,那麽王秀英的零嘴兒又是哪裏來的?
難道是老二私下搗騰回來的?
老夫人的眼中閃過懷疑和濃濃的猜忌,不但王秀英看得一清二楚,連楊媽媽也感覺到了,王義凡自然也看出來了,不由心裏歎息,老夫人表面上看對二哥疼寵有加,事實上依然是處處謹慎哪!
到底不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就算一出生就養在跟前又如何,他不過這樣小小地挑了句話,這不就懷疑上了!
這也怨不得王義凡,王義凡那幾句話的确存了一石二鳥的心思,隻是沒想到不過隻那麽一挑,老夫人就露出真心思了。
這麽些年來,他還當老夫人真的将二哥當兒子呢!
不過若能問到王秀英那些讓王秀琴贊不絕口的吃食的出處,卻也不算他存心挑事兒,他總歸也是爲了給府裏增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