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林氏除了不愛王義宗并無什麽大的過錯,再說林氏還替王義宗育有二子一女,又替老侯爺守過孝,王義宗絕無可能休了林氏而提沈姨娘爲正妻。
可是自從沈從學向王義宗提出平妻的可能性以後,沈姨娘的心思就活了。
倒不是說沈姨娘有了害人的念頭,可是林氏比她年長了七八歲,身子骨也沒她這麽好,若他日林氏去世,她有了平妻之位,就有了轉正的機會。
從闵州府回到京城,沈姨娘自然滿心滿腦都想着有朝一日成爲王義宗的平妻。
在沈姨娘看來,就算隻是爲了沈家的顔面,她也要争下這個平妻之名,,而她也着實将自己放在了平妻之位上,所以才會有回府之初的所作所爲。
前世當過姨娘的王秀英,能理解沈姨娘的心态,卻不能贊同沈姨娘的作爲。
好在沈姨娘沒有犯下大錯,好在經過兩個多月的禁足,沈姨娘的腦子還算沒有完全糊塗。
隻不過離清醒還遠着呢,否則她不會剛剛解禁就盤算着親口與老夫人提什麽平妻之事。
王秀英不得不對沈姨娘來聲當頭棒喝,她要讓沈姨娘再清醒一些。
讓王秀英值得慶幸的是,這輩子的沈姨娘也許是得了什麽人的提點,做事還沒有糊塗到盲目自大,總算還有幾分清醒。
王義宗雖然不是老夫人親子,卻記在老夫人名下,更是老夫人一手帶大的,比親子也不差什麽,因此王義宗對老夫人卻是孝敬得很哪,否則他豈會明明知道林氏壓根看不上他,最終卻依了老夫人的安排娶林氏爲正妻。
此刻被王秀英那麽一攪和,沈姨娘終于沉下心來細細思量,到底該如何做才能既達成自己的願望,又不會激怒老夫人,還能讓王義宗對自己心懷愧疚。
沈姨娘想起回京前在涼州城的那一夜,沈從學的夫人她的伯娘拉着她談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教她許多高門大戶後院的生存之道,其中不泛如何取悅老人家如何抓住男人的竅門。
沈從學的夫人袁氏是沈從學的續弦,沈從學的嫡妻在他考中狀元前一年因病去世,給沈從學留下個五歲的兒子。
沈從學高中狀元的時候,已二十六歲,兒子都已經六歲了,但是當年主持科舉的袁閣老卻深愛其才,憐其一個大男人帶着個兒子生活艱難,将當時隻有十六歲的孫女袁氏下嫁給了沈從學爲續弦。
袁氏雖是袁閣老庶子的庶女,卻也是孫女中比較有才名的一個,要不然也不會将其嫁給沈從學。
沈從學深知嫁了袁閣老的孫女對自己仕途的好處,因此成親以後對袁氏極爲敬重,一過十七八年,夫妻倆依舊琴瑟和鳴。
沈從學身邊别說妾室,連個通房都沒有。
在與沈姨娘重逢以後,得知侄女成了王義宗的妾室,自然是痛心不已。
沈從學前妻給他留了個兒子,比沈姨娘年長兩歲,如今已經出仕,記憶裏隐約還記得小叔家那個整日裏追着他跑的堂妹,得知小堂妹投親未果成了妾室,也替小堂妹唏噓。
沈從學與袁氏成親以後,又育有三個兒子,最大的今年十六歲,已經是舉人,正準備參加明年春闱,最小的今年才十二歲了,也已經是個秀才,個個都有乃父風範十分出息。
隻是沒有一個女兒,因此無論是沈從學夫婦還是沈姨娘的四個堂兄弟都十分喜歡看着溫柔娴靜的沈姨娘。
面對投親不成最後不得不進伯府爲妾的侄女(堂姐、妹),無不覺得痛心,因此伯娘袁氏在王義宗帶着沈姨娘回京城之前特地給了沈姨娘好一番耳提面命。
當袁氏知道王義宗的正妻林氏與老夫人之間的關系以後,再三叮囑沈姨娘,讓她凡事一定要沉得住氣,不要與林氏發生下面沖突:“怎麽說如今她是妻,你是妾。就算你真的成了平妻,即使能夠兩頭大,林氏還是占着先。你日後需避其鋒芒,做到孝敬長輩愛護兒女,才是上上之策。”
最後還告誡沈姨娘:“在我的印象中,伯府那位老夫人也算是和善之人,你們這次回去,也許長甯伯老夫人會看在你伯父面上,給你個平妻之位,這自然是皆大歡喜。
不過萬事皆有意外,若事情不順利,你且不可急躁,更不能因此與王義宗發生争執,且先退一步忍讓着,韬光養晦,等他日你伯父回京再作打算。”
當時袁氏還拍了拍沈姨娘緊抓着帕子的手安撫道:“放心,時日不會太久。”
當時沈姨娘雖然點頭答應了袁氏的勸導,不過心裏卻有些不以爲然。
一是,她自覺得王義宗能夠順利辦成此事。
畢竟在闵州府的三年裏,王義宗允許别人稱呼她爲夫人,畢竟她還替王義宗生了一兒一女。
她自認爲自己在王義宗心裏的地位是穩固的,她更覺得以沈從學如今的地位和權勢,一個平妻的要求并不算高,
二是,她不覺得沈從學能夠如袁氏所說的那般,很快就能回京城任職。
畢竟沈從學一年前才被提爲滇省總督。
難道沈從學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八年不能回京的話,她還得傻傻地等他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不成?
正因爲如此,沈姨娘才會表現得如此急躁。
兩個月的禁足,不能說将沈姨娘的銳氣給磨滅了,至少讓她冷靜了一些,隻是她依然沒把伯娘的話吃透,及至女兒王秀英的一聲“不可”多多少少讓她清醒了些。
隻是沈姨娘覺得自己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實在太過憋屈,特别是王義宗的态度。
沈姨娘可以肯定,這段時間王義宗不來清幽軒,必定與她的平妻之位有莫大的關系。
沈姨娘想了許久,卻苦于身邊無人可以商量,隻有一個不到六周歲的王秀英,她又能懂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