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王秀穎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王秀英才赫然發現亭子裏多了一群十歲上下的哥兒,其中就有四個是長甯伯府的哥兒,還有她最願望見到的人,前世逼她爲妾最後喪命的夫君陳平軒。
這個人前世明明答應她要娶她爲正妻,一生一世一雙人,轉過身卻還是應了早年定下的親事,迎娶了她的嫡姐王秀婷,在她好不容易放下他的時候,卻通過林氏将她逼進了宣平侯府爲妾。
重生回來,王秀英自知避不開這位所謂的表哥,可是也在心底放下重誓,這輩子定然不會再與這人有所牽連。
王秀英佯裝見到生人羞澀的模樣,怯生生地往王秀穎身後躲去,整個小臉都躲在了王秀穎身後,連個眼神都不露出來。
陳平軒看着王秀英羞怯躲閃的模樣,不由微微蹙了蹙眉,她應該是燦爛明媚的,怎麽會如此羞怯小家子氣?
難不成這人不是王秀英?那個跟着粘着他聲聲叫着軒哥哥的英姐兒哪裏去了?難道這就是前世負了英姐兒的報應?難道前世的報應還不夠,還要延續到這輩子不成?
“穎姐姐,這個妹妹好生面善?”陳平軒好不甘心,努力沉澱自己的心緒,盯着身在王秀穎身後,隻露出一個衣角的王秀英看了片刻,狀似疑惑地問王秀穎。
“軒哥兒也覺得秀英妹妹看着面善?你來看看,可相像?”陳惠一聽頓時來了興緻,一把将王秀英從王秀穎身後拉了出來,指指王秀穎,再指王秀英道。
“難怪看着面善,原來與穎姐姐真是像呢!比珊表妹更像!”陳平軒一會恍然大悟的模樣。
随即看到王秀英臉上的傷痕,身上的氣質瞬間轉換,一股寒氣彭勃而出,伸手就要拉過王秀英來細看,卻被王秀英機靈一閃,不但避開了陳平軒伸出的手,這次索性躲進王秀穎的懷裏,再不肯擡頭。
“可不是嘛,英姐兒是咱們府裏與穎姐兒最爲相像的女兒家。”王子堯一向粗心,壓根沒有陳平軒的變化,隻一味點頭表示贊同。
一旁的王子鳴撇了撇嘴,不過到底是男孩子,又比王子堯和陳平軒大那麽兩歲,就算心裏不以爲然,倒也沒說出什麽不好聽的話。
“像什麽像!”突然一個極不和諧的聲音從亭子外傳了進來,随即人已經像旋風一樣沖進了亭子,一把将王秀英從王秀穎懷裏拉了出來,指着王秀英的嘴巴,惡狠狠地說道:“看看她那嘴巴,就是個刻薄樣,哪點像穎姐姐了?”
隻這嚣張的聲音,這刁蠻的舉止,王秀英就算眼睛是瞎的也知來人是誰的,不是王秀婷還能有誰?
毫無防備的王秀英就這樣被王秀婷從王秀穎懷裏拉出來,如同破敗的娃娃被王秀婷拉得東倒西歪。
剛才王秀婷在荷塘邊喂了會兒魚,遠遠見陳平軒領着一群小少年來花園,本以爲他們會與以往一樣直接去荷塘邊打水飄,沒想到半道卻折去了王秀英她們在亭子。
王秀婷立馬跳起來,把剛剛抓到手上的一大把魚食直接撒進了荷塘,拎起裙裾就直沖亭子而來,唬得身邊伺候的丫環直喊“小姐,慢些”,卻一分都阻不了王秀婷匆忙的腳步。
“婷姐兒不可無理!”王子鳴眼神一暗連忙喝止。
随即将王秀英從王秀婷的魔爪下解救出來,拉着王秀婷從亭子裏退了出去,兄妹倆站在一旁小聲好一番耳語。
聽不清王子鳴都說了些什麽,隻看那樣子闵知道一定是一番威脅利誘。
好在王子鳴對王秀婷還有些威嚴,總算讓沖動的王秀婷閉上了還欲喋喋不休的嘴。
王子鳴示意丫環把王秀婷帶走,王秀婷自然是不願意的,她好不容易找到如此好的機會,還沒來得及與陳平軒說上兩句呢,怎麽能走?
也不知背對着大家的王子鳴又做了什麽,王秀婷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亭子遠去。
見王秀婷離開,王子鳴回過頭來,又是那個溫潤的少年,他似無意地掃了王秀英,卻讓王秀英後背不由一寒,小小的身體重新躲進了王秀穎的懷裏。
王子鳴對王秀英的表現十分滿意,笑着拉起陳平軒對着其他幾個少年一揮手道:“大家不是說要去打水漂嗎?再不去就要開宴,可就沒時間了。”
陳平軒的臉色十分陰沉,冷冷盯着王秀婷離開的方向好半晌,這才收回目光,現在已經無需再問王秀英臉上的傷痕是怎麽來的,隻看王秀婷剛才在衆目睽睽之下對王秀英做的事,就不難猜出那臉上一定是王秀婷的傑作。
原來在這麽小的時候,王秀婷就已經開始欺負王秀英了,隻可惜前世的自己實在太可笑,可笑到以爲王秀婷才是被王秀英欺負的那一個。
到底前世的自己是被什麽蒙蔽了眼睛蒙蔽了心,才會讓一個個悲劇在眼皮底下上演?
陳平軒的眼神越發陰冷,他那目光中的寒意,讓拉着陳平軒說話的王子鳴不由心頭一緊。
好歹陳平軒還記得今天自己算是主人,知道自己今天不能任性,于是強壓下心裏澎湃的思緒,冷冷睨了眼王子鳴以後終于點了頭。
于是乎,七八個少年歡呼着向荷塘邊跑去。
唯有被王子鳴拉着的陳平軒步履有些遲緩,不過最終在王子堯的拉扯下跟上了大家的腳步,卻再沒有來時的好興緻。
作爲宣平侯世子唯一的嫡子,陳平軒身負招待來府的同齡少年的重任,因此除了亭子這一場相遇以後,就算再有與王秀英相見的機會,卻已然沒有了說話的機會。
直到宴席開始,大家才分别回到宣平侯府的宴席大廳,今日風和日麗,宣平侯府直接在後花園席開三十桌,男女席面用了紅紗綢分開,隻聞其聲卻不見其人,隻有隐隐綽綽的模糊身影,倒别有一番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