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慕绯換了一身整齊的衣服,在卧室裏沒找到可以保護自己的東西,浴室裏隻有一個拖把,心裏沒底的一手握着拖把,一隻手握住冰冷的金屬,慢慢的拉開卧室的門。
瞬時,怔住了。
站在客廳裏的人是路易·英寡,他聽到聲音回頭看過去,目光掃到她手裏的拖把時,冷峻的眉頭一挑,似乎覺得很滑稽可笑。
藍慕绯片刻反應過來,将拖把放下,一開口聽到自己嘶啞的嗓音響起,“你來做什麽?”
“看你!”他回答的很簡單,指了指桌子上早餐,“給你帶了早餐。”
眸光順着他的手指看到桌子上的三明治和咖啡,下意識的冷笑聲,“我怕中毒。”
路易·英寡皺眉,心裏有些不悅,可看到她憔悴的神色,那股不爽瞬間散開,沉默了一會,他低低的開口:“杭航的槍法一直很準,你不會有事!”
藍慕绯掠眸,眉心微斂,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我是不是還該謝謝他的好的槍法,要不然現在你給我帶的不是早餐,是冥紙和香燭!”
“绯——”路易·英寡欲言又止,眸底閃過深谙與複雜,語氣示軟,“讓你遭受那樣的危險,我很抱歉!我以後會對你好,加倍的好!”
藍慕绯清澈的眸光瞬不瞬的盯着他,開門見山的問道:“爲什麽要用這樣的辦法試探我?”
他斂眸,伸手從口袋裏掏出煙盒,點了一根,煙火迷離,白霧缭繞,眉心緊鎖,遲遲不語。
“你不願意說我不逼你!”藍慕绯深呼吸一口氣,壓抑着心頭的那股怒火,再次開口問他:“我再問你,自從和我在一起以後,你有沒有想過要和我結婚,一輩子在一起!”
哪怕隻是一個念頭都好。
路易·英寡深藍色的眸子被白霧模糊,呼吸有幾秒的凝滞,沉默許久,回答她:“我有想過一輩子和你在一起!”
他說的是,一輩子在一起!
藍慕绯的心就好像被無形之中的手狠狠的揪住,幾欲要将她的心髒捏碎,他的目光越是沉,她的心就愈發的冷。
“這樣說來,你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和我結婚!”低喃的聲音響起,像是說給他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和她結婚,從來都沒有!
“結婚有那麽重要?”狹長沉冷的眸子眯了眯,泛着幽然的光,他狠抽了一口煙,薄唇緩慢的吐出清淡的煙霧。
“不重要,當年你爲什麽要和Grace訂婚,大費周折的要和她結婚?”她一針見血的問道。
路易·英寡還是沒有說話,深沉的目光裏閃爍着的東西是她一輩子都不可能讀懂的東西。
屋外的陽光靜好,窗子留了一個縫,風吹動着薄沙窗簾,在半空輕輕的搖曳,滿室的寂寞與淡淡的煙草味道。
兩個人都沉默着不說話,他的眼神透過煙霧和空氣始終鎖定在她的身上,她卻已經不去看他了,單薄的身子靠在門上,藏在身後的手指緊緊掐在門闆上,恨不得在木闆的門上掐出一個洞出來!
銀色的煙灰落盡,他想要開口的時候,她有着金屬般冷銳的聲音在寂靜無聲的客廳響起,“路易·英寡,我們分手吧!”
神秘如海的眼眸倏地一掠,寒意漸起,“你說什麽?”
他給她一個機會把話收回去,他是不會同意分手的!
藍慕绯在他冰冷的聲音裏聽出愠怒,擡頭與他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彙,聲音笃定而出:“你先别生氣,聽我說完!”
“今年我25歲了,不是15歲,我沒有精力也沒有資本去談一場沒有結果的戀愛;最初我們在一起,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可是随着時間的累計和感情的深入,結婚這個問題遲早會擺在我們的面前。我喜歡你,也想要和你結婚,一輩子在一起。可是你呢?”
路易·英寡聽着她的話,削薄的唇瓣抿着沒有感情的弧度,目光專注的看着她,連煙蒂燙到指尖也恍然不知。
“不能告訴我這般極端試探我的緣故,也從未想過要與我結婚,給我一個未來。路易·英寡,你的世界太複雜了,我不懂,我不想哪一天在睡夢中被自己的身邊人一槍斃命,還不知道原因!你知道,我怕死,我想要好好的活……”
說着說着,心底的難過與心酸泛濫成災,眼眶驟然的湧起水霧,聲音哽咽住……
“我保證不會有那一天!”眸光笃定的看着她,心裏何嘗沒有心疼。有些東西,不是他沒想過,是想了也沒用,習慣性的不去想。
無法兌現的話,他不會輕易說出口。
“那你會娶我嗎?”俊朗的輪廓在水霧中模糊,她再次質問,想要知道他們的未來究竟何去何從。
路易·英寡劍眉緊擰,眸底似乎劃過一絲不耐煩,聲音沉冷:“是不是隻要我不說娶你,你就不跟我?”
白希的手指攥成拳頭,指甲掐進掌心,死死的咬住唇瓣,從齒縫裏擠出一個字:“是!”
藍色的眸子裏浮現失望,似有若無的點頭,最終什麽話都沒說,轉身離開。
門“嘭”的一聲被重重的關上,那一瞬間,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落,劃過嘴角比黃連還要苦澀。
身子依靠着門緩慢的往下滑,坐在冰冷的地闆上,雙手掩面,淚水滲過縫隙滴落在地闆上。
心口真的很難受,非常難受,似刀絞,又好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直堵到嗓子口,宛如卡着一根刺,吞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當年被他那般寵愛的Grace都落得終身不能生育的下場,更何況是一個不被他信任的自己。
如果繼續這樣在一起,她怕會發生更多更可怕的事,甚至會連累到身邊的人!
手指緊緊的揪住左邊的心口,卻止不住這要命的心痛。
還有奔騰的眼淚,怎麽也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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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慕绯請了一天假沒上班,在家休息一整天,不吃不喝也睡不着,心頭難受的沒辦法,最後喝了一整瓶威士忌,醉的一塌糊塗,給雲故發短信,讓他不要來,自己想安靜會,關掉手機睡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一早是因爲口渴醒來的,起床站在餐桌旁喝水,眼角的光不經意間掃到餐桌上的早餐,還是他帶過來的,原封不動的放着。
莫名的鼻尖一酸,她立刻将那些東西扔在垃圾桶裏,咖啡倒進水池裏,洗漱做早餐,像平常一樣吃過早餐,換衣服出門,坐公車上班。
因爲臉色不好,她出門前特意化了一個淡妝,對着鏡子裏恹恹無神的藍慕绯說:“失戀不是世界末日,以後的日子還長,所有傷心難過都會淡化掉的!”
鏡子裏的人,努力的擠出了一個牽強的笑容!
走出樓棟在那個熟悉的地方看到一小堆銀色的煙灰,黛眉微微的蹙起,站在原地盯着那個地方看了好久,發呆,回不過神。
直到清潔大嬸過來清掃,抱怨究竟是誰這麽沒有公德心,垃圾桶就在旁邊爲什麽還把煙頭亂扔在地上。
蓦地心酸湧起,她慌忙的撇開頭,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步伐匆匆離開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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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心不在焉,也沒有什麽胃口,助理關心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她搖頭,表示這兩天沒睡好而已。
助理給她好心的支了兩招,藍慕绯淡淡的笑,說了“謝謝”便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助理見她心情不好,沒有再繼續打擾她,出去了。
藍慕绯沉沉的歎氣,以前對龍離非是單戀,滋味不好受,現在對路易·英寡是失戀,滋味更不好受。
即便提出分手的那個是自己!
其實,誰喜歡你,你能感覺得到,你喜歡誰,他對你愛不愛,在不在意,你也能感覺到。
有時候,聰明如你,傻就傻在習慣欺騙自己,承諾了不該給的承諾,堅持了沒有必要的堅持。
愛情這件事,勉強不了,住不進你心裏的人就放他走,你走不進的世界提前先掉頭!
這段話,藍慕绯是在網上看到的,看到的第一眼心就被戳到了。
因爲路易·英寡的世界,她好像真的從來都沒有真正走進去過。除了每天在公寓和别墅輪換着地方吃飯喝水做愛,偶爾出去外面吃飯,見見他的朋友,她對這個男人的了解真的不多!
她能感覺到路易·英寡對自己的在意,但是感覺不到他對自己的愛!即便每次他因爲龍離非的事與她大動幹戈,也僅僅是因爲他大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與愛無關!
藍慕绯趴在桌子上,什麽都不想做,帶了耳機,找了一個可以聽中文歌的網站,聽着中文歌。
想着那個人,滿腹的心酸與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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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公司的時候,天色已經黑盡,以前每天晚上會爲了去别墅還是公寓與那個人争論一番,如今也沒有這個必要了,站在路邊等公車,直接回家。
公車沒有等來,卻等來了杭航,車窗放下,他讓藍慕绯上車。
她漠然的掃了他一眼,撇開頭假裝沒看到。杭航直接下車,走到她面前,“我有些話和你說,說完我就送你回去!我不想對你用強行的手段!”
藍慕绯扭頭對上他的眼眸,冷冷的瞪他一眼,到底還是上了車。因爲後面的公車來了,不斷的在鳴笛,她要是不上車,怕杭航是不會把車子開走的!
杭航将車子開到她公寓樓下停着,車門鎖沒開,他開了燈和車窗,涼風徐徐的吹在臉上,昏暗的燈光下溫潤的面孔流淌着無奈與歉意!
“有話就說。”藍慕绯率先開口,事情她都知道了,還有什麽可吞吞吐吐的不願意說!
“那一槍是我開的,也的确是爲了試探你!”杭航沉沉的開口,對于自己做過的事毫不否認!
藍慕绯平靜的眸光漠漠的看着他,沒說話。
杭航扭頭目光認真而笃定的看着她說:“但伯爵事先并不知情,你别誤會他!他是個護短的人,肯定不會爲幫自己向你解釋!”
藍慕绯眉心微動,她沒想到這件事路易·英寡會不知道,看杭航的樣子也并非是在幫英寡說好話,撒謊把一切都攬在身上。
“這件事上我沒騙你,不信你可以去問羅若琛!”
她怔:“連羅若琛也知道?”
杭航點頭:“這件事是我和他兩個人的主意,伯爵是事發時才知道的,但遲了,你已經察覺到了,那一槍我是不得不開!”
“我對自己的槍法還是很有信心的,絕對能避開你的要害,不會讓你有生命的危險!”
“爲什麽?”藍慕绯抿唇,聲音有些凜冽:“我到底哪裏對不起你們?需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試探我!”
杭航低頭,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幾秒後,說:“你決定和伯爵在一起之前那段時間和封塵走的很近,準确的說是暧昧不清!甚至是前一晚你剛看到封塵和Grace在一起,接着你就決定和伯爵在一起!伯爵當時滿腦子就是想着和你談戀愛,擁有你,我和羅先生怎麽勸都不聽,他腦子昏了,我們不能昏!爲了替伯爵考慮,我和羅先生決定冒險一次,試探你!”
要是真的有人伏擊路易·英寡,哪裏會給她機會先發現紅色瞄準光,伯爵自己會第一個發現!
藍慕绯越聽越糊塗,輕輕的搖頭,“這和封塵有什麽關系?”
一會羅若琛,一會封塵,她聽着腦子漲着疼!
杭航眸底劃過一抹陰戾,深呼吸,平複情緒,抿唇道:“你應該知道Grace和伯爵在一起之前,是和封塵在一起!”
“封塵和我說,他追求過Grace!”并非像是杭航說的那樣Grace是先和封塵在一起,後和伯爵在一起。
杭航勾唇,意味不明的笑笑:“他這樣說,似乎也沒錯!那你又知不知道當初Grace走秀T台倒塌,她因此不能生育的事?”
藍慕绯點頭,這件事她很早之前就知道的,“封塵說,是紅夫人命人剪掉了Grace的輸卵管,并非是真正的摔壞子宮!”
“我就知道他會這樣告訴你!”杭航舔了舔唇瓣,眼神裏的光越發的冷冽,“那他一定是沒告訴你當時Grace懷有身孕!”
藍慕绯一怔,眼神裏劃過錯愕,“那孩子——”
“不是伯爵的!”要是伯爵的,紅夫人又何必命人剪掉她的輸卵管。
“是……封塵的?”藍慕绯遲疑的開口,聲音都在顫抖,後背上滿上一沉涼意。
她從來沒有想過真相是這樣的,Grace從T台上摔下來時就懷孕了,而孩子居然不是伯爵的,是封塵的!
這太可笑了!
“他不知道?”
要是知道的話,後來他不會大費周折的還要和Grace結婚,可謂是煞費苦心!
“他們以爲伯爵不知道,想一直把伯爵當做傻子一樣耍!”杭航面露寒色,冷笑道:“Grace更是一直以被害者自居,伯爵懶得和他們計較,再說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他不願意提,對他們一忍再忍!”
沒有一個男人願意讓人知道自己被戴了綠帽子,甯願打掉牙混着血吞到自己的肚子裏。
更何況那個人是路易·英寡!
倨傲,輕狂,不可一世的伯爵大人!
“所以你們怕我是封塵派過來接近伯爵,企圖對伯爵不利的女人!”之前想不通事,現在她終于都想通了。
封塵和英寡兩個人看起來是好朋友,好兄弟,其實他們極少會私下相約,兩個人提及對方都是不屑一顧的态度;封塵更是抵觸英寡,一開始的時候不斷的重複英寡的身份和過去來擾亂英寡給她的最真實的感覺!
“爲什麽他一直留封塵在身邊?”甚至将ME這個公司拱手相讓給封塵掌管,這不像是他的風格!
杭航沒有立刻回答,掏出煙盒,“介不介意我抽根煙?”
藍慕绯搖頭。
杭航點燃一根煙,抽了一口,煙霧對着窗外吐,一陣風來,煙草味還是刮到了藍慕绯的鼻端下。他俊雅的神色染上愁霧與無可奈何,沉默許久,輕喃道:“很多事情說不清楚,伯爵的事更是一言難盡!我能告訴你的,僅僅是我覺得你該知道的事!再多的,我的身份不夠格來說!”
藍慕绯瞬時了然,他今晚所說的話是确定她永遠不會在路易·英寡面前提及的,所以才放心大膽的告訴她,剩下的不能說的,他一個字不會多提!
杭航扭頭隔着煙霧看她,聲音低沉,“伯爵真的很在乎你,這兩天他都沒去公司,把自己關在房間,除了包子,誰都近不了他!”
藍慕绯心底一痛,知道是自己誤會他了,可是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我和他已經分手了!”語氣裏滿載着怅然和失落。
“離婚還有複婚的,更何況你是一時氣憤!伯爵吃軟不吃硬,你去示軟他一定——”
“他說不會和我結婚!”藍慕绯淡淡的打斷他的話。
決定和路易·英寡分手,并非是一時氣憤,而是經過認真的考慮後決定的結果!
一個龍離非已經愛的她遍體鱗傷,她不想再和路易·英寡愛的千瘡百孔,如果明知道沒有結果,還要飛蛾撲火,這麽傻的事,一生一次足夠了,她不願再傻第二次!
杭航怔愣,片刻後,苦笑:“我明白了!”
難怪伯爵一改往常強勢霸道不講理的态度,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願意來找她!
“藍慕绯,我看得出來,你對伯爵不是喜歡,是愛!”杭航眸光真誠的看着她,甚至帶着幾分哀求,“真心愛一個人,隻要和他厮守在一起,其他的有那麽重要嗎?有些東西,不是他不想給,而是他想也給不了!”
“我知道。”卷翹的睫毛劇烈的顫抖一下,手中緊緊揪住膝蓋上的衣服,聲音輕若柳絮,“所以我不會怪他!”
但是她也不能繼續和他在一起了!
愛情最初開始的時候是充滿激情和盲目,忘記了彼此的身份和姓名,但當現實攔截在他們面前時,他們不得不去面對各種各樣的問題!
他沒有想過和她結婚,即便想也不能,那麽現在一起有多甜蜜,将來分開就有多痛苦!
紅夫人說,在他四十歲之前婚事必須辦掉!
今年他三十五歲,也就是說他們要是在一起,就隻剩下四年多的時間。
或許,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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