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府,在國都是身份與地位的象征,能居住在這裏面的人,除了總統與他的家人,或是受邀請的朋友、貴賓,其他人終其一生也隻能遠遠的眺望。
這裏有着最嚴密的安全設施,各種防竊聽,防監控的高科技,能在這裏工作的人,不是世代效忠總統便是身家三代清白,經過層層篩選,嚴格的訓練與培養,最終爲這個國家最尊貴的人服務。
這裏家傭的工作,在平凡人眼中也是一項殊榮!
11月27日下午,總執事清風讓所有的家傭都退出主廳,除了他守在門口,其他人不得靠近一步。
葉傾城下車,一路走向主廳,家傭齊齊行禮,清風看到她,标準的90°鞠躬:“夫人,閣下在等你。”
葉傾城輕輕颔首,當清風爲她推開大門時,最引人矚目的還屬坐在沙發上重疊修長雙腿的龍離非,走進去兩步,清風将門合起,整個空間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龍離非身穿白色襯衫,黑色西褲,沒有系領帶,領口扣子解開兩顆,手腕的扣子也解開卷至手腕上,露出有力的手腕,面前的茶幾上放着果汁和水果盤。
不過現在葉傾城沒有什麽胃口去吃了。
龍離非自從她進來後目光便停駐在她的身上,漆黑的眸子,隐晦,複雜,明暗不定....
走向他的步伐很輕,每一步都走的格外的緩慢,鞋子和地面摩擦出很輕的聲音,在偌大的房子裏回蕩,一聲聲似是要砸進心底。
在他面前坐下,中間隻隔着一張白色茶幾像是咫尺天涯,距離很遙遠。
兩個人面對面,四目相對,無話可說,這是何種的悲哀與莫大的諷刺。
龍離非狹長的眸子裏還有着不可置信,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今天這樣,更沒想到阿傾口口聲聲說不愛她那個男人,竟然會是自己!
先打破平靜的是葉傾城,聲音很輕,沒有喜悅,也沒有悲傷,似是一個沒有情緒的木頭人。
“以前我聽人說過,當一個人迫不得已說出一個謊言,之後就要說無數個謊言來圓這個謊言!在來的路上,我在想隻要我願意再編織一個謊言,你肯定會相信我的謊言。可就是在剛剛聽到清風尊稱我爲夫人的時候,忽然之間我不想說謊了,我不想到最後自己會成爲一個滿口謊言的女人。”
龍離非薄唇緊抿,眉頭緊鎖,眸光瞬也不瞬的看着她,面色沉靜,掩飾住自己的所有情緒,不讓外界探究,也讓她無從探究。
“我和奚風的對話,你聽見了....全是真的....”聲音頓了下,她看着他笑,笑容酸澀:“爲你去軍區是真的,爲你建立驚天破是真的,爲了讓你同意和我結婚,說我愛的人結婚也是真的,因爲這些年我愛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你龍離非,而你是和我結婚了。”
一字一字咬出來,眼角有着潮濕,倔強的不肯屈服,示弱。
龍離非起身去拿茶幾上的煙盒,點着一根煙很想抽一口,送到唇瓣想起自己答應過煙兒,此生不在抽煙,拿在手裏,沒有抽,卻也沒有丢棄。
煙圈氤氲,模糊了兩個人的視線,阻隔成兩個世界,遙遠的觸摸不到彼此。
……………………………………時間倒退到兩年前……………………………………
已經很久沒有人在龍離非的面前提及那個孩子,被葉傾城猝不及防的提及時,心倏地一緊,竟然還是會痛的難以忍受。
冷峭的劍眉緊鎖,薄唇抿起:“抱歉!”
他甯願違背對葉傾城的約定,也不願意娶阿傾,他不能傷害阿傾,更不能耽誤她的一生。
葉傾城嘴角的笑逐漸散去,轉身沒有離開,反而是靠在他的辦公桌上,眸光看向窗外的風景,輕聲問他:“知道我爲什麽要和你結婚嗎?”
龍離非眸光看着她的側臉,第一次,第一次在她的臉上看到了不屬于她的悲傷在浮動....
“因爲我和你都是被愛情抛棄的人。”不等他回答,她自問自答,清澈無塵的眼眸裏不知何時盛滿憂愁,“我很喜歡,很喜歡一個人,可是他不喜歡我!他就要結婚了——”
龍離非聲音低沉:“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知道啊!”葉傾城回頭對他笑笑:“相遇太晚,我遇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有女朋友了,無論我怎麽努力都走不到他的心裏。”
“閣下,看在我們自幼相識的份上,幫幫我吧!給我一個理由,借口也可以,讓我忘掉他,隻有忘掉他,我才能重新喜歡上别人!”
“反正你是要找一個不愛你的人結婚,我也是想找個不愛我的人結婚,讓自己忘掉他,也讓他知道,我不是非他不可……”
“他不喜歡我沒關系,我找一個這個國家最優秀的男人結婚,氣死他也行……”
“閣下,你一定要幫我……”
後來的後來,因爲什麽而結婚了,因爲她的那句“因爲我和你都是被愛情抛棄的人……”或是她落寞的一遍遍的重複着:“閣下,你一定幫幫我……”
總之他同意了,他們便結婚了。
因爲她從不願意提及那個男人的名字,他也不願意追問,怕說多了會惹她傷心難受。不喜歡她張揚的神色上染上落寞與悲傷,所以結婚後的兩年,她想怎麽着都可以。
她說,不喜歡住總統府,喜歡和兄弟們在一起。
可以,葉迦那邊也好,顧明希那邊也好,他一個人面對,應付,沒有讓她有一丁點兒的煩惱。
她說,不喜歡跑來跑去,聖誕節就不回去了。
可以,他不讓顧明希從美國回來,說是自己想和阿傾單獨的過節。
她說,不喜歡a國,煙兒孩子出生滿月酒她就不去了……
也可以,他獨自前往a國,煙兒詢問阿傾怎麽沒來,他便說她有任務在身,實在走不開……
這兩年她從未住過明峥居,也不來總統府,可他還是在明峥居爲她修建一層專屬的停車場,讓崇簡爲她網羅各種名車;在明峥居和總統府都備上她一年四季的衣物,連搭配的腰帶,圍巾也沒少過。
名義上的妻子也好,沒有血緣關系的親妹妹也好,他都覺得自己應該照顧她,給予她的一切都該是最好的。
隻是他從來都沒想過,她說的那個人是自己!
從未想過。
究竟是她的演技太好,或是自己粗心大意,竟然從未察覺端倪。
她不曾像其他女人對自己殷勤示好,也不曾拿過情意綿綿的眼神看過自己,更不曾對他噓寒問暖,他以爲她對自己隻是小妹妹對大哥哥的依賴。
誰能想到這份依賴中有着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最深最沉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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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該騙我。”沉默許久的龍離非終于開口,眸光看着她,甚是無奈。
葉傾城笑着問他:“如果我不騙你,你會願意和我結婚嗎?”
龍離非沉默,他的沉默隻是不忍說出答案傷害阿傾!
葉傾城知道他的答案,還是笑着說:“所以我一點也不後悔騙你。”騙了這兩年名存實亡的婚姻關系。
至少在龍離非配偶一欄中,有過“葉傾城”這三個字!
他沉默,輪廓緊繃,五官都揉着陰沉,看着她,有很多話想說,卻又覺得都不重要了。
葉傾城深呼吸一口氣,像是豁出去了,看着他的眼睛,聲音輕顫:“龍離非,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很久了,我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你願意....給我一次機會,與我真正的在一起嗎?”
隐藏在心中這麽多年的感情,多少個夜晚,思念蝕骨,想到他就無法睡去,想和他在一起,想一直陪着他!
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那麽她也不想否認下去,勇敢的承認一次自己的感情,他接受也好,拒絕也罷,至少她真的有爲自己的愛情努力過。
周圍像是死一般寂靜,葉傾城說完屏住呼吸一直在等着他的答案,要麽接受,要麽拒絕,她已經準備好要麽開心到死,要麽憂傷以終老,沒什麽大不了!
“阿傾——”龍離非擡眸看向她,眸底劃過一絲歉意:“我對你和對煙兒是一樣的。”
他沒有說她将她當妹妹一樣看待,但意思是一樣的!
葉傾城的臉色倏地的蒼白起來,卷翹的睫毛劇烈的顫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緊緊的攥起,聽見自己的聲音虛無缥缈的響起。
“我心高氣傲不服輸,你打壓我,等我喪失信心,你耐心教我;我打牌老是輸,你偷偷的叫我跟着你走牌,赢錢讓我開心;我喜歡機車,你就讓崇簡購買很多名車;我受傷生病,你事事順順着我,*着我,就連我不抱你一下,你都會擺臉色給我看……”
“龍離非,你對我有過一個正常男人的反應,你對我就真的沒有一點點的喜歡嗎?哪怕是一秒的心動也沒有嗎?”
龍離非始終保持着令人心碎的沉默,周遭安靜的像是一個大冰窖,呼吸與心跳都是那麽的清晰高低起伏。
葉傾城仿佛聽到來自身體的某一處清脆的碎裂聲,緊咬唇瓣,硬生生的逼退眸底的水光,輕扯出笑容:“對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以爲這段日子的相處,自己能夠走進他的内心一點點,以爲他對自己會有那麽一絲一毫的心動。
原來沒有,是她自作多情了。
“當初結婚的時候你說過,哪天我要是想離婚了,就帶着這份協議來找你!”葉傾城從風衣裏拿出一份協議推到他的面前,擡頭挺胸,臉色明明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卻倔強的還在微笑,聲音微微的顫抖,果斷決絕:“龍離非,我們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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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廳,日落黃昏,冷風呼呼的,天色有點暗。清風見她臉色不太好,關切道:“夫人——”
葉傾城垂着眼簾沒有他看,看向前方的雙眸裏呈現着空洞與麻木,步伐往前邁。
清風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看着她蕭瑟孤寂的背影挺直的往前走。
胃裏的東西在翻攪,很是難受,努力壓抑着那股翻滾的難受,手指捂住自己的嘴,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鎮定。
告白被拒絕,失戀失婚什麽的統統沒有關系,她隻剩下最後那點兒可憐的自尊與驕傲丢不掉,也不能丢掉。
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不可能有結果,隻是這段日子過的太開心,開心的忘記了他心裏的那個無可替代的人,開心的得意忘形,以爲自己能夠有一絲的希望能夠走進他的心,正大光明的留在他的身邊。
若沒有這段時間的相處,或許終将有一日她還是得和他離婚,隻是她對他的愛情,會成爲時間洪荒中被掩藏的秘密,她沒打算讓他知道。
沒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被他知道,既然知道,那麽也不必遮遮掩掩,讓她爲自己的愛情努力一次,成功與失敗,其實都沒那麽重要。
因爲——
龍離非,愛你,從來都是我獨自一個人的事。
步伐頓住,那股惡心的甜膩已經在咽喉處,生生的往下壓!
清風跟在她的身後,擔憂道:“夫人,你不舒服?要不要叫許醫生....夫人,你去哪裏?我幫你安排車子!”
葉傾城揮手表示不用,将那股難受感壓下,聲音沙啞:“以後我就不是總統府的夫人了,你别管我……”
以後我就不是總統府的夫人了。
這句話讓清風震住了,不懂這是什麽意思?
閣下要和夫人離婚嗎?
怎麽會?
之前不還是好好的!
清風折身回去,龍離非面色沉靜,下颌緊繃,眉宇蘊藏着陰冷與複雜,一語不發。
桌子上他親手爲夫人準備的糕點,果汁,絲毫未動。
“閣下——”清風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說,又該怎麽說。
龍離非沉默許久,隻說了一句話:“讓人跟着她。”
清風點頭,轉身時不經意間看到茶幾上放置的離婚協議書,眸子一怔。
尤其是看到底下赫然寫着“葉傾城”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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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傾城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出總統府,沿着甯靜的公路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從日落走到天黑,從天黑走到寒星閃爍。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腿部開始發麻,發酸,來往經過的車輛極少,又是寒冬,連蟲叫的聲音都沒有。
實在走不動,坐在路旁的一塊大石頭上,擡頭望着寂寥的寒星,似乎同是天涯淪落人,都寂寞的可憐。
不知道爲什麽會覺得這麽惡心,坐下沒幾分鍾,止不住的嘔吐,連同早餐,喝的熱可可全部吐出來,擁堵的胃似乎有那麽片刻的舒服。
後背被冷汗侵濕,她緊了緊風衣的領口,隻覺得很冷,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翻到号碼撥過去。
沒等太久,電話接通,她剛喊了一聲二哥,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聲音還有林辰低沉的嗓音:“我現在有事,你要沒重要的事,明天再找我……”
葉傾城怔愣了下,眸底的光更加的黯淡,“哦”了一聲,剛想說“我要回家住一段時間……”話還沒出口,耳邊傳來嘟嘟的茫音……
看着自動鎖屏的手機,忍不住的低頭苦笑……
别人失戀還有家人朋友可依靠可傾訴,而她呢?失戀加失婚,身處荒郊野外,連她的親二哥都不管她。
她這都是一些什麽破親人!
蜷曲雙腿,低頭雙手掩面,心裏的難過就好像是一個無底的洞,怎麽都止不住,也填不滿....
說好的,愛情隻是我一個人的事,那爲何現在還有這麽多的難受。
葉傾城,你這個大笨蛋!
不知何時有陰影籠罩住她整個人,緩慢的擡起頭,待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苦笑:“沾墨——”
沾墨一身黑色的大衣,灰色打底毛衣,沒有扣扣子,頗有韓國歐巴的帥氣。伸到她面前的手幹淨修長,指甲修剪的很整齊,整個人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走吧,我送你回家。”
沒有問她發生什麽事,也沒有解釋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隻有簡單的一句,送你回家,寒夜裏的足以滋生片刻的溫暖。
葉傾城将手交到他手中,被他輕輕的拉起來,她的手指冷如冰塊,而他的手溫暖如火,包圍着她,長眸裏不經意間流過心疼。
傻丫頭,是在寒風裏走了多久,手冰冷成這樣。
拉起她,卻沒有立刻松開,反而是将她的雙手都牽起來放在自己的掌心反複的揉搓,“即便生氣不想看見我,至少還可以給入畫流蝶打電話。”
葉傾城蒼白的臉色在昏暗中露出虛浮的笑,“忘了。”
沾墨皺了下眉,倒也沒再說什麽責備的話。
“沾墨,謝謝你。”至少在她茫然的不知道該做什麽,迷路找不到家的時候,他出現了。
“現在知道對你最好的還是兄弟了。”
葉傾城點頭,什麽愛情,什麽親人,統統是個屁,關鍵時刻都靠不住,沒有兄弟靠得住。
可是啊,她的心還是在爲那個人痛....
“走吧。”沾墨覺得天氣越來越冷,她穿的風衣太過單薄,在這麽呆下去,她非要感冒不可。
上車,葉傾城主動系好安全帶,臉色蒼白的不太正常,呼吸短促,像是随時要斷掉....
沾墨系好安全帶,打算發動引擎的時候,聽到她有氣無力的聲音道:“沾墨——”
“嗯?”側頭看向她。
葉傾城身子靠着座椅,發白的唇瓣噙着一抹歉意的笑,一張一合,“對不起,我弄髒你的車子了……”
話音還沒落,薄如蟬翼的睫毛蓦地垂落下來。
空氣中彌散着濃濃的血腥味,暗黃色的燈光下,沾墨看到卡其色坐墊上一灘鮮紅色……
臉色瞬間崩塌,脖子像是被一雙手緊緊的掐住,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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