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離非冷峻的五官沒有情緒,眸光隐晦而複雜的凝視葉傾城,片刻的沉默,低沉的嗓音道:“去吧。”
葉傾城的眼神放光,明顯也很想玩,都是熟人,不用太擔心安全問題。
清風立刻吩咐人準備veste讓葉傾城換上,而龍裴去把veste換下來,雖然室内有冷氣,還是悶的一身汗,要去沖個澡。
葉傾城換了veste進來,masque還沒戴,龍離非走到她面前,伸手時清風已經将masque放在他的掌心。
“莫逞強!”龍離非擔心她又像昨天射擊那樣逞強好勝。
葉傾城心頭一顫,在他的語氣裏聽出關心,點頭:“我知道什麽叫點到爲止!”
關于擊劍也是這兩年開始接觸,與專業人士無法相比,不過娛樂消遣的話,她還算可以;加上有訓練的身手做基礎,她未必會輸給靳存煦。
龍裴沖澡換身衣服回來,靳存煦和葉傾城處于争鋒相對的情況下,氣氛緊繃的很厲害,擊劍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防禦後反擊,靳存煦敏捷的躲過攻擊,上前反擊……
兩個人都是相當的快節奏,這樣是相當耗費體力的。
從靳存煦的喘息聲能夠分辨他的體力消耗的非常快,而葉傾城雖然沒有他那麽嚴重,呼吸倒也有些亂,還好她一直都很鎮定,哪怕被靳存煦逼到絕境,依然鎮定,從容淡定的沒有絲毫慌亂。
龍裴站在龍離非的身邊,饒有深意的開口:“阿傾,很有大将之風。”
龍離非漆黑的眸子裏她的倩影靈活的移動,一舉一動都很冷靜,沒有急躁和兵臨城下的恐懼感,聽到龍裴的話,點頭:“她是很聰明!”
最終以靳存煦疏忽沒有防禦住而失敗告終,退步敬禮,取下masque,面對葉傾城道:“你真的是一個很強勁的對手!”
葉傾城摘下masque,滿頭的汗水,将masque夾在腋下,薄唇漾出笑容:“謝謝誇獎!”
靳存煦回以微笑,去洗澡,換衣服。
龍裴也随之而離開。
葉傾城看到龍離非還站在原地,将masque交給清風,一邊拿着毛巾擦汗,一邊走向他:“可惜你的手受傷了,否則我們也可以比一下。”
“你想赢我?”
葉傾城反問:“很難?”
龍離非沒說話,轉身去拿一旁的擊劍,折身面對葉傾城。
她眸子一掠:“你不穿veste?”
“沒那個必要——”
話還未落音,pointed’arrêt距離葉傾城的脖子隻剩下零點幾毫米,甚至能感覺到pointed’arrêt彌散的寒意。
葉傾城整個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麽出手的。
這怎麽可能?
龍離非收回擊劍丢給一旁的清風,聲音沉啞:“論身手我恐不如你,論擊劍以你現在的水平,想赢我大概還要努力一兩年!”
不是他驕傲自大,而是他年長她那麽多歲,關于擊劍他觸及的比她多,甚至和專業擊劍手切磋過,想赢他,并非易事。
“去換衣服。”龍離非叮囑了一句,轉身離開。
清風跟在他的身後,整個擊劍室隻剩下她一個人,寂靜的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潋滟的眸子盯着他英俊蕭瑟的背影,薄唇微微勾起,笑意不明,空蕩蕩的室内能聽到低喃的聲音:“有時候我真希望你沒那麽優秀——”
語氣略顯落寞。
年長她八歲,事事都經曆的比她多,射擊、擊劍、很多事都比她優秀那麽多,完美的不像是這個塵世裏的人。
好像不管她怎麽努力,如何奮力往前奔跑,永遠跟不上他的腳步......
這麽多年他就好像是一道曙光在她的前方,她一直跟随他的方向和腳步,堅持不懈的追逐,卻發現在他的生命中,無論什麽,自己都是遲到的那個。
其他遲到,或許可以彌補,可是在感情之中,遲到的那個,似乎永遠沒有追上的機會了。
兒時,她就知道父母的感情很要好,兩個哥哥也很好,而她是衆星捧月的小公主,不知憂愁。穿着漂亮的裙子,梳着辮子,坐在鋼琴前,她就是最漂亮的那個小公主。
她的雙手能彈奏出美妙的音樂,父親說,日後她會是一個很出色的鋼琴家。
所有人都是這樣認爲,包括她自己。
以前學琴,彈奏的音樂都是快樂的,二哥林辰說:每次聽你彈琴都能聽見你心中的快樂。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她開始不願意彈琴,開始覺得一點也不快樂?
十二歲那年,他爲救子琦姐姐,九死一生躺在醫院裏昏迷不醒。她知道後,哭着哀求父親帶自己去醫院去看他,她想知道他怎麽樣了。
父親沒有同意,他很冷靜的說:你不是醫生,你救不了他。你去醫院隻會給我們添更多的麻煩。
母親面色沉重,同意父親所說的話,他們沒有一個人願意讓她去看他。
哪怕,真的隻是一眼。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砸了很多東西,包括她心愛的鋼琴。
縱然她能彈出這世間的最美妙的音樂又如何?她沒辦法去看他,沒辦法爲他做什麽,連和他說句話都不能。
12歲,她第一次感覺到大人的世界有多麽的複雜與危險,也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又是多麽的渺小與軟弱。
渺小的什麽都做不到,渺小的不堪一擊。
三天後,她沒有再任性的去醫院,而是任性的說要去軍區受訓,她要去做一名軍人。
父親嚴苛的責備她胡鬧,不懂事,爲什麽就不能乖點,聽話點?
她不說話,卻堅持,哪怕父親要她回房面壁思過,她也沒有改變過決定,餓了自己整整三天,連口水都沒喝。
當時的情況複雜而危險,葉迦和林七都是焦頭爛額,拗不過她最終隻得同意。幸運的是大哥淩辰也有這個意願,便與她一同前往軍區受訓。
在出發去軍區的前一天,她偷偷的跑到皇家醫院的附近,靜靜的看着沐浴在陽光下的醫院。
皇家醫院實在是太大,她甚至不知道他究竟在哪棟樓,哪一個房間,隻是看着想想着他躺在*上,沒辦法睜開眼睛,沒有辦法說話……
甚至連自己耍無賴的說:“那抱一個呗”他都聽不見……
想想,眼淚就不自覺的往下掉。
龍離非,請你好好的,一定一定要活着等我!
等我變得強大,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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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傾城從浴室走出來,換了衣服,隻是頭發還未擦幹,濕漉漉的,晶瑩剔透的水珠順着發尖一滴滴的落下來。
看到站在走廊的龍離非,她一怔,他不是走了嗎?
龍離非身子輕輕的靠在牆上,眸光落在她的臉上,大概是剛沐浴完的緣故,肌膚嫩白,雙眸卻被氣霧氤氲,少了那份明亮,更多的是柔軟。
葉傾城用毛巾擦拭頭發上的水,随意的開口問:“怎麽了?”他的臉色不像是沒有事的樣子。
“崇簡打電話來說,都城與海濱火車站同時發生暴徒持刀傷人事件。”聲音冰冷的聽不出情緒,可眸光卻是越發的清寒逼人。
葉傾城臉色也是瞬間凝重……
一個小時前,都城與海濱火車站同時出現十幾個暴徒,戴着黑色口罩,手持砍刀,在火車站砍傷旅客。
都城火車站死亡人數27人,受傷人數42人;海濱死亡人數37,受傷人數56人,事情極端惡劣。
雖然當地特警已經在最短時間趕赴現場,制止暴徒,但是情況卻不容樂觀,部分暴徒逃跑,剩下的當場擊斃。
這次的暴徒事件極其的殘暴,連同特警也有傷亡。
最令人堪憂的是逃走的暴徒,還有這兩個城市同時發生暴徒事件,恐怕是早有計劃,而且不止是在這兩個城市……
書房内,龍離非将江崇簡傳真過來的文件遞給葉傾城。
“暴徒事件和間諜有關?”葉傾城看到傳真立刻想到之前自己追捕的間諜,他們的身上也有和暴徒有一樣的刺青,都是在後頸的部位。
龍離非點頭。
葉傾城皺眉,“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龍離非沒有回答她,聲音肅殺響起:“事态惡劣,國防部一定會出動特種部隊。”話語頓了下,眸光直射葉傾城,“我希望你不會留一個活口給特種部隊!”
葉傾城心不由的往下沉,看樣子他已經知道這群暴徒傷人事件的原因,但是不能告訴她,而且事情肯定不一般。
纖長的手指緊緊的捏着a4紙,眸光堅定,點頭:“我知道該怎麽做。”
葉傾城轉身要離開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低啞的嗓音:“阿傾——”
她回頭看他!
龍離非眸光深邃,幽暗難懂,削薄的唇瓣輕啓:“我能相信你,對嗎!”
“你隻能相信我!”葉傾城毫不猶豫的開口回答他!
“注意安全。”
葉傾城露出一個笑容,意味不明,身影不再猶豫的急速離開。她現在要立刻通知沾墨,分組,一隊去都城,一隊去海濱。
相信國防部那邊也會很快的召集她,她必須要趕在國防部剿滅所有的暴徒,消滅所有的證據。
龍離非神色凝重,眉頭蘊着漠然與寒冽,此刻奚風正在來明峥居的路上。
一個小時後,他要召開記者會,針對這次暴徒時間做一個簡要的回應和處理方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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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希和龍子琦整個上午都在基金會,下午用過午餐,在秦南司的咖啡館小坐,當她們看到關于都城和海濱的事件的時候,靳存煦也打來電話,命曲焉去接她們回來。
顧明希和龍子琦的臉色凝重,這件事太過嚴峻,死傷數百人,聞着都膽戰心驚。
新聞裏播放着當時火車站監控器裏拍到的畫面,人們無助的哭喊,逃亡,滿地的鮮血,觸目驚心。
秦南司送她們兩個人到門口,曲焉的車子已經停在門口,靳存煦說是讓曲焉過來,到底是不放心親自過來。
龍子琦看到他,娟秀的眉頭也是一蹙:“不是說讓曲焉過來,你怎麽也過來了?”
靳存煦伸手握住她的手,察覺到她的手指冰冷,心倏地一緊:“媽,琦琦上車,我們先回去明峥居。”
龍子琦點頭,三個人都上了車後座,不過龍子琦是坐在中間,不放心的問道:“現在情況如何?”
“傾城好像已經離開明峥居,離非應該抵達總統府了。”靳存煦簡約的回答。
不用細說,傾城肯定是被阿離派去處理這件事,總統府那邊隻怕忙不勝忙。
“存煦,你先帶龍靳回靳城,待這件事處理好我會立刻回去。”龍子琦不放心他們留在這裏,雖然明峥居的安全不是問題,還是擔憂,更何況原本他們就是明天要回靳城。
靳存煦冷峭的眉頭緊蹙,緊緊的握住她的手,聲音笃定:“你與我們一起回去。”
“可是——”
“煙兒,你和存煦一起回去。”旁邊沉默的顧明希緩緩的開口。
“媽媽——”龍子琦欲言又止。
顧明希面對他們露出淺淺的笑,薄唇輕啓:“傾城和阿離會處理好這件事。”
龍子琦見顧明希和靳存煦的态度都很堅定,隻得打消留下來的念頭,明天和靳存煦一起回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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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發後的三個小時,總統府召開記者會,時間很短暫,隻有十分鍾,就于暴徒殘暴麻木不仁的行爲進行嚴厲的譴責之餘,也向國民保證會在最短的時間内追捕逃走的暴徒,并且一律是當場擊斃,絕對姑息。
辦公室。
江崇簡将最新的情況彙報給他。
葉傾城率領的驚天破已經兵分兩路,正在趕往都城和海濱的路上,而國防部那邊特種部隊也開始出動。
目前不排除會有下一輪的暴徒襲擊事件發生,已經立刻對各省各市下達緊急命令,凡是機場、車站、商場,人流大的地方,特警24小時輪流巡查,避免悲劇再一次的發生。
各國首腦也針對c國此次暴徒事件進行強烈的譴責,并且若是有需要,願意随時爲c國提供幫助!
另外已經安排明天的航班護送靳存煦與龍子琦回靳城。
目前在國都的各大廣場,已經有不少國民組織遊行,對于暴徒們的行徑滿腔怒火,要求嚴懲不貸;而網絡上各種虛假消息流散,有心人故意利用網絡傳播迅速,此次的事件免不了要往龍離非的身上潑髒水,拼命的抹黑他!
江崇簡已經命人清除網絡上不利益閣下名譽的傳言,但坊間的衆口悠悠又豈是能說堵住就能夠堵住的。
“夫人已經趕過去了,相信事情一定會盡快解決。”江崇簡見他劍眉緊蹙,終,說了一句安慰的話。
“是我大意了。”明明察覺到間諜的事有蹊跷,本是想等煙兒離開後再處理,豈會料到他們這麽快就有行動。
靳存煦尚在國都,挑在這個時間點做這件事,何嘗不是在挑戰他的威嚴!
江崇簡面色凝重,沉默片刻:“明天由我替你去送靳閣下。”
目前的情況,閣下還是最好不要離開總統府,誰知道那群瘋子會不會安排人暗殺閣下!
龍離非點頭,“你告訴傾城,務必一個不留。”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早些年就該處決那群人,奈何他們隐藏的太深,一直沒找到他們藏匿之處,沒想到這麽多年他們躲藏暗處,還妄想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不知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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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存煦和龍子琦在翌日由秦奚風和江崇簡護送去機場,直到親眼看着他們登機,飛機起飛,兩個人這才折返總統府。
葉傾城這邊已經抵達都城,因爲她表面是身份是特種部隊的,可以直接接觸到當地特警拿到最新的資料,暗中傳送給驚天破的成員,在暗中追查,那群逃跑的暴徒藏匿的地點。
中午,特種部隊和驚天破同時有線索,爲了讓驚天破率先處理掉那些人,葉傾城暗中給沾墨消息,等到特種部隊趕到所有暴徒皆以死亡。
海城的同一時間逃走的三名暴徒由入畫帶隊擊斃。
與此同時與都城相鄰的城市,機場發生爆炸,死亡人數20,傷亡人數19人,因爲之前有了警備,但惡性事件終究帶來人心惶惶,傳聞不斷。
更多人相信這是有預謀有計劃有針對性的恐怖襲擊,而矛頭直指龍離非。
網絡上甚至傳言會在三天後揭秘c國龍家的各種肮.髒.龌.龊的事情,将他們的真面目公布于全球。
這個版本的傳言來源不詳,卻是越傳越迅速,各大媒體,國際新聞的報道再次将龍家推到風尖浪口。
從當年的龍裴被送上國際法庭,再到如今的龍離非要被揭開真面目,無疑大衆紛紛猜測龍家的醜聞究竟是什麽。
無論傳言是真是假,時間都很緊迫,争分奪秒。
龍離非對驚天破下達命令,兩天絕對要終結此事。
因爲他相信這個傳聞,并非謠言,而是真的有人在操控,甚至是想要揭秘龍家那些陳年往事,想要将無數死去的人用生命守護的秘密公諸于世。
龍裴也好,他也好,既然已經坐在這個位子上,必然要用很多見不得光的手段來鞏固自己的地位,隻有如此,他們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爲這個國家,爲生活在這個國家的每一個人做或多或少力所能及的事情。
有些人堅決想要選擇站在他的對面,那麽沒有道理還留下,來擋住他想要走的路。
所有想要擋住他去路的人,隻有一種結果,除了他在乎的人,其他的,不可饒恕!
48小時的争分奪秒,葉傾城周旋在特種部隊和驚天破之間,總統府又何嘗不是分秒戒備,秦奚風已經36小時未眠,時刻守在龍離非的身邊。
之前天氣霧蒙蒙的,陰天,烏雲滿天壓的很低,似乎想要将這座繁華熱鬧的城市壓垮。
第三天,天空霍然晴朗,萬裏無雲,碧藍一片。
龍離非會議結束後,江崇簡告訴他,事情解決了。
驚天破趕在特種部隊之前追蹤到暴徒的基地,拿到所有暴徒的資料,地址,甚至之後幾個城市的恐怖襲擊計劃。
葉傾城将所有資料銷毀,又将那幾個恐怖襲擊計劃透露給特種部隊,讓他們處理,驚天破的任務也算是順利完成。
至于網上所有不利于閣下的信息,也已經由沾墨與入畫聯手清除的幹幹淨淨。
龍離非靜默的聽江崇簡說完,冷峻的五官無動于衷,劍眉緊鎖,事情雖然在他的預期之内解決,不過動靜鬧的那麽大,想來應該是驚動了龍裴和煙兒。
到底是沒隐瞞住。
江崇簡沉默許久,再三猶豫,最終還是說出來了。
“夫人中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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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白送的305個字,隻爲卡得你們欲仙欲死,不用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