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次的這個古墓,我們還得要說說我們這次的買家。”白面二爺說,“這一段不說不好使,老三,還是你自己說吧。”
熊阿三是三兄弟當中唯一一個學識淺薄的,又是個粗人,平日裏深知自己沒有什麽城府,說話很少,是個實幹家,現在卻突然讓他來解釋前因後果,很是出乎鏟七的意料。
“這件事兒,還得從二十年前說起……”熊阿三一邊說着一邊眯起了眼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二十年前
無名山坳裏一片狼藉,流動鮮血還有已經凝固的血塊,随處可見,這裏人迹罕至,現在卻活脫脫變成了一處戰場。涉及到此次戰亂的人員并不多,看上去絕不像是什麽正規軍的大規模戰亂,倒像是山匪彼此之間的争鬥。但是滿地零散的槍支又都是俄國的火槍,并不像是山匪的三腳貓配置。這場戰亂最終以一方伏擊成功而終結,屍體,馬車,馬匹,焦土,還有煙火味摻雜着血腥味,一幅慘絕人寰的景象。
在一堆的屍體之下,有一個瘦小的身影被壓在最底下,這是個瘦弱的小個子,如果不是手腕上帶着的金戒指讓他顯得與衆不同,被埋在這樣的屍堆裏很難被人發現。那人動了動手指,勉強的睜開了眼睛。一枚彈片擊中了他的後背,傷口很深,出血量很大。
“該死的姓金的,竟然聯絡洋鬼子,搞偷襲。啊呸……”瘦小之人一邊咒罵着一邊吐出一口鮮血。不行了,流血太多了,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這難道就是将死了麽,不甘心啊,此生大丈夫還有一身的抱負,怎麽能夠如此……就……
這人試圖掙紮着從屍體堆中爬出來,這些屍體都是自己最衷心的部下,危急關頭他們把自己圍在中間,這才僥幸保存了性命,然而現在看來一切都結束了。他根本無力從屍堆下面掙脫出來,他身下的泥土已經被他自己的鮮血浸透,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血盡而亡。
“咚咚咚……”忽然,小個子覺得自己身下的地面顫動了幾下,傳來了敲打的聲音。是幻覺麽?聽說黑白無常索命的時候都會敲鑼打幡,看來傳說也有成真的時候。小個子這樣想着,眼皮覺得支撐不住,慢慢的眯了起來,在眼睛合上之前,他仿佛看見一隻滿是泥濘的手從地底下伸了出來,這難道就是地獄麽,也不過如此。小個子想到這裏,徹底支撐不住,閉上了眼睛。
就在小個子前方不遠處,一個渾身是泥的泥人從地底下鑽了出來,不是别人,正是年輕時候的熊阿三。熊阿三那年二十歲整,已經是一身的精壯肌肉,膚色黝黑,身材比同齡人要高大許多,一看就像是一頭小狗熊一樣。
“呼……真是沒想到,這樣的一個小野墳,裏面竟然還有粽子,早知道就應該叫上大哥和二哥一起來了,差點折在裏面。”熊阿三一邊念叨着一邊從地底下爬了上來,他是從野墳裏打地道打上來的,幸虧他命大。熊阿三爬到地上,趕緊回身把盜坑埋上,這才抽出功夫打量了一下四周。“媽了個巴子的,這是鬧得哪一出啊。這些個軍閥天天打來打去的,這麽個狗不拉屎的地方都能打過來,真是神了。運氣不錯,看看這些個匪兵身上有沒有什麽值錢的。反正都是死人,小爺我就不客氣了,大不了等會兒誰身上有值錢的物件,我就發發慈悲,給你刨個坑。”熊阿三在屍體堆裏翻找着,忽然一道金光晃到了他的眼睛。
“喲呵,這戒指一看就值不少錢,看來這是個大人物啊。”熊阿三把屍堆下面的一個人拖了出來,這是個小個子,一個大老爺們長這麽矮小,實在是有些不好看,不過這個人雖然滿臉是血,卻還是能從五官之中看出來一絲威嚴。“恩?!這個人竟然還有氣!小爺做慣了死人的買賣,今天就當是行善積德了,救你一命。”
熊阿三把随身帶着的止血藥拿了出來,簡單的處理了一下那個小個子的傷口,又從翻倒在一邊的馬車上拆下來一大塊木闆,用死去的戰馬身上的缰繩捆了,把小個子擡到上面,拖着朝着山坳外面走去。
快要走到山坳出口的時候,身後的木闆上傳來動靜,熊阿三趕緊停下來查看。
“喂,這位小哥,你醒了?”熊阿三問道。
小個子睜開眼睛,看到面前是一個年輕漢子,面龐黝黑,眼如銅鈴。
“我……沒死?”小個子開口問道。
“沒死沒死,你見過長得這麽有人樣的閻王麽,不過你得堅持一會兒了,現在身邊沒有水,等會兒出了山口,那邊我記得有條河。”熊阿三說。
“多謝小哥救命之恩。”小個子開口道謝說。
“也别說什麽謝不謝的,我可不是白救人的,你手上的金镏子我可就留下了,莊稼人,可沒見過什麽值錢的東西。”熊阿三照實話說,絲毫沒有隐瞞。
“應該的,身外之物,不足挂齒,盡管拿去。”小個子這樣說着,卻打量着眼前的漢子,他肌肉結實,雙手有繭,身上全是泥土,這可不像是什麽普通的莊稼人,現在自己的性命在他手中,也不好說二話。
“這金镏子也值不少錢,你有沒有什麽親戚朋友,看你這樣我把你扔在路邊還是個死,我送佛送到西,你說個地方,我把你送過去,不過可别太遠啊,我可沒有錢雇車。”熊阿三說。
“不遠不遠,再往前三十裏地,八角台,你把我送到那裏就行。”小個子說,“不知道小哥怎麽稱呼,回頭必有重謝。”
“重謝就算了,金镏子抵了就是,我家中排行老三,都叫我熊阿三。”熊阿三自報家門說。
“我姓張,名……雨亭,日後有什麽需要兄弟的地方,便到八角台去找我,兄弟我必然有求必應,絕無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