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貴州深山
此處是貴州的一處深山林子,本地人管這個地方叫無魂谷,隻因爲這一處的山勢連綿相似,走進了山谷之後眼前的景象都差不多,使人失魂迷路,因此得名。此時正值傍晚時分,無魂谷的入口處竟然聚集了不少人,搭置了幾頂帳篷,升起了篝火。一衆人圍坐在篝火周圍,爲首的是一位臉色蒼白的算卦先生一般打扮的人,正在叽叽喳喳的讨論着什麽。
“二哥,你不是說大哥也來麽,怎麽現在還沒到?”說話的是熊阿三,雖然已經吃了晚飯,但是他手裏還攥着一把花生,嘴一刻也不閑着。
“之前确實說跟我們一起來的,不知道有什麽事兒耽擱了,不過你放心吧,大哥向來不會爽約,我們且等一等,左右想要進墓也不急在這一時。”白面二爺一邊說着一邊往自己的茶壺裏加了一泡水。這茶壺隻有巴掌大小,紫砂的,是用了十幾年的老物件了,紫砂壺名貴,用來泡茶久了,連帶着茶葉的香氣也能夠浸透茶壺本身,所以現下這巴掌大小的紫砂壺就是沒有茶葉也能夠泡出清郁的茶香。果不其然,白面二爺剛剛加入滾沸的開水,一股茶香就飄溢而出。白面二爺很享受的品了一口,倒是熊阿三一臉的不屑。
“二哥,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天天滴酒不沾,淨喜歡喝這些苦水,有什麽意思。”熊阿三抱怨說。
“老三,你一個粗人,懂什麽,這茶葉就像是人生一樣,入口苦澀,細品才會有回味,甘甜清純,這樣的樂趣你是不能夠懂得。況且我這紫砂壺可是養了許多年了,用的全都是頭一尖的春茶,妙不可言啊。”白面二爺得意洋洋的說。
“都說二爺仙風道骨,今天一見果然是志趣清雅,我們這些個俗人自然是不懂的。”坐在一邊的一位長得油頭粉面的男子奉承道。這人在道上也有些名頭,因爲天生長了一副小白臉的模樣,又不顯老,已經接近不惑之年,卻還是長着一張二十歲出頭樣子的娃娃臉,所以被人們稱爲老妖精。這位老妖精素日裏除了有些拳腳功夫,也十分的擅長左右逢迎,又長了一對兒好耳朵,聽音千裏不在話下的,因此平時有些夾喇嘛的活兒,總是少不了他的。
這邊正說着話,那老妖精的耳朵忽然動了一下,他猛地回頭,看着前面的一片小樹林,眼神中透露出來一絲殺氣,“什麽人在那邊?”老妖精厲聲問道。
老妖精的耳朵,那就是這一群人的探子,衆人一聽有人接近,全都警惕起來,熊阿三更是已經操起了砍刀,兇神惡煞的看着小樹林。
衆人警惕了半天,也不見有什麽動靜,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傳來細細微微的腳步聲,從小樹林裏影影綽綽的露出一個人影,走到近前一看,竟然是一個八九歲大的孩子。白面二爺一見到那個孩子下意識的眯了一下眼睛,倒是熊阿三忙不疊的迎了上去。
“我的親侄兒,你怎麽跑來了,你師父呢?”熊阿三大聲的招呼道。
“二爺,這孩子是……”老妖精轉向白面二爺詢問道。
“您真是好耳力,這孩子走路這麽輕,離得還有一炷香的功夫,您就已經探到了,當真是千裏聽音,名不虛傳。莫要緊張,這是我們大哥,指六大爺的小徒弟,名叫鏟子七,都是自己人。”白二爺笑呵呵的說。
衆人一聽是指六的徒弟,便忍不住看向那個孩子,卻隻見那孩子一臉冷漠的站在原地,也不叫人,梗着個頭,沉着臉,完全沒有小孩子的天真模樣。熊阿三摸了摸那孩子的頭,孩子把頭别向一邊,也不理會。
“七兒,你過來,我有話問你。”白二爺說道,那孩子似乎倒是很敬重白二爺,不慌不忙的走到了近前。“你師父呢?”白二爺問。
“不來。”那孩子這樣簡短的回答,周圍的一衆人聽了全都忍不住皺眉,這白二爺和熊阿三可不是好惹的角色,道上之人沒有不畢恭畢敬的,倒是這個小孩子竟然這樣不懂規矩。
白二爺似乎早就知道這孩子的脾氣,也不生氣,繼續問道。“你師父爲何不來?”
“死了。”那孩子語出驚人,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死了?誰死了?”熊阿三焦急的問。
“師娘。”那孩子一個多餘的字都不願意說。
“原來如此,也難怪。半年前大哥曾經跟我說想要向我讨一卦,可是後來又說不用了。我們算卦一行,乃是洩露天機要遭天譴的營生。大哥說,他想要推算的事情已經心裏有數了,不必讓我浪費一卦了。我當時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現在倒是明白了,嫂子的身子到底是好不了了。隻是沒想到竟這麽快。”白二爺惋惜地說,“七兒,你師父讓你來做什麽?”
“下地。”那孩子說。
“知道了,家夥都帶了麽?”白二爺問。那孩子也不答話隻是陰着臉點了點頭。“那就好,大家夥兒都收拾收拾,等會兒開工了。”
一幫土夫子就等着這句話了,全都忙活着收拾東西,準備下地。唯有那位老妖精不緊不慢的湊到了白二爺身邊。“二爺,這下地可不是鬧着玩的事兒,咱們大人都還好說,腦袋别在腰帶上的人,可是帶着個孩子……”
“放心,我這個侄兒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下地之後不僅不需要你們照應,如是真的出事兒了,這孩子隻怕比咱們還要命大幾分。”白二爺笑着說,另一邊已經有底下的夥計來報,說萬事俱備了。
“二爺,咱們這一次要找的據說是宋朝小王爺的墳冢,自古皇家的私墳都藏得十分隐秘,這墳墓的位置雖然已經找到,可是這墓道的入口又要怎麽才能确定呢?”老妖精問。
“你放心,自有辦法。”白二爺笑着說,“七兒,帶上你的家夥事,給大家夥露一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