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白錦閣
鏟七将思緒收回來,白錦樓已經在房中點燃了暖香,香氣缭繞之中,房間裏的氛圍有些暖意的暧昧。
“我今天點了冷凝香,現在這東西越來越少了,西洋的香水和香薰滿大街都是,可是我不喜歡,聞起來有些頭疼,不純正的樣子,還是老東西更好些,咱們老祖宗的東西更好,你覺得呢?”白錦樓問。
“恩,好。不過大多都不見了。”鏟七回答的有些敷衍。
“七爺,白二姨,宵夜好了。”青萍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好,知道了。”白錦樓打開門,讓青萍過來布置桌子,今天的宵夜是四個小冷盤,和兩碗熱騰騰的黑芝麻湯圓。聞到食物的香氣,鏟七也坐不住了,來到桌前,看到湯圓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知道你喜歡吃粘食,雖然不是正月,我還是讓後廚做了。”白錦樓解釋說。
“費心了。”鏟七也不客氣,坐下就吃了起來。
青萍退了出去,房間裏除了細細咀嚼的聲音,再沒有别的聲音,食不言寝不語,這安靜的時刻,反而有些不自覺的尴尬。白錦樓時不時的用餘光瞥一眼鏟七,想要從鏟七的臉上得到什麽答案。鏟七面無表情,吃完一碗湯圓,間或夾幾口小菜,最後輕輕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白錦樓趕緊也放下了筷子,雖然她還并沒有吃什麽。
“已經這麽晚了,你還是……”
“我回去,明早來接小八。”鏟七說着站起身就準備告辭了,白錦樓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挽留,隻是拖沓着腳步送他到門口。鏟七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白錦樓趕緊來到窗前,目送着鏟七,直到被燈光拖長的影子也消失在小巷的拐角,白錦樓才黯然的關上了窗戶。
不多時,鏟七已經站在了時雲齋的門口了。正門開着,鏟七猶豫了一下,還是閃身走進了偏門,可是還沒有進門,就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七爺不陪我下棋也就罷了,現在連我的門都不願意走了?”說話的這個人不是别人正是時雲齋的掌櫃,時永安,不過知道他這個名字的人并不多,大多數人都是叫他,時三筆。
說起這個時三筆,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氣的,據說他的祖上是梁山好漢時遷的後人,年輕的時候被家人送出了國外,喝了幾年洋墨水,頗有些見識。時三筆的老爹很有經商的頭腦,服裝,古玩,置田置地,也是名噪一時的大戶。隻可惜這位老爹的壽命不長,又有些好色,虛耗過度,竟是個短命的。可憐這時老爹命中無福,娶了幾房的夫人,卻隻有這麽一個兒子。幾個後媽把家業散敗的所剩無幾,等到時三筆回來的時候,家業就隻剩下了三間老宅子外加一本大朝奉鑒寶古簿。時三筆一夜之間從一個富家公子哥變成了一無所有的破落戶。好在時三筆繼承了時老爹的好腦子,憑借着一本鑒寶古簿和自己留洋的見識,在古玩界慢慢的混出了名堂。不管是中國的古董還是外國的洋玩意兒,他都敢收,腦子活門路廣,沒有什麽是這個時三筆弄不到的。
幾年前,鏟七初到上海,舉目無親,居無定所,偶然和時三筆相識。
“這位兄台看似身手不凡,您的這雙手可不是普通的,您幹的行當,恐怕雖不可明說,卻可保自己一生衣食無憂。爲兄不才,家中有幾間空房,如果老弟不嫌棄,可否搬來與我同住,彼此也可以互相助益。”第一次見面時三筆毫不避諱自己的用意,這反而讓鏟七覺得此人并不矯情,反而相當有趣。就是這樣,時三筆多了一個鄰居,鏟七多了一個房東。
時三筆的名聲越來越大,很多人慕名而來,時雲齋這個小小的古玩店一時之間風雲際會。前來找時三筆鑒定古玩的,前來尋求寶物的,還有前來獻寶的。時間一長,就連時三筆也覺得十分麻煩,于是他定下了一個規矩,每個月隻做三筆生意,至于做哪三筆,完全憑他自己的本心好惡,如此一來得名時三筆。
“三筆兄這麽晚了還沒有睡啊。”鏟七說,心知時三筆是個說話十分啰嗦的,所以才故意的避而不見,此時已經躲不掉了,不得不的來到前面的正房,隻見時三筆趴在窗邊,保持着一個滑稽的姿勢。鏟七一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這家夥一定是保持着這個姿勢很久,隻爲了等着自己回來。
“怎麽,看三筆兄這個姿勢,這是對武術也有了興趣麽?”鏟七調侃說。
“當然不是,這不是,活動活動麽。”時三筆搪塞說,“你又去了白錦閣?不是哥哥說你,那白二姨是什麽人,現在是什麽世道,清朝的人現在可是大忌諱,别人都避之不及,你還巴巴的湊上去。”
“我也不是什麽正義善良之輩,隻是略去坐坐無妨。”鏟七說。
“隻是略去坐坐?每天都去?一去就待到大半夜?”時三筆挖苦說。
“畢竟她是小八的姨母。”鏟七說着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給自己倒水,順便打量了一下手中的茶杯,每回過來喝茶,這時三筆的茶杯都換新的,也不知道他有多少家底,還整天的喊着自己是個窮貨。
“說到小八,要不是看在我幹兒子小八的份上,我可不會這麽放任你們。”時三筆這麽說,鏟七也不答話,隻是喝着茶。“我說你少喝點,這茶葉可貴着呢。”時三筆心疼的說。
“瞧你那小氣的樣子,沒有老婆孩子,你這一屋子的寶貝是要全都帶進棺材?”鏟七說。
“要你管。”時三筆白了鏟七一眼。“我哪能和你比啊,這個二姨,那個徒弟的,掙了錢也有個奔頭。對了,你們家老不死的今天來了,你怎麽就那麽心慈手軟,由着這個老不死的吸血鬼一樣的天天來搜刮你。”時三筆說到這兒就來氣。
“指六,他畢竟是我的師傅,于我有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