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蘭葛利一愣下意識的搖了搖頭，這時候王局很失禮的開口道“就像沙皇俄國一樣，名義上是一個工業國家，其實大家都清楚，那不過就是一個剛剛擺脫奴隸制的落後農業國罷了！”
“你們想搞工業？太難了，就你們國家工業的實力……呵呵呵……”王局居然忍耐不住笑了起來。
“你！”烏蘭葛利頓時憤怒了“我尊敬你是華族高官，但你永遠都不能侮辱我的祖國！”
“哦……抱歉，實在是抱歉……不過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
“龐大的沙皇俄國，如今能夠生産工業産品的城市和地區又有多少？恕我直言，全都集中在歐洲莫斯科和聖彼得堡兩座城市了，對吧？”
“其餘的地區都是廣袤的農牧業區，從中亞開始向東，這裏你們連一顆螺絲釘都無法生産！”
“而且就算是你歐洲的工業區，跟德國還有英國比那是差的太遠了……而且發展到現在，你們的實力還不如我們！”
“不不不，您不要生氣，聽我說完，我真的沒有羞辱您的意思，我隻是闡述一個事實而已！”
“後裝火炮産能提高的怎麽樣了？跟克虜伯相比你們成本低嗎？效率高嗎？威力大嗎？這些問題彙集在一起，就成了一個最要命的關鍵點！”
“你們的工業品有市場競争能力嗎？面對英國和德國的産業沖擊，你們的産品究竟擋得住擋不住？”
一句話讓烏蘭葛利臉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根本無從反駁！
王局說的沒有錯，如今的沙俄表面上看是一個強大無比的帝國，但是内部的問題也是非常嚴重的，不懂行的人覺得這個國家大的可怕，兇殘的無法戰勝，但是對于那些專業人士來看，這個國家太弱了！
弱其實就弱在工業化上了！本來沙俄搞工業化就比西歐要晚，社會制度變革也更晚，眼下剛剛解放了農奴，整個國家主體經濟其實還是農業和牧業！
沙俄是能生産火槍和大炮，眼下後裝火炮也能生産出來，但是能生産的出來并不代表你工業化就能和德國英國平起平坐！
你的工業産品成本比人家高，産量比人家低，質量還比人家差，那麽你這武器裝備也就沒有了國際的競争力啊！
你的武器也好，工業産品也罷，隻能在國内消化産量，其他國家隻要能買到德國英國的好貨，誰要你的？
這樣一個嚴重的後果就是你國家的工業沒有盈利的能力，你沒法賺錢，也就隻能靠對内部消化來勉強維持發展！
“呵呵……你們工業的所有利潤隻是來源于國内市場，國際市場貿易隻能在一些更落後的中亞和中東賺點小錢！”
“就連東亞的國家都不會選擇你們的工業品！别不服氣，你們的後裝槍跟我們華族的仿毛瑟有競争力嗎？”
“你是公使，你應該做過商業情報，我們的成本是你們的一半，質量還略高于你們……你說消費者會選誰？”
“我們的北方工業特區一直在赢利，要記住我們在賺錢啊！而你們呢？隻是慘淡經營，很慘淡的……”
烏蘭葛利臉一陣兒紅一陣兒白“嗯……那隻是暫時的，我們偉大的沙皇，偉大的國家，早晚會改變這現狀的！”
“是的，早晚會改變的，但是你們在改變，我們也在改變啊！你就不想聽聽我的觀點嗎？”
烏蘭葛利不說話了，沉默的點了點頭！
“哈哈……其實剛剛您的問題就是答案之一，您絕對這城市幹淨了，街道整齊了就是爲了好看？”
“錯了，我們這是重新塑造人民的精神啊！”
王局看着窗外說道“請您仔細看，如此熱鬧的大街好像很混亂，但是所有人都是有秩序的，靠右行駛，車輛禮讓行人，所有人都不敢觸碰嚴苛的衛生法……”
“自由的表象後面，其實是一條條無形的繩索在約束着這些人，讓他們懂規矩！”
“人爲什麽要懂這些看起來沒有什麽用處的小規矩呢？随地吐痰，随地大小便，靠左行駛，不禮讓行人，甚至污言穢語的罵人……這些不都是道德層面的問題嗎？”
“爲什麽我們要用法律來嚴苛的壓住他們的這種不道德呢？”
王局自問自答的說道“其實就是一句話，我們就用這種條條框框來約束萬民，讓他們用最快的速度從農業社會的思想中脫胎換骨，徹底融入工業文明！”
“公使閣下，不知道您有沒有自己的農莊，我想以前您的家裏也是有農奴的！那些農奴都是什麽樣子？”
烏蘭葛利歪着頭想着，沒有說話！
“哈哈，我替你回答吧……農業社會中長大的人，是不需要太嚴謹的，隻要他能夠遵循基本的春夏秋冬幾個節氣，該播種播種，該收獲收獲，他們就一定有收入！”
“農業生産，并不要求太精細化！播種差一天兩天沒有什麽大礙，耕種的壟溝長一點短一點也不會影響太多的産量！”
“再精細化的種植，沒準就會遇到水旱或者來點蝗災，甚至一群飛鳥就會把你的收成奪走，一切都非常粗犷，精細化就是一個笑話！”
“漫長的冬天，人們閑極無聊隻能更加懶散……農村空曠的自然環境，也更讓人們随心所欲！”
“無論是随地吐痰，還是大小便，包括亂丢垃圾……這在農村都是沒有問題的，說實話也沒有垃圾箱讓他們用啊！”
“更别說什麽靠右行走，車輛禮讓行人了，整個田野你随便穿行，人少地多根本就不需要什麽行路的規矩！”
“松松垮垮的，幹什麽都随心所欲，你讓他們釘一排釘子都釘不整齊！”
“想一想，這是不是你家農莊裏的現實情況？而這一切的行爲習慣，在過去農耕時代都是無所謂的！”
“但是進入工業時代之後，這種民族性格，就會成爲最大的短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