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沒長眼睛啊，慶王爺家承德莊子來送四節的節禮了，這你也敢攔着？王爺自己家吃的東西也敢收稅……”
“你新來的吧？滾一邊去，給貴管家讓路啊……”
“哎……我說小黃把總啊！你不是内城裏值夜巡邏的嗎？怎麽今天跑到廣渠門當差來了？”
九門提督的小黃把總一抹眼睛，故意裝出一副不落忍的樣子“别提了，你們的老夥計丁老狗事情發了……”
“有人揭發他跟北面的廠奴有關聯，他家外甥、侄子好幾個都被抓緊去了，這是要連坐啊！”
“哎呦……别說了，别議論這個……”一聽說事關北面的廠奴，所有守城的軍卒們都捂住了嘴巴。
廠奴這個詞才在京師流傳兩天，就已經成了百姓們的禁忌，所有人一聽到廠奴這兩個字都聞之色變！
四萬旗人一夜之間被剝奪旗籍，直接打成了廠奴，這就是他們攻擊禦林新軍違抗皇帝命令的下場！
清河兩岸集中營内慘叫聲連連，周邊的百姓都不敢從那邊過路了，亂墳崗子那一天都得丢出十多具屍體！
更要命的是朝廷要行連坐之發，那些在清河集中營裏熬不過刑的旗人，有時候爲了活命會胡亂攀咬！
而下面的虎狼吏們，管你冤枉不冤枉隻有有人咬你就抓人！
小黃把總嘴裏的丁老狗就是廣渠門幾位稅官兒裏的一個，昨夜在家裏就被人從熱被窩裏掏走了，告發他的居然不是外人是他的外甥和侄兒！
其實也不是親戚亂攀咬，而是那些虎狼吏嚴刑逼供把孩子都打傻了，連哄帶騙的套出家裏的情況，結果一聽這孩子家裏有人當城門稅吏啊！
這可是肥的冒油的美差，家裏金錢無數，這時候不敲竹杠等什麽呢？
小黃把總心知肚明，這丁老狗落到他們手裏，最好的結果是保住一條命但是丢掉全部家财，最壞的結果是錢财和命全都丢掉！
哎……雖說心中有點不忍，可是能怎麽辦呢，皇上要殺一儆百，要震懾整個旗人群體誰都不敢反對他的變法，那就隻能動手喽！
反正動手了對他們這些人也有好處，小黃把總的上司直接派他去廣渠門嚴查漏網之魚，其實也就是給這些丁老狗的同僚們看的，如果識相一點就趕緊花錢買個平安，如果不識相一點那可就要抓人喽！
果不其然，剛到上午九點半，幾名廣渠門的城門吏就偷偷的把小黃把總叫到一旁了“哎呦……黃爺，黃爺啊，咱們在京師裏也是好幾年的交情了，您給我透個底兒，這是怎麽一回事兒啊？”
笑臉貼過去，緊接着小黃把總就感覺袖筒裏滑入一串冰冷沉甸甸的金屬，不用猜都知道那是華族的龍紋銀元！
不算多也就十多塊銀元，這點錢打法叫花子呢？
小黃把總呵呵一笑“幾位爺啊，您們都是背後有靠山的，我就是一個半夜巡城的小走狗，哪能知道那麽多消息，實在是對不住了！”
“别啊！黃爺您這就不義氣了……一會中午，咱們前門全聚德，最好的席面哥幾個給您做東！”
“到時候肯定還有一份心意的，您放心……剛剛那幾個是給您手下兄弟的茶錢，您的得另外算啊！”
這還差不多，像句人話，小黃把總手腕一垂，那一溜銀元嗖的就摞在了手心裏，稍微掂掂就丢進了口袋。
“哥幾個也不是外人，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如今這京師算是全亂套了，我跟着王爺在九門提督辦差，那是親眼看見什麽叫活地獄啊！”
“清河兩岸被刑訊死的人多了去了，屍體成車往外拉……那死的人都是各種花樣都有，有悶死的，吊死的，闆子打死的，甚至還有梳洗死的……”
“嚴刑逼供之下，什麽口供沒有？呵呵……這京師裏有錢的爺兒幾個都得琢磨琢磨啊！到底您能熬幾種呢？”
說話間小黃把總還把眼睛往幾個城門吏的脖子上看，吓的幾個人滿頭冷汗！
幾個人稍微合計了一下最後狠狠心跟小黃把總說道“黃爺，您能接手這盤查廣渠門的差事，說明您上司根基一定硬！”
“我們也就不說什麽了……每天收入的三成怎麽樣？您和您上司如何分我們全當不知道了！”
“呵呵……三成？你當打法要飯花子呢？這些年你們也貪的夠肥的了，到今天還善财難舍？”
“這都什麽時候了，保命要緊啊！隻要把你們打成廠奴一派，别說每天這三成了，你們以前的家底兒都得吐出去！”
“我明說了吧！丁老狗被抓進去，對你們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嚴刑逼供之下你說他會不會攀咬？”
“丫的，就算他不攀咬了，抄他家總會有收獲吧？回頭讓那些人一看……哎呦，這些城門吏太肥了，銀子成山啊！”
“呵呵……隻要讓他們動了這個心思，我說你們哥幾個想想吧！錢财露白可了得啊？丁老狗有多少家财，你們哥幾個絕對少不了他的數目去……”
這一番話吓的幾名城門吏臉色慘白，正想苦求呢，突然小黃把總看見城門外一溜黑棚大車正浩浩蕩蕩的靠近，而且車廂上沒有任何标記，都不知道是那家的車隊。
“站住……車隊站住……臨時盤查……搜一搜這是幹嘛的？有沒有夾帶，有沒有私貨，有沒有廠奴一黨啊！”
小黃把總一聲吼，他手下的兄弟一窩蜂似得沖了上去！
一共六輛相同款式大馬車，上面黑棚子扣的嚴嚴實實的，看車轍那吱呀吱呀的響聲就知道裏面裝的東西少不了！
趕車的夥計一看一排手持刀槍的九門提督兵丁包圍過來了，趕緊跳下馬車拱手笑道“哎呦，幾位爺明鑒啊……這是戶部的車馬，可不是百姓商号的貨車……”
“呸……我管你戶部不戶部呢？你說是就是？是不是得我查一查再定！兄弟們上車……”
說話間當中的一輛馬車簾子一掀開，探出一個腦袋張嘴就罵“哎呦……我當是誰呢？巡夜的小黃啊！”
“你厲害啊！幾個月不見升官了啊！城門的肥差都能接到手了……我看你敢搜一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