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後,寬闊傾斜的登城馬道上橫七豎八躺着的都是膽敢攔阻他的護軍營士兵,面對皇上的龍威他們不敢還手,但是面對祖宗家法他們又不得不遵從!
載淳心情并不好,哪怕是他成功的登上了城樓也沒有了剛剛晨練時候的興奮!
“朕隻不過是想要登個城樓而已,朕不過就是想站在上面觀一觀這帝都的晨曦而已!”
“爲什麽這麽難?爲什麽有這麽多人連這點小事兒都阻攔!”
載淳内心郁悶的狂喊,遠處城牆上跪滿了站崗的士兵,此刻天地間也就他這一個孤家寡人了!
被打了一個半死的恩廣會服氣?他趴在馬道上欠着腦袋看着馬道盡頭同治帝的背影,心中積攢了無數惡毒的抱怨!
“在外面受洋鬼子和二鬼子的氣沒處撒,拿我們這群奴才撒邪火……你好本事?”
“你這樣的昏君,早晚落得一個沒下場!”
一場沖突最終以載淳的勝利而告終,但是同治帝的心情反而更壞了,而就在這時候從文華殿方向呼啦啦的跑來了一大群的人,正是西太後的暖轎,周圍簇擁這一大群的太監。
“這是幹什麽?都給哀家住手!”慈禧一看禦林新軍還打呢,氣的自己掀開了轎簾吼了出來。
三百新軍這才住手,馬銘丢掉虎槍喊着集合的口号,三百新軍迅速列隊,還向慈禧行了一個軍禮!
“載淳!你想幹什麽?胡鬧!”
慈禧在馬道下面大聲的呵斥着,恩廣可算是見到主心骨了,他跟個蛐蛐一樣在地上爬了過來,也沒法行大禮了,隻能趴在地上給太後磕頭。
“嗚嗚嗚……奴才給太後請安……奴才有罪,奴才沒伺候好皇上,把皇上氣着了……”
“簡直是無法無天了!到底怎麽回事……”
恩廣哪裏肯放過這個告刁狀的機會“太後……萬歲爺要上城牆,奴才說城牆太高上面危險……而且這也沒有這個規矩啊!”
“萬歲晨起都是先給太後請安然後早讀書,用完禦膳再去接見大臣聽證……從來沒有上城牆的規矩啊……”
“哎……反正,反正就是奴才不會伺候,惹了皇上生氣了……”
載淳猛然回頭,殺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恩廣“狗奴才,牙尖嘴利的!馬銘……扒掉他一顆牙!”
“是!”馬銘二話不說沖上去就掐恩廣的下巴,吓的這位佐領拼命的掙紮!
“太後救奴才啊……太後救救奴才……奴才是桂祥大人的侄子……桂祥大人是奴才的表姑父啊!”
哎呦,這還套着親戚呢,雖說是個遠親吧但是至少和自己親弟弟有聯系,慈禧不能不發話了“胡鬧……不許動手……”
可是她可低估了禦林新軍手上的利索勁,更不知道他們對命令有無條件的服從性!
就在太後發話放人的那一刻,馬銘手裏的木棒早就已經掄圓了砸下去了!
剛剛的沖突中,很多擺放兵器的木架被撞翻,訂滿了銅活兒的木棍堅硬無比,這都是柞木、棗木一類的硬木,拿在手裏沉甸甸的!
木框架的榫卯結構處,都有黃銅包扣,這玩意兒老百姓俗稱銅活兒!說白了就是保護榫卯接口,減少磨損的!
硬木還包上了黃銅活兒,這玩意得多硬?反正恩廣的門牙是硬不過它的!
就聽啪的一聲悶響,恩廣滿臉都是血,兩顆門牙被生生的打了下來!
載淳緩步從馬道上走下來,一步一停好像在醞釀着情緒一樣!
“大膽奴才,挑撥朕和太後的親情?朕會不知道給太後請安?用得着你牙尖嘴利的挑撥?”
“規矩!朕告訴你什麽是規矩!朕就是規矩,朕在這裏,規矩就跟着朕在這裏……”
“這大清還是不是朕的江山?這紫禁城還是不是朕做主?朕到底能不能上這城牆?這宮門朕的旨意難道就不能打開嗎?”
“禦林新軍何在?”
轟……整齊的步伐向前一步,沉默的表示對皇權的絕對忠誠!
“朕想開這東華門,出去買一碗豆腐腦喝……這門怎麽開啊!”
“禦林軍……開城門……”
三百士卒齊聲大喝,吓的慈禧都一愣一愣的,說到底她就是一個女人,對政治中的陰微算計非常精通。
但是真的要親眼面對血氣方剛的軍團,她這陰氣可就震不住了!
紫禁城的落匙制度非常嚴格,每天晚上關閉宮門後鑰匙都要集中交到景運門的司鑰長手裏!
第二天一早在規定的時間送到各個宮門!
眼下這東華門的鑰匙可還沒有送到呢!但是這可難不住這些彪悍的士兵,他們拎起撬棍直接就沖到大門處了。
巍峨的東華門門洞裏陰冷幽暗,這些護軍營的士兵全都傻了,眼睜睜的看着好幾百禦林新軍沖進來,十幾把撬棍直接别在杠子上了!
“一二三……起!”
“一二三……起!”
慈禧臉都吓白了,她好像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兒子一樣,她死活想不到載淳出去這五年時間居然變的如此膽大包天!
“載淳!你瘋了嗎?你要幹什麽?”
載淳搖了搖頭“額娘……朕什麽都不相幹,朕隻是用行動告訴這個天下,這個帝國!”
“親政這種事情,還是得我自己動手拿的……朕從不奢望有誰會主動把權利拱手送到朕的手裏!”
咔嚓!
一聲脆響,手臂粗細的鎖門大杠被撬棍活生生的撬斷了,而這時候景運門的禦前大臣景壽剛剛捧着鑰匙匣子跑過來。
一看這場面,經曆過辛酉政變的景壽吓的眼前一黑差點沒栽倒,手裏鑰匙匣子衰落在地,各大宮門的鑰匙撒的到處都是!
嗚嗚嗚……門軸被推動了發出沉悶的聲音,加上城門洞的擴音傳出老遠老遠!
“額娘……外面不遠就是東安門了,出去可就有早點鋪……您老嘗點什麽?豆腐腦、炸油餅?豆汁、焦圈老鹹菜?”
“額娘稍候……兒臣給您盡個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