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一群窮到骨頭渣子裏的小鬼兒啊！可是就這些人，五年時間連針頭線腦都搶，卻一直沒有搶這裏的地盤！”
“這是爲什麽？要知道這伊犁河谷可是能牧馬數十萬，養幾百萬人口的流油寶地啊！”
胡三叔看着風雪中的河谷之地歎息着說道“這五年來，我們卡普恰蓋的卡倫就剩下三十六個老兵了，可是成千上萬的阿古柏叛軍就是沒有動手！”
“卡倫？卡倫是什麽……”探險家缪賽爾貝克問道。
“卡倫就是哨卡的意思，漢人叫做台或者兵站，卡倫就是滿語的發音……”多羅小聲說道。
“對的！乾隆爺設立庫倫将軍之後，在這伊犁河谷一共設立了二十七卡倫，這裏就是其中之一……”
“由于卡普恰蓋地理位置好，河水流量大所以适合放牧而且每年還能搜集無數的牧草……就是你們身邊這些了……”
“所以卡普恰蓋是整個伊犁河谷的大草料庫……這草料可是牧民們的命根子，也是所有騎兵部隊的命根子啊！”
“就這寶地，阿古柏都沒有搶，這是爲什麽？留着我們三十六個糟老頭子不殺，這是爲什麽？”
呸……胡三叔頂風一口唾沫跟釘子一樣打在幹冷的草垛上！
“媽的，這些阿古柏的雜碎是因爲惹不起羅刹鬼，他們早就暗中劃分地盤了，伊犁河谷被阿古柏給賣給沙俄了！”
“這五年來，哥薩克一直在增兵，巴爾喀什湖那邊最早就三四千老毛子騎兵，這今年來已經慢慢增兵到四五萬了……”
“阿古柏是狼，浩罕汗國是虎……沙俄就是驅策虎狼的惡鬼！媽的，吃人肉的畜生”
“現在伊犁這邊無論老幼，甚至過路的商人都已經知道羅刹鬼的陰謀了，他們和阿古柏達成協議，以天山和伊犁河谷爲邊界……”
“伊犁河谷還有北疆早晚都是羅刹鬼的勢力……而天山以南的回部一直到藏區的邊緣，這一大片地方都是阿古柏的地盤……”
“可是我就不明白了，怎麽這羅刹鬼一直苦守了五年多了，還是不進攻？這時間也太長了吧……”
一切都已經明了了，多羅和關祿等人眼睛都在噴火，他們五年前也聽說過新疆這邊鬧暴亂，可是誰能想到已經亂到這個地步了？
朝廷的伊犁将軍被逼的全家舉火自#焚，繼任者隻能龜縮在塔城苦苦支持！
伊犁河谷成了強盜的狩獵場，大清國的疆土成了異族可以私下分割的蛋糕！
“媽的，五年前就已經這樣了，我們怎麽現在才知道？該死……”氣瘋了的侍衛抽出腰刀拼命的劈砍柴草垛，幹草随風飛舞。
關祿向胡三叔雙手抱拳深深一鞠躬“三叔……我們對不住您，朝廷也對不住您啊！”
“羅刹鬼爲什麽滞留五年都不進攻，那是因爲在更東邊好幾萬裏的白山黑水，這些吃人的魔鬼遇到了對手……”
胡三叔根本就不知道遠東獨立之戰，他甚至不知道有一個東海的隐龍正帶着華人在這亂世苦苦的掙紮求活，甚至還打出了一點漢家威風。
關祿畢竟是皇上的人，他不可能把所有榮光都給肖樂天，那場遠東之戰小皇帝也是參加了的，他在言語間把主要的功勞都給了同治帝。
當胡三叔聽到小皇帝都策馬沖到陣前和羅刹鬼罵陣之後，老兵哭了一個稀裏嘩啦。
就在這時候，卡倫的其他老兵也得到了消息，紛紛借着夜色的掩護進入了草料場。
整整五年了，三十六老卒沒有見到一名中原人，玉門關、嘉峪關以東的鄉親，他們一個都沒有見過。
今天總算是看見親人了，十幾個北京城來的侍衛被他們抓着手來回的摩挲來回的看！
“萬歲爺真的跟羅刹鬼幹？真的沖到陣前去了？”
“海參崴收複了？咱們大清國關外的爺們有種！”
“把他們全打敗了？好好好，都殺絕了才好呢，那都是吃人肉的雜碎啊！”
“讓皇上派大軍來啊，給咱們的老少爺們報仇啊！平新疆啊……”
關祿和多羅的臉都燒紅了，他們真想實話實說，真想告訴這些老兵，其實打敗羅刹鬼的是肖樂天，是那些東海不屈的華族。
他們甚至還想告訴這些老兵，這些勇敢的士兵都打到歐羅巴，羅刹鬼的老家去了！
但是他們沒臉說話，沒臉開口啊！
無數侍衛心裏擰着一股勁，一股悲憤的勁頭，心中就一個念頭“萬歲爺啊！怎麽就不是您打勝的仗啊……咱們滿人啥時候能争口氣啊！”
回想自己在四九城裏喝老酒、養大黃狗、鬥蟋蟀養黃雀，溜門子上大姑娘炕的自己，想想就羞臊無比！
這都什麽事啊！邊疆處處烽火 ，都殺到這個份上了，都快滅國了……我們怎麽就那麽混啊？
怎麽就還一天兩晌的混日子啊！
“諸位叔叔！你們别擔心……萬歲爺已經派了大軍來平西域了！”
“是打敗長毛的左大師，左宗棠啊！現在甘陝的回部叛亂已經平定了，大軍早就逼近了嘉峪關……出關就是眼巴前的事情！”
“幾位叔叔别着急，有咱們報仇的一天啊！”
很多話多羅和關祿沒法跟這些滿心希望的老卒們明說，沙俄沒有立刻攻陷伊犁河谷，其實主要還是軍事和外交雙重的壓力。
軍事就不用說了，由于遠東獨立戰争的爆發，沙俄不得不從歐洲還有中亞大量的抽掉部隊。
雖然遠東之戰沙俄已經輸了，但是畢竟到現在也沒有簽訂條約，東方還是得維持十多萬部隊來和項少龍的遠東國對峙。
這極大的牽制了沙俄的軍事力量，在西伯利亞大鐵路沒有修通之前，這樣大估摸的兵力調動實在是個災難。
直到肖樂天出訪歐洲，沙俄才對遠東稍微放松了一些警惕，開始分批的抽調精銳向中亞調集。
羅刹鬼也不傻，他們也知道當肖樂天這個主心骨全部精力都放在普法戰争之時，遠東他們的進攻之勢一定會停滞的。
這時候就是吞并伊犁河谷的最好機會。
注：明緒和榮全兩位伊犁将軍的事迹并非本書杜撰，這是曆史上真實發生的。
明緒被暴徒包圍阖家自#焚殉國，榮全孤身在塔城練兵直到堅持到左宗棠平定新疆。
滿清末期，其實也不是一個忠臣孝子都沒有的，滿人裏的好漢子也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