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轟……
單調有節奏的炮聲從北、東、南的方向傳來,黑暗中總有若明若暗的光一點點的湧現,那是炮彈爆炸時候所發出的火光。
炮擊聲淩亂無序,但大多集中在南面和東面,也就是今天一天敵人進攻最猛烈的區域!
“這些該死的皇帝走狗,白天打了勝仗,晚上還要夜襲嗎?準備戰鬥……”
“等等……”德勒克呂茲拉住了憤怒的瓦爾蘭“等一等……這炮聲不像是攻擊前的炮擊,更有點騷擾的意思……”
“沒錯!”拉烏爾裏高抹了一把鼻子流出的血憤憤的說道“他們是要不停的騷擾我們,讓我們無法休息!”
“他們不光要在戰場上打敗我們,他們還要活活累死我們,困死我們!”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一輪炮擊中一定會有德國克虜伯兵工廠生産的新式大炮……呵呵……我們不賣國,有的是人賣!”
“夠了,不要再吵了!”米歇爾大步流星走到衆人中間,擋住了即将爆發的第二次沖突。
“今晚讓我們婦女衛隊值班,所有男人去睡覺休息……你們必須要保存體力擋住明天敵人的瘋狂進攻!”
米歇爾走之前,扭頭對着大家說道“拉烏爾裏高這個人很口冷,他從來都是這樣的,好像沒有人類的感情一樣!”
“但是有一點我們也得承認他說得對……戰争沒有那麽多的幻想主義,戰争是無所不用其極的!”
“抛棄幻想,我們得認清戰争的殘酷性!爲了勝利……有時候我們也得抛棄一些東西!”
米歇爾帶着婦女衛隊的指揮官們離開了,她的表态讓在場人都發出了深思,人們開始琢磨了,是不是真如拉烏爾裏高所說,之前的革命鬥争有點太理想主義了。
拉烏爾裏高這是第一次聽到公社内部有人認可他的觀點,他心頭一熱戴上帽子扭頭就走“我帶人去刺探一下敵人的情報!”
“我是黑暗中的老鼠,不敢攪合在你們白天的戰鬥力……夜晚的勾當,就交給我吧!”
這是第一次,人們聽着拉烏爾裏高的冷嘲熱諷而沒有反駁,此刻公社高層也集體開始了反思,反思爲什麽有人給他們起外号,叫做‘空想社會主義革命家’們。
德勒克呂茲的判斷是正确的,政府軍并沒有夜襲的打算,但是他們也不準備讓公社的士兵休息好,整個黑夜包圍的陣地毫無規律的向城内開炮。
沒有任何目的性,也不管什麽平民目标還有軍事目标,這些炮兵就是按照軍事地圖上标注的坐标打。
哪裏繁華打哪裏,哪裏有名炸哪裏,甚至士兵們玩擲硬币的遊戲,硬币砸在地圖的哪一個點上,就向哪個方向開炮。
可想而知,這樣無目的無規律的炮擊對平民的傷害有多大了,整個深夜凡是靠近炮擊陣地的街區都出現了逃難的人潮。
他們丢棄本來就微乎其微的家産,拖兒帶女向‘安全’的地方轉移,大街上亂哄哄的一片。
這是很危險的行爲,人群在深夜裏轉移,老人和孩子容易走丢還是小事兒,一旦讓政府軍發現就會立刻調轉炮口轟炸的。
米歇爾和拉烏爾裏高發現了問題的嚴重性,他們開始動員民衆回家去等候!
“市民們!敵人是随機開炮,他們隻是威脅我們,都回家去……”
“在大家上傷亡更嚴重,快回家去……”
“大家分散在建築物裏,就算中彈也隻是小範圍的傷亡,一旦上街聚集在一起,炮彈過來可就要死一大片了……”
“這是概率學懂不懂,懂不懂……”
沒有文化的老百姓不懂什麽是概率學,他們隻知道恐懼,他們隻是跟随着自己的情緒走!
他們要逃離,而究竟逃離到什麽地方去,他們也不知道!
亂哄哄的難民潮非但沒有回家,反而加速向蒙馬特高地方向撤退,大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了。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就在這時候遠方突然閃過亮光,緊接着天空傳來異物摩擦空氣的響聲,兩發炮彈還真飛過來了!
“小心……”拉烏爾裏高一個虎撲把米歇爾推到了街邊安全的區域,緊接着人群中就轟轟兩聲。
炮彈正好在人潮中炸開,整個大街成了屠宰場,沖擊波掃倒一片市民,炸飛的屍體在火光中飛舞!
碎石、泥土混雜着碎肉跟下雨一樣噼裏啪啦的往下掉,大街上數千人當場都給吓懵了。
人們擡眼一看,兩個巨大的爆*坑,半徑二十多米已經人畜不留了,屍體如放射線一樣的躺在地上。
啊……驚醒過來的人群發出絕望的喊叫,頓時四散奔逃起來,這下場面更混亂了。
老頭丢掉了拐杖,老婦人擠沒了包裹,被和母親沖散的孩子在人群中哇哇痛哭,而大人們完全吓傻了都不知道腳下還有一個快要踩死的嬰孩。
拉烏爾裏高晃動着頭發上的沙土,站起身來驚恐的說道“怎麽會這麽準?爲什麽會這麽準?”
“難道有人在給敵人通風報信嗎?”
“米歇爾,你們婦女衛隊幫忙疏散市民,我去敵人陣地打探情報去!”
拉烏爾裏高手裏控制着公社的秘密警察部隊,幾乎一大半的間諜、便衣、地痞流氓等等邊緣人都在他手底下賣命。
有這些人的護送,他能夠很輕易的從小巷靠近敵人的陣地!
拉烏爾裏高他們如同潛伏在黑夜裏的黑貓,慢慢的靠近敵人的陣地。
人群散落在建築物殘骸之内,靠着彈孔、破窗戶、木闆縫隙打量着黑暗中的異樣,結果半個多小時之後,果然發現問題。
“長官……您快看……”身邊人壓低聲音小聲的說道“前面兩點鍾方向,三樓的第三個窗戶……是不是有燈光?”
裏高一看就懂了,都是暗戰裏的行家,燈火信号要是看不明白那不就白活了!
“沒錯,是燈火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