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林震,周圍的士兵也都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着項英,難道一直強硬的艦長隻是一個欺軟怕硬的貨色?隻敢向商船下手,遇到戰艦就要逃之夭夭?
項英憤怒了,他沒有時間跟這些人廢話“我是丞相任命的緻遠号艦長,軍令大如山,馬上去執行命令……”
很可惜這是項英第一次帶兵,他的威信并沒有樹立起來,和他同期的林震、蔡璧暇、金三順、劉岸辰等人都有分庭抗禮的威望。
“不行!我們絕對不能抛棄兄弟,孫初見和咱們一起來的歐洲,就得一起回去!”劉岸辰平日裏和孫初見關系最好,此刻義正言辭的站了出來。
蔡璧暇、金三順和林震原本就是老琉球重臣的後代,他們天生就是一派的,林震挑頭這兩位不可能不搖旗呐喊。
蔡璧暇走到二人的中間低聲勸解道“項英、林震,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歸國之路走了還沒有五分之一,如果我們不團結後面的旅程怎麽走?别讓士兵們看笑話……”
金三順這個胖子也過來當和事佬“消消氣,先消消氣……有道理的說道理,沒道理的說情誼,吹胡子瞪眼幹嘛……”
項英和林震異口同聲的沖胖子吼道“什麽亂七八糟的,都火上房了……”
話出口了,兩人感覺這種默契配合很不适合現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一個個哼了一聲把頭又扭了過去。
項英咬着牙低聲說道“你也是咱們留學生團中的核心了,丞相的布局你不是不知道,你我之間沒有什麽秘密,先别說咱們緻遠艦有多重要了,就說其他的四艘飛剪船,那上面的精密機床、戰艦圖紙和各種儀表零件……這些東西能損失的起嗎?”
“咱們死可以,但是就算是死,也得平安的把這些東西送出去,這是咱們琉球甚至中國未來的希望啊!在丞相的大戰略面前,沒有誰是不能犧牲的,今天就算我在昆山号上,我一樣會選擇當那枚犧牲的小卒……”
“孫初見的選擇是正确的!我們不能讓他的犧牲變得沒有價值!”
林震可不是那麽容易被說服的,他一拳砸在鐵闆上“你說的沒有錯,正因爲這些設備和圖紙零件珍貴異常,所以我們應該讓這四艘飛剪船先走,緻遠号留下戰鬥到底!”
“你一直在将丞相的大戰略,可是你卻忘記了,丞相組建琉球海軍的目的是什麽!我們爲什麽要傾國之力籌建鐵甲戰艦?因爲我們要護住中國的海岸線,給國家重組政治和初步工業争取一個和平發展的時間啊!”
“這才是丞相的大戰略,我們的海軍從組建的一開始,就已經被綁定在了戰争的最前沿,海軍的使命是進攻!進攻!繼續進攻!”
“我們是琉球第一艘鐵甲艦,我們現在所作出的任何選擇,都是給這個新出生的嬰兒塑造他的靈魂……今天我們退縮了,後來人就會以我們爲榜樣,更有理由去退縮!”
“我不想當這個罪人,緻遠号上每一個人都不想當這個罪人……哪怕緻遠号今天戰鬥沉入大西洋,至少我們的死還能給未來的海軍鑄造第一縷軍魂!”
“海軍是什麽?我們是大海上的一塊礁石,風浪再大我們也要撞碎他!隻知道逃避退縮的海軍那是什麽?他娘的連滿清的水師都不如!”
項英當時就是一愣,他沒想到一直以來苦心鑽研武器系統的林震,居然有如此的口才“你林震什麽時候變成思想家了?”
說完項英一把抓住林震的軍服領口“你以爲我不知道這些道理嗎?你懂,我也懂,金三順、蔡璧暇、邱威、劉岸辰……他們都明白,孫初見可能不明白嗎?”
“我真的想把你這個腦袋給扒開,把裏面那點固執給挖出來……孫初見的學識不亞于我們,他的兵棋推演咱們誰不服氣?他既然做出這樣的選擇,必定有他的道理啊!”
“用你那固執的腦袋好好想想,是我放棄了他嗎?是我放棄了昆山号嗎?不……是他們自己放棄了自己,他們發來的信号就是要我們立刻離開,他們主動提出了犧牲!”
項英幾乎吼光了肺部的空氣“孫初見不是魯莽武夫,他一定是發現了無法逆轉的嚴重危機,否則怎麽可能向咱們發這樣的信号?你現在浪費的不是時間,而是兄弟們的性命……”
“絕對是戰艦,絕對是敵人的主力艦隊,否則孫初見不可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沒錯,我也知道那是敵人的艦隊……”林震反手也抓住了項英的軍服領口“但是你也别忘了,緻遠号是現在全世界最先進的戰艦,我們擁有最強大的航速、防護還有火力……”
“爲什麽不戰鬥?這不是最好的練兵機會嗎?沖上去,用我們超遠的射程幹翻敵人,這就是實戰,我們現在缺的就是實戰經驗……”
項英都要瘋了,他心中有熱血但也有理智,而林震腦袋裏隻有狂熱“林震!你好像忘記了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緻遠号能暴露嗎?如果敵人是一個艦隊呢?你怎麽保證全部屠殺幹淨?”
“回答我!如果逃掉一艘戰艦,我們該怎麽辦?英國和法國主力艦隊傾巢而出我們怎麽辦?你不能一輩子隻當一名狂熱的将軍啊?你成熟一點好不好……”
就在兩人争執的時候,突然昆山号方向又炸響了三枚焰火,而這次是黃、藍、黃三色焰火,這是一次催促信号。
三聲焰火響過僅僅過了一分半鍾,昆山号方向嗖嗖嗖……一連串放出九發紅色焰火彈。
在中國人的傳統中,九爲數之極,紅爲血!項英和林震他們眼淚刷的一下就滾落了下來,他們知道最後的時刻已經到了,昆山号已經做出了最後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