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的士兵畢竟隻有兩條腿,再跑也跑不過炮彈的速度,清兵這種老式的紅衣大炮,在對付普通步兵上還是很有用的。
一條條的戰痕在人潮中撕開,一間間的民房被擊毀,很快傷亡就蔓延到狙擊手裏,葉秋眼睜睜的瞅着一刻上百年的老槐樹和一間草房被炸飛,一頂新軍特有的軍帽從塵煙中飛出。
“該死的……不能無謂的犧牲了,兄弟們撤退……綠營的兄弟們加快速度……”一名有一名的狙擊手從隐蔽處跳出來,一邊射擊一邊帶着起義的士兵向後撤,而那些重傷号隻能放棄。
“嗚嗚嗚……兄弟們對不起了……回頭我多殺清妖給你們報仇啊……”無數士兵望着身後血水中掙紮的弟兄,哭的肝腸寸斷。
“快走吧,現在太危險了……”葉秋他們拽着一名名落後的士兵,就往東面撤,而這時候最東面大海的方向,又傳來一陣陣隆隆的炮聲,法國人的軍艦終于調整好姿态開始向工業特區轟炸了。
火炮注定是這個時代戰争的王者,兩艘護衛艦所攜帶的彈藥不多但是一次齊射也有足足五十門火炮開火,工業特區内頓時一片狼藉。
“瘋子,你們都是瘋子……”碼頭上的西方商船趕緊起錨躲避,可是再快也快不過炮彈去,開花彈攻擊下無論亞洲人還是歐洲人,都成了被虐的對象。
“疏散……所有人疏散……”碼頭處到處都是亂鑽的人影,新軍在炮火中掙紮躲閃,将一個個被困的人員往更深處疏散。
工業特區擁有堅固的圍牆,擁有三道平行戰壕防線,對抗步兵騎兵可以說是固若金湯,但是工業特區最大的漏洞就在沿海一帶,由于剛剛草創肖樂天還沒來得及武裝碼頭這裏,岸防炮台連地基都沒有打起來,面對敵人的火炮攻擊完全是束手無策。
不僅岸防炮台沒有,就連野戰炮都隻有兩門,那還是美國卡内基鋼鐵公司送來的軍工樣品,準備将來在軍工廠仿制的,炮彈也隻有幾十發,想要對抗兩艘護衛艦根本就不可能。
大海上的兩艘護衛艦已經逐漸逼近到沉船附近了,這個距離進行炮擊根本就用不着瞄準,兩輪炮擊之後工業特區已經處處黑煙四起了。
塘沽工業特區,從清廷同意建設到現在才兩年的時間,現在更本就沒有建成,一切建築都處在打地基的階段,面對法國人的戰艦,特區裏的人們完全束手無策,隻能躲避。
還好,這裏擁有非常多的鋼筋水泥建築,可以給人們提供躲避的空間,這才沒有造成太大的傷亡。
法國海盜的炮擊再一次提醒了葉秋他們,這時候真的不能再拖延了,能救一個算一個,其餘的傷兵隻能聽天由命了。
綠營傷兵們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們揮舞着手臂沖着那些一起生活過的戰友喊叫着“走吧,别管我們了……生死富貴都是命,我們的路走到頭了……好好活着吧!”
葉秋他們終于撤出來了,他們掩護着最後一批起義士兵沖入了戰壕,這時候大王莊裏已經被清兵占領。
遠方馬蹄聲陣陣,腫着香腸嘴的梅勒充滿喜感的騎馬沖過來,看着一地狼藉氣的火冒三丈,他抽出馬鞭左右開弓抽打那些手下。
“廢物,都是廢物……這就是你們的戰果?媽的這就是你們的戰果?就死了這麽一點點?朝廷養你們何用……沖上去,踩死這些叛逆!”
梅勒帶着自己的手下官兵,策馬就向那些傷兵們沖去,碗大的馬蹄踐踏在大地上隆隆作響。
“賤民,賤民,都是賤民……踩死他們!”滿面猙獰的梅勒徹底化身爲地獄殺神,一片馬蹄在他的指揮中沖向傷兵。
“梅勒,我日你祖宗……”罵聲中綠營兵被撞飛到半空中,然後再被馬頭砸到地上,緊接着一片馬蹄踩上去,很快就成了一灘鮮紅的肉醬。
“畜生……都是畜生!”戰壕裏的新軍士兵一個個義憤填膺,眼睜睜看着同胞慘死,這種悲憤的心情根本無以言表。
啪啪啪一溜槍火打過去,但是一切都晚了,在上百戰馬的踐踏下,所有的傷兵沒有一個活下來的,全都化爲塵泥。
梅勒撥轉馬頭逃出狙擊手的射擊視野,他惡狠狠的罵道“這就是背叛者的下場……來人啊,去天津衛給我調檔案去,大沽口炮台的這群賤種,他們的九族都給我殺絕了,所有男丁都殺光,女人全都賣成奴隸……去,馬上去辦!”
獰笑的梅勒如同毒蛇一樣盯着遠處的戰壕“現在洋人都開始參戰了,我看你們能堅持到什麽時候去,呸……”
梅勒撤軍了,而這時候大海上的炮聲也更加激烈了,不一會的功夫鐵頭陀帶着一大批洋人工程師撤退到了戰壕區,畢竟這裏有高高的水泥圍牆保護,是最安全的地方。
“葉秋!你小子沒有命令居然敢開槍?新軍的軍令你都忘了?好好好……”鐵頭陀指着他罵道。
戰壕裏的葉秋一臉的滿不在乎“報告長官,敵人在屠殺我們的同胞,我看不下去了……你關我禁閉吧!”
“**!”鐵頭陀鼻子好懸氣歪了“臭小子拱火是不是?你以爲我不敢……”
這時候戰壕裏又站起了一個人敬禮說道“報告長官,不是葉秋一個人的責任,就是個三班長,他隻能命令他自己的班……這裏我也有罪!請一起處罰……”
“靠,龐朝雲?你也來沖我拱火是不是……”站起來的正是二班長龐朝雲,跟葉秋一個德行都是蔫壞的東西。
“長官,還有我……還有我……”不一會的功夫戰壕裏所有的狙擊手都站起來了,氣的鐵頭陀臉都青了。
這時候被救出來的那一千多大沽守軍,看不下去了,他們顫巍巍的站在鐵頭陀面前,二話沒說全跪下去了。
“将軍高擡貴手啊,這幾位長官都是爲了救我們而出手的,要處罰就沖我們來……别處罰我們的恩人啊……”整個戰壕全是磕頭的綠營兵,醜陋的号坎,肮髒的鞭子,在加上一對軟弱的膝蓋,這就是大清朝的兵。
“快起來,都别跪着了……”鐵頭陀拉起左邊的,右面的又跪了,這群早就被奴化的士兵早就忘記了男兒膝下有黃金的道理。
鐵頭陀急的滿頭大汗“都起來,在丞相麾下從來都不許跪拜禮,你們别給我惹禍啊……你們想幹嘛?想害我不成……”那群綠營一聽這話,這才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葉秋、龐朝雲……我記住你倆了,現在是戰争時期我先給你倆記賬,等打完了一起算……現在狙擊手馬上回防特區,小心法國人強行登陸……”
“是!”所有狙擊手大吼一聲,而葉秋和龐朝雲兩人相互吐了一下舌頭,做個鬼臉然後扭頭帶兵就走。
就在他們還沒進圍牆的時候,突然從特區南方,海河的對岸響起一陣如雷的吼聲,圍牆上的哨兵定睛一看立刻吼了起來。
“大沽口的兄弟們起義成功了……清妖都被殺退了……大家快看啊!”
果然,在海河南岸大沽口炮台之處,野地裏到處都是零散逃命的梅勒親信,這群吓破膽的八旗子弟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被漢人誅殺,現在一個個如同喪家犬一樣在野地裏狂奔。
“兄弟們,不要追了……調整炮口向大海上開炮,趕走洋鬼子的兵船……”大沽口炮台上一片大吼之聲。
無數士兵放棄追逐八旗逃兵,轉身回到炮台上,帶着一腔的憤恨開始操縱火炮向大海上射擊。
大沽口炮台,這座見證了晚清曆史的鐵血之地,在這一刻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正确方向,陳舊的火炮對着大海上的兵船開始噴吐火焰。
“開火……炸死那兩艘洋鬼子兵船……回援特區啊……老子今天就反了,從今天開始投靠丞相了……”
轟轟轟的爆炸聲中,天琴座号和羅馬人号驚慌失措趕緊向北方移動以躲避炮火,特區的危機總算是告于段落。
夜幕漸漸降臨了,戰争中黑夜是最好的調解員,在沒有電力的時代,夜戰總是不現實的,塘沽特區總算是恢複了他的甯靜。
敵我雙方都在舔傷口,而大海中的沉船正吸引着無數人的目光,那一夜到底有多少不要命的貪婪之徒潛水摸銀錠,已經是數不清了,而就在這黑暗的大海上,一艘小船開始慢慢接近塘沽北岸的灘塗。
“快快快……從這裏繞過特區,前進三公裏後轉折向南,奔着火光最盛的地方走,那裏就是清國的大營了……”
黑暗中十多個人影從特區北岸,在接近長蘆鹽場的地方抹黑偷偷上岸,開始向梅勒大營滲透,直到後半夜這些人才算靠近了梅勒的大營。
“站住……什麽人?再靠近我們就開槍放箭了……”
“no……不要動武……我們是法國的使者……要來密會你們的将軍……”
夜風中低沉的古怪語言讓士兵大驚失色,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些法國人會主動來接觸清軍,很快營地的大門就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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