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好吃。”賈倩吃得不亦樂乎。
“小心魚骨頭。”秦奮輕聲說了一句。
“你還會關心我啊。”賈倩說這話低着頭，内心有些澎湃。
“我當然關心你。”秦奮并沒有回避。
“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麽？”
“嗯？”
“我是說經曆什麽，這麽厲害。”賈倩擡起頭，眼睛明亮，“你以前的廚藝也算不錯，但是絕對沒有現在這麽厲害，如果三年前就這麽厲害，說不定……”
賈倩忽然說不下去了。
“說不定什麽？”秦奮并不打算放過賈倩。
這女人狠心啊，辦好一切，第二天走才跟他說。
辦出國手續怎麽都要一個月時間，而就是那一個月賈倩對他好的沒話說，百依百順。
秦奮不是小肚雞腸的男人，但是有時他就想問問，當時她是怎麽想的。
當然，她是有苦衷的，現在秦奮知道了，但是，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家族的束縛力真的有那麽大嗎？
“那天航班延誤。”賈倩還是決定說，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有兩個小時，我以爲你會趕過來。”
秦奮愣了。
賈倩搖了搖頭：“所以，生活不是連續劇。”
賈倩說完低下頭，情緒有些低沉，似乎在回憶當日的場景。
過了一會，發覺秦奮仍然沒有作聲，賈倩忍不住問道：“你當時在哪裏？”
不問，秦奮不會說，那對賈倩來說就永遠是個迷。
秦奮擡起頭，道：“那時候我機場外看飛機。”
賈倩愣了一下，咧了下嘴，有些想哭，最後出現臉上的是個笑容，她拿拳頭輕輕敲了一下秦奮胳膊，道：“你真傻。”
這一句有些要命，秦奮就想把賈倩攬在懷裏，然後什麽也不管。
“好啦。”賈倩大氣地揮了揮手，“過去就讓它過去吧。”
“沒錯。”秦奮站了起來，張開雙臂，道：“擁抱未來吧。”
“不說這些了，今天反正你歸我了。”賈倩笑道，臉上一如當年俏皮。
“願意爲公主殿下效勞。”秦奮作了一個揖。
噗，賈倩笑了。這家夥，不是應該把手放在肩上，然後彎腰施禮的嗎？
賈倩擡起胳膊，秦奮勤快地把手伸過來挽着，客廳裏面頓時噼裏啪啦地響起一片掌聲。
秦奮對着這群食客揮了揮手，道：“走起，帶你們去消消食。”
碧華園附近有個魚塘，在秦奮的建議下，上易居的團隊成員們在魚塘度過愉快的一個下午。
釣魚，玩遊戲，秦奮的形象終于成功回轉，重新做回那個耐心、暖心的優秀好姐夫。
晚上，秦奮帶領大家打麻糍。
糯米其實是中午就蒸好的，結果還沒上大家就飽的不行，正好晚上用上。
吃完了麻糍，任帥抱着吉他在前院裏彈，女生們跟着唱，然後還燃起來篝火。
保安有過來幹涉，是勞模，探出頭來喳喳呼呼的。
不過勞模見到是秦奮，愉快地打了一個招呼，背着手走人。
任帥彈吉他彈到妙處，李甲拿起口琴吹了起來。衆女生側目，紛紛說他居然藏了一手，搞得李甲很不好意思。
夜色漸濃，一群人卻不願散去，女人們在客廳裏吹着空調說着八卦，男人們在前院圍着篝火喝着啤酒聊着理想。
“哦，報紙上那個流浪博士就是你啊！”當秦奮聽到李甲說他曾經在一個又一個工地住的時候，大聲說道。
秦奮還真從網上看過這則新聞，記得是上半年看的，當時他還跟胡麗說。
說過什麽？
大概是如果我混成這樣，早滾蛋了。
“是啊，就是我，算是小小的出了一下名。”李甲笑道。
看新聞，可以随意點評，真見着人，秦奮當然不能說這些，而是拱了拱手：“佩服。”
秦奮是真佩服，因爲他落到這個境地決定支撐不下去的。
“其實我真沒覺得什麽。”李甲擡起頭望着夜空，“反正那時候我就一個心思，留下來。”
“那時候我身邊帶着一本書，《平凡的世界》，你們知道吧？馬雲就是在路上撿了一本《平凡的世界》才改變命運什麽的，當然，那是小道消息。”李甲吸了一下鼻子，“反正我就覺得吧，那些都不算什麽，有個地方住，暫時的嗎。”
李甲喝了兩瓶，可能對他有些多，說話有些語無倫次的。
不過，秦奮懂，真的懂。
很多堅持的人是把現在的磨難當成未來的财富，但是，很多時候磨難隻是磨難，對于人的現狀沒有任何改善。
“來，走一個！”秦奮舉起啤酒罐。
“姐夫，走一個！”李甲嘿嘿地笑起來。
砰！兩個人仰脖，一口幹了。
“帥哥，再彈一首啊。”秦奮沖任帥喊道。
“好嘞，姐夫。”任帥坐在離秦奮與李甲一米多遠的地方，以示跟他們兩個不是一起的。
醉鬼啊，跟他們混那不是拉低我文藝美男的檔次嗎？
任帥輕輕撥着吉他弦，張口唱了起來：“青春的歲月我身不由己，隻因那胸中燃燒的夢想。青春的歲月放浪的生涯，就讓這時光奔騰如流水……”
任帥不知道他爲什麽唱這首歌，也許是因爲和弦很簡單的，就是F、Am、C、Am反複；也許是受李甲的影響，雖然他任帥人見人愛，但是也有不堪回首的日子。
秦奮聽的頭皮發麻，禁不住想起中秋那一夜。
他在公交車上聽到許巍的這首《完美生活》，一掃多日的頹喪。下車時，他耳朵裏全是那個音樂，然後他傻傻地奔跑起來，想早早看到都市中屬于自己的那盞燈。
很奇怪的感覺，太多的人不管不顧一頭紮入大城市，再苦再累也不願走，是因爲這裏有屬于他/她的完美生活嗎？
秦奮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聽着。
李甲也不說話，覺得任帥從未唱得有這麽好過。
“嗚嗚……也……”任帥扯着嗓子唱着，他感覺到許多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心裏面很高興，終于扳回一局，但是爲什麽他有些想哭。
歌聲唱罷，衆人稀裏嘩啦的鼓掌。
“你們能不能整齊一點。”任帥大叫道。
掌聲再次響起，還是沒有統一，稀裏嘩啦的。
任帥無語。
秦奮眯着眼睛對李甲說：“李甲，你留在這座城市，到底有得到什麽？”
李甲聞言一愣，有些懵。
秦奮站了起來，道：“就是、就是，你的完美生活是什麽？”
“留下來。”
秦奮有些無語了。
“紮下根。”李甲眼睛裏面開始有晶亮晶亮的東西，“有個愛我的妻子，有個漂亮的女兒；房子不要大，四五十平方就可以；周末可以一家三口像現在一樣到郊外遊玩，晚上可以去聽音樂會；女兒讀一般的重點中學就可以了，但不要太大的壓力，我會告訴她：爸爸讀書好讀成了博士好長一段時間都找不到工作。”
“我的就很簡單。”任帥忍不住搶答了，“趁年輕多談幾次戀愛，然後等我曾經滄海了，不光是帥氣學會照顧人，像、像姐夫這樣有神一般的廚藝，知人疼人了我再遇到她。我會每天哄她開心，賺錢給她花。孩子有沒有無所謂，節假日就去旅遊，不過那幾個島國是決定不去。”
“你們兩個果然一個是理工男一個是文科男。”秦奮笑道。
“那姐夫你的呢？”任帥問道。
“我？”秦奮擡起頭望着星空，是啊，我的完美生活又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