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第一句一唱出來,秦奮心中就已經确定了,金龍就是孫全。
五年前,孫全是男歌手中的一哥。五年來,他吃老本,沒出什麽新歌,影響與地位大不如前。
在第一期的時候秦奮就有些懷疑,不過他畢竟不是專業,所以也僅僅是懷疑,現在聽金龍唱自己的成名曲,這一下就聽出來了。
秦奮都聽出來了,那麽嘉賓與媒體代表肯定都聽出來了,觀衆也有不少聽出來的,這樣一來基本上是等于把自己暴露出來。
秦奮明白了,金龍唱這首歌的目的就是:我是孫全,我是孫權,大家投我!
孫全雖然走下坡路,但是實力不可小觑。他搶先自曝,就是搶奪先機,看來他對這期的冠軍勢在必得。
夏夢上期也唱了自己的成名曲——《夏夢》,但是因爲衆所周知的原因,嘉賓也好,觀衆也好,都以爲夏夢得了重病,這個時候不可能出現在舞台上,雖然覺得像夏夢,但是心裏都否決了。
一曲唱罷,四個嘉賓給出極高的評價,其中方怡薇更是不吝贊美之詞,激動的樣子就好像是直接被金龍的歌唱入高潮一般。
20位媒體代表有18個投了票,500觀衆投票獲得401張票,總票數491票,非常高的票數了。
金龍志得意滿地下去。
“下面有請水牛大哥。”主持人丁字步在舞台右側一站,面露激動之色,“上期水牛大哥嗓音一開,可謂驚豔四座,他到底是誰,也引發人熱議,下面有請他上場!”
二号候場室,水牛完全沒有聽到金龍是怎麽唱的。
他陷入了一陣奇幻的遐想,好像穿越了時空,看到了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少女,皮膚白皙眉眼如畫,在草地上跳着舞,伴着《喀秋莎》的歌曲。
四十年多前,水牛初中學的外語是俄語。水牛記得很清楚,有一天下午,他無聊地看着窗外的法國梧桐樹,俄語老師給他們帶來一大摞信。
信是随機發的,結果水牛就收到娜塔莎的信。
初中、高中、大學,參加工作、結婚,這麽多年斷斷續續兩個人都保持通信,兩個人也從少年走到成年、中年以及現在白發蒼蒼。
水牛的老伴還有女兒都知道他有這樣一個筆友,娜塔莎來信了,水牛也會當着老伴與女兒的面念給他們聽。
孫女不理解,說爺爺爲什麽不加娜塔莎奶奶的qq,或者微信,爲什麽還要寫信?
每當小孫女這樣問的時候,水牛就會說:你不懂。
隔着萬水千山,要等待三四個月才能得到對方的一聲問候,近況幾句,這才是幸福的。
水牛不想來參加《蒙面歌王》的,但是二組副導演是他一個親近晚輩。她說,叔叔的歌不應該隻家裏人聽到。
水牛拒絕再三,最後拗不過她,隻得答應下來。
第一期時水牛有些緊張,不過上台之後就不緊張,好在最後他沒有淘汰,沒有給副導演丢臉。
今天上午水牛一度很興奮,像是小夥子一樣,對着老伴與女兒誇海口這次要争前三。
老伴與女兒像往常一樣奚落他,别人都是歌壇大咔,你根本不是歌壇混影視而且還是幕後的人,怎麽跟别人争?
水牛拍着胸脯說:“老夫聊發少年狂!”
十一點時,他在家中收到來自遠方的信。
信是娜塔莎兒子寫來的,說他的母親去世了,這下讓水牛陷入莫可名狀的悲傷當中。
人與人的緣分,真是不可思議。
從未謀面,卻相知一生,就這樣走了。
到電視台,在候場室,水牛一直都沉浸在那些一封封信中,兩個隔着萬裏之遙的不同世界的人交織在一起。
他考上戲劇學院;娜塔莎則成爲一名理科女生。
他進入電影廠,意氣風發;娜塔莎進入一家研究機構,徹夜攻關。
他相親認識老伴,一眼就相中了,因爲老伴會唱《娜塔莎》;娜塔莎在一次舞會結識她終生的愛人,因爲他會唱中國的《烏蘇裏船歌》。
他生兩個女兒;娜塔莎生了兩個兒子。他們在信中戲言要讓他們的兒女見面,最好能成爲親家。
他從一個配角最後成爲主角,然後全國聞名;娜塔莎也成爲業務骨幹,在一大幫子男人當中脫穎而出。
……
他們分享喜悅,也共擔痛苦。
“水牛大哥,叫你了!”水牛被身邊的助理聲音打斷了遐想。
水牛站起身,整了整中山裝的衣領,正了正頭上戴的水牛面具,走出候場室。
方怡薇在嘉賓席上,心裏已經笃定這一輪金龍肯定勝出。
《紅旗飄飄》唱得蕩氣回腸,唱出金龍的最高水平,更巧妙的是他隐隐點出自己的身份,獲得高票也就是理所應當的事。
水牛雖然嗓音獨特,畢竟身份未明,而據說簽約金最低,可見咔位最低,即便是暴露身份也沒什麽号召力。
方怡薇微微笑了起來,心裏說道等下要給水牛好評,這期不要被淘汰了,要淘汰也是火鳳。正想着,方怡薇就看到水牛步履略顯蹒跚得走上來,心裏越發得意了。
方怡薇沒注意到,她身邊的魯靜原本是向後靠着的,看到水牛上來了一下直起腰來。
六組候場室,夏夢依然閉着眼睛,而秦奮與黃穎兩個瞪大了眼。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對看到對方眼中的驚訝。
沒錯,雖然有些蹒跚,但是就這一下,秦奮與黃穎感覺自己身心被緊緊抓住。
主持人拿起話筒正要說什麽。
“一首《貝爾加湖畔》,獻給大家。”水牛滄桑的聲音響起。
主持人被這樣的聲音驚得手足無措,接着做了一個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動作,那就是轉身就走。
舞台中央,就剩下白發蒼蒼的水牛站在那,靜靜的像一尊雕像。
悠揚的手風琴聲忽然響起,鋼琴聲跟進,吉他聲跟進……宛若湖畔吹來一股清風,方怡薇愣住,其他三個嘉賓已經進入了音樂當中,媒體代表無言,觀衆靜默,幾乎所有人心裏都有一個感覺:似乎……一首絕色好歌要産生的。
王羲之寫完《蘭亭序》之後,再寫,再也寫不到那麽好。
一個草根跟手翻唱一首歌,比原創還要紅。
這是因爲歌好,人要有實力之外,還要當時的感情正好到位,人生閱曆正好到位,正好找到一個合适點,就好像積蓄了一輩子的情感洪流,突然打開水閘。
“在我的懷裏”
“在你的眼裏。”
“那裏春風沉醉”
“那裏綠草如茵”
所有人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月光把愛戀”
“灑滿了湖面”
“兩個人的篝火”
“照亮了整個夜晚。”
“多少年以後”
“如雲般流走”
“那變幻的腳步”
“讓我們難以牽手”
……
滄桑到極緻的嗓音,充斥着整個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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