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裏藏刀相對戰,暗中舞弊兩相欺。
衣衫褴褛親朋笑,手腳肮髒骨肉離。
不信且看鄉黨内,貪賭喪命幾傷悲。
這首詩是一位女子爲勸說賭棍丈夫解賭而作的一首無名詩,試問一個女子是遇到了一個怎樣的丈夫,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社會,愣是把自己逼成詩人,可見賭博害人不淺矣!
武虎聽說外面有人因爲賭博而被吊打,心裏自然沒有半點憐憫,感慨世間總有人愛貪小便宜,走捷徑,結果掉進無底深淵,咒罵道:“賭輸了還有臉鬧事兒,不回家看看妻兒,還好意思出來丢人現眼。”
小安子笑着說道:“他們那種人,有幾個是有妻兒的,要麽娶不上媳婦,要麽娶上媳婦,過不成日子,人家誰跟他過日子?”
“說的也是!”武虎點了點頭。
柳芸香突然說道:“小安子,我跟你問個事兒。”
“您盡管問,我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小安子點頭哈腰,神情姿态俨然一副成了精的女才,特别有眼力勁。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你幫我問問伏掌櫃,門口栓的那匹馬,賣嗎?行程有點遠,需要找個代步工具!”柳芸香看着小安子挺機靈,也會辦事兒,便直接說道。
小安子遲疑了一下,說道:“這事兒,依我看,最好您親自問掌櫃的,我想應該會賣,隻要出的價格合适,哪有不賣的道理?有賺錢的生意誰會不做,況且我門客棧又不缺馬,伏掌櫃就在下面,一會兒吃過飯您下去直接問就可以。”
柳芸香點了點頭,說道:“也好。”
二人吃過飯,時過中午,他們便結伴找伏掌櫃詢問賣馬之事,隻見伏洛從裏廂房走了出來,臉上像開了花似的。
柳芸香向前一步,恭敬地問道:“您就是伏掌櫃?”
“我就是客棧的老闆,伏洛,如不介意的話,你也可以喊我一聲洛姐,”伏洛熱情似火,一見如故,“不知你們找我有何事?”
“是這樣,我們夫婦二人初來寶地,路上遭遇不測,馬和車都丢了……”柳芸香緩緩而談。
“莫不是我門口那匹馬就是你們的?那可是我昨晚從兩個賭徒身上買來的!”伏洛故作驚訝狀。
“不不不,我們隻是想買下那匹馬,路上也好省些腳力!”柳芸香表明自己的來意,并非興師問罪,免得對方誤解。
伏洛幡然醒悟,說道:“我說呢,怎麽可能那麽巧,馬可以賣給你們,因爲我留着也沒用,就按昨天我收的價格給你們,十兩銀子拿走,我也不賺你們什麽錢,你們覺得怎麽樣?”
武虎倒覺得伏洛是個爽快的人,答道:“如此我們就多謝了!”說着從懷裏去出十兩銀子遞交到她的手上。
伏洛将銀子揣進懷裏,滿臉堆笑,拉着他二人的手,變向門外走去,口裏不停地說道:“來,我帶你們去看看馬。”
今天可謂是天朗氣清,豔陽高照,柳芸香将那匹馬看得清清楚楚,絕對是自己丢失的馬,可眼下又回到自己手裏,也算是有緣,隻是馬背上沒有馬鞍,于是說道:“伏掌櫃,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但說無妨!”伏洛爽快地答道。
“你看這匹馬,也沒個馬鞍,坐騎不是很方便,你看能不能……”柳芸香說道。
“可以,一會兒我讓小安子找個馬鞍替你裝上。”伏洛是何須人也,看她言行便知道她要說什麽,不等對方把話提出,她便滿口答應道。
“真是太感謝了!”柳芸香尚未張口,對方邊張口應允,樂得笑逐顔開。
武虎在一旁認真聆聽,覺得事情有些蹊跷,眼前這匹馬确信是他們已丢失的,很想看看是誰盜走的馬,可是左顧右盼,并不曾看見小安子所說,門前吊着兩個賭客,便問道:“伏掌櫃,方才聽說有兩個賭鬼被吊了起來,怎麽我沒有看到?”
伏洛指了指客棧旁邊不遠處的一棵大樹,說道:“在那兒呢!”
武虎看着那兩人覺得有些面熟,已經有些昏迷不醒,便走過去細看了看,柳芸香與伏洛也跟着走了過去,他盯着樹上的人發呆,突然問道:“他們死了嗎?”
“怎麽會!”伏洛自然不敢做殺人放火之事,便說道,“縱然他們有罪,我也不敢私自用刑殺人,那可是掉腦袋滅門的罪過,他們隻是昏迷,死不了!”
武虎見百叢和花過被吊在書上,不由得可憐起他們來,很想就他們下倆,有擔心救下他們反而坑害了别人,便轉眼看了看柳芸香,她也在擡頭看,想必她也知道他們的身份,兩人四目相對,而武虎選擇了沉默。
柳芸香猶豫不決,可她卻從武虎的眼神中看到一絲憐憫,便向伏洛求了情,說道:“洛姐,我覺得還是把他們放了吧,殺人不過頭點地,看他們這狀态,恐怕撐不了多久,若真是出現什麽意外,不是給自己内心添堵嗎?”
“妹妹可真是人美心善,也罷,算這兩個畜生走運,遇見妹妹這樣的好心人求情,做姐姐的我怎可不給妹妹幾分薄面,”伏洛向門口招了招手,走來兩個人,吩咐道,“去,把他們兩個放下來!”
柳芸香看着他們被放下來,又從武虎那裏拿了一兩銀子,塞到伏洛手裏,說道:“順便給他們弄口吃的,看着也挺可憐的!”
伏洛默默地收了銀子,誇贊道:“你真善良,好吧,送佛送到西,咱救人須救徹,聽見沒有,還不趕快給他們倆弄點吃的。”說着又催促他們快些。
柳芸香看着武虎滿意的表情,也算了卻一樁心事,可還有另外一些事情還未解決,身邊的伏洛似乎無所不知,便問道:“姐姐可知這附近有個半月山?”
伏洛聽到“半月山”三個字,表情由晴轉陰,驚訝地睜大雙眼,問道:“你們打聽那個地方做什麽?”
“此事說來話長,我夫妻二人要去那裏,不知怎麽樣才能找到那個地方?”柳芸香一言以蔽之。
“我也是覺得你很善良,才實言相告,半月山是幽靈之地,走進去的人從來沒有人能活着出來,這話不是我杜撰的,江湖上的人都清楚,想必你們也應該有所耳聞,知其兇險,我沒有勸阻二位的意思,隻是善意的提醒,現而今惡人當道,善者漸漸變成弱者,百受欺淩,黑暗的規則之下,沒有憐憫,隻有勝敗,你們若是有什麽難處,但是我能幫得上忙的,定然竭力而爲。”伏洛早已将社會看得透徹,每逢遇見善良之人便會說教一二,她并非好爲人師,隻是見得太多好人短命的例子。
柳芸香對她的話深有體會,感同身受,她自己生活經曆坎坎坷坷,世道變了,或許世道沒變,她成熟了,總之她對社會的看法一天天發生變化,但在他遇到武虎之後,她又相信的愛情,于是她說道:“多謝姐姐提醒,既然來此,必然有心理準備,若可回頭,任誰也不願趟這趟渾水!”
“恩,”伏洛點了點頭,不在勸解,“半月山離此地不遠,出了五女鎮不久,便有個三叉路口,一個向南,一個向西,你們隻需沿着向西的路直走,半日就可到達,我建議你們明天早上出發,如遇見難以抵禦的狀況還有返程的時間!”
“也好!”柳芸香答道。
當日他們決定明天一早出發,武虎回到客棧,卻發現櫃台上貼着一張畫像,畫像與自己找的人有些相似,低頭一看,那張正是婁雀的通緝頭像,上面卻沒有自己的,心裏算是踏實了些。
武虎叫住了正在跑堂的小安子,指着婁雀的畫像問道:“這上面是什麽人?”
“通緝犯,上面不寫着的嗎?通緝犯婁雀,賞金……”小安子指着圖片上的字念道。
“那這個婁雀抓住了沒?”武虎試探着問道。
“抓住個屁,如果真是那麽容易抓住,官府會給你賞金,真是開玩笑,通緝犯是什麽貨色,想要抓住可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這可不是小孩過家家,死了還能複活,怎麽?你對這賞金有意思?”小安子對他如此關心有些好奇,不免問道。
武虎指着自己,擺了擺手,說道:“我?算了吧,我可吃不了這碗飯,我若幹這行,恐怕飯還沒撈到,我這吃飯的家夥提前就搬家了。”
兩人相視一笑,也沒有再說什麽。
突然之間門外湧進來七八個人,圍在櫃台旁邊,将他們二人擠到一邊去了,武虎正要發火,卻被柳芸香攔了下來。
其中一個吵吵嚷嚷地說道:“老闆,準備幾間上等的客房,順便弄點好酒好菜。”
櫃台前的吳先生不慌不忙,并未理會他們的要求,而是慢條斯理地說道:“客官您幾位?需要幾間客房?”
又有一個不樂意的主插口道:“就這麽些人,你不會數數啊?”
吳先生微笑着看着他們,沉默片刻,微笑着說道:“客官您幾位,客房幾間。”說話口氣冷淡,也不睜眼瞧。
但見那人啪的一聲将手裏的刀摔在櫃台上,怒顔威脅道:“是不是讓老子教給你數數?”
話音剛落,門外沖進來一個人,頭戴鬥笠,面紗遮住了臉,上來就将剛才那個脾氣暴躁的人扇了幾個耳光,微笑着說道:“對不起,手下人不懂事,小小意思,算是賠禮。”說着将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推到吳先生的面前。
吳先生瞟了一眼,沒有收下,也沒有拒絕,繼續重複方才所說得話:“幾個人?幾間房?”
“七個人,三間房。”那個人說道。
柳芸香聽着那個人的說話聲音有些耳熟,仔細一想,吓得臉色蒼白,拉着武虎便向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