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隐深山長坡嶺,耕田打獵圖自在。
落地生根月圓樂,道義再生惹禍災。
官遣重兵剿流賊,逢春又生空流淚。
武虎自知娘親決定之事難以拒絕,隻得勉強答應下來,同意雖婁雀進城,婁雀聽後歡心不已,與他飲酒直至二更方才作罷,末了武虎突然對他婁雀說道:“長青兄,承蒙你看得起我武虎,對我如此器重,此等大恩大德今生今世難以報答!”
“虎哥,莫要見外,你身懷一身本領,出得此嶺,我保你榮華富貴享用不盡,總比流落在荒山活得自在。”婁雀酒已半醉,又見武虎又是個性情中人,言辭直爽。
此時僅剩下武虎與婁雀二人,武母和酆淑娴早已休息,武虎移坐到婁雀身邊,低聲說道:“我年長你幾歲,你敬稱我一聲哥,若論才學我卻不及你十分之一,我何嘗不想伴随你左右?隻是我母親年邁體弱,不能夠勞碌奔波,而我又不忍心留下她一個人再次受累,還望婁弟多多體諒,我不能随你進城!”
婁雀猛然一驚,猶如一盆涼水澆到頭上,瞬間意識清醒,聽出來其話外之拒,可他又不願失去這個左膀右臂,既然他如此挂念武母,便等等也無妨,于是說道:“虎哥之意,我已領會,你盡可在家贍養娘親,日後想出去時,盡可來酆都城找我。”
“多謝婁弟體諒!”武虎說道。
當夜無事,兩人直至三更方才休息,夜清月明,寒風習習,茅草鋪地作床,上面蓋了層薄薄的被褥,可婁雀依然睡到第二天下午。
天色雖有些放晴,但雪覆蓋蒼茫大地,與昨日無異,婁雀随便吃了些食物填飽了肚子,便走到院中賞雪景,突然意識到寒氣短時間不可能消失,倘要等到雪融化時再走,還要等待半月有餘,然此時酆去惡生死不明,自己又與酆淑娴殺掉官差逃難至此,要是他們查到此處,恐怕會連累武虎母子二人,遂決定早些離開。
婁雀見院中沒有武虎的身影,隻得找到武母詢問,來到東偏房,見武母正與酆淑娴聊得正是高興,上前問道:“大娘,您知不知道虎哥去哪兒了?”
“他一早去集市上買些東西,估計這會兒也快回來了,怎麽,你找他有事兒?”武母說着反問道。
被她這麽一問,婁雀方才想說的話堵在喉嚨裏說不出來,微笑着說道:“沒什麽,在家閑悶得慌,想出去走走,打些獵物回來!”
“山中野獸不似家養的畜生,能吃人的,我見你們也背着弓箭,身着狼皮,想必也會些手段!”武母眼光敏銳,明察秋毫,雖年邁羸弱,老眼昏花,但聽得這幾句話,又豈是山中婦女所言。
婁雀猛然被他人贊美,有些羞澀,自己的哪點能耐隻能唬尋常人,遇到真正的高手也就起不了什麽作用,說道:“不值一提,那隻是做做樣式,唬人的。”說着便笑了起來。
“唬不唬人我不知道,但是敢帶着自己的女兒闖入荒山野嶺,非要說自己是個文人秀才,恐怕也沒人相信!”武母所言,頗有章法邏輯,若非大家閨秀,定然是個書香門第。
“唉,以前從未來過此地,一時間不知道方向,迷了路。”婁雀解釋道。
“棄康莊大道不走,冒險走小路,仇家追殺恐是借口,到底是何原因?”武母步步逼近,不容他閃爍其詞。
“确實是被仇家追殺,來此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婁雀雖被戳穿謊言,但面不改色,鎮定自若地說道。
“是嗎?”武母态度逐漸冰冷,目不轉睛地看着婁雀。
酆淑娴坐在那裏呆呆地看着兩個人,氛圍有些尴尬,覺得婁叔父不應該欺騙他們,拉着武母的手說道:“婆婆,對不起……”
“香蓮……”婁雀語重心長地喊住了酆淑娴,不讓将實話說出去。
“叔父!”酆淑娴不顧婁雀的制止,看着驚訝的武母繼續說道,“是我們說了謊,他不是我的父親,我也不叫香蓮……”
婁雀見酆淑娴執意要說,阻攔不住,便搶言道:“大娘,實不相瞞,我本名叫婁雀,并非她的父親,她叫酆淑娴,我們之所以走小路,是因爲在客棧殺了五六名官差,擔心被追,所以才沒有走大道。”
武母沉寂半響,突然說道:“殺害官差可是大罪,要被抄家的,你們還是早些趕路,莫要再此停留!”
“我也正有此意,免得給您招來麻煩。”婁雀說道。
“将入土之身,何懼麻煩二字,待虎兒回來之後,你們便上路!”武母豪氣幹雲,器宇軒昂。
婁雀便讓酆淑娴收拾衣物,準備起身,自己又來到武母房中,将昨日與武虎所說的話向武母一一講了,她聽了之後,慚愧不已,也沒有再說起讓兒子随婁雀進城之事。事已至此,婁雀自然不必再等武虎,于是離開了武虎家,帶着酆淑娴迎着寒風,一路向東北走去。
酆淑娴帶上帽子,雙手插在胸前,縮着脖子躲在婁雀的後面,冷風似刀子般刮着她那白嫩的小臉,疼痛不已,忍不住問道:“叔父,還要多久才能到家啊?”
“一天行走二十裏,三天也就到了,”婁雀突然停下腳步,看着酆淑娴凍得發紅的臉頰,心疼不已,從身上撕掉一塊狼皮,在上面劃了三個洞,做了個簡易的面具,呆在她的臉上,問道,“好些了嗎?”
狼皮附在臉上,柔軟光滑,狼毛在眼前飄蕩,驅逐了寒風,她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真暖和。”
婁雀便催促着趕緊上路,莫要再路上耽擱,于是加快腳步,趕緊行程。
且說武虎看着昨日所打的獵物,翻山越嶺來到集鎮上換了錢,買了些油鹽醬醋等家什,見還剩下些,便在路邊吃了碗粥,突然圍上來一個官差一把将他揪了起來。
“見過兩個人沒?”那官差突然将兩張人頭像拿到他的面前,問道。
武虎正在喝粥,一個不及防将一碗粥撒落在地上,将自己的手燙的生疼,哪裏還有心情看那兩張圖片,怒目而視,呵斥道:“幹什麽?沒看見爺正在吃飯,爺什麽人都沒見過!”說罷伸手輕輕一抖,便将那官差推到幾米開外,直挺挺摔在地上,武虎瞪了他一眼,吓得他連滾帶爬,如喪家之犬,溜走了。
攤位老闆被吓得不敢吱聲,見官差離得遠了,才上前說道:“這位爺,你可知他們是何人?”
“什麽人?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影響我吃飯。”武虎初生牛犢不怕虎,最看不慣的便是欺行霸市之人。
“唉,那可是官差,前幾天在客棧有兩位英雄一男一女穿着狼皮,”攤位老闆看了看武虎的着裝,指着說道,“就跟你穿的差不多,在客棧殺死了五六名官差,鬧得沸沸揚揚,剛才那個就是來追拿兇犯的,你今日頂撞了他,還是早些離去,免得惹禍上身。”
武虎一聽,殺官差的那兩個人好像家中的客人,于是撿起地上的兩張畫像,仔細一瞧,隻見第一張上面所畫的兩個人不像是攤主描述的那樣,旁邊有兩行小字忍不得,便将攤位老闆叫過來,說道:“你看看這一張是誰?這旁邊寫的什麽?”
攤位老闆隻看了一眼,便說道:“那個男的是采花大盜婁雀,旁邊那個女的是酆王的獨生公主酆淑娴,聽說是婁雀趁公主祭拜母親之際将她搶走了,至今下落不明,鎮上天天盤問,沒有一個人不知道的,依我看呐,沒準被賣到窯子裏當戲子了,那個婁雀真是爲百姓除了一口惡氣!”
百姓以官災爲喜,日夜期盼當官的暴斃,以解救一方蒼生,武虎更是恨官員爲非作歹,心中也有些欣喜,又拿出另外一張畫像,倒吸一口涼氣,畫上的兩個人不是外人,正是家中友客,其中原委不說自明,雖然有些怨恨他隐瞞事實真相,但也原諒他的迫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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