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被踹翻在地,才幡然醒悟,如落水狗似的爬起來,表情如喪考妣,說道:“屠大人請!”
屠龍哼了一聲,拂袖怒氣沖沖地邁步出門,蕭翠翠緊緊地尾随其後,不敢吭氣。曹承澤引着衆人來到婁雀的牢房,牢房内黴氣熏天,屠龍捱守不住刺鼻的氣味,眼睛止不住流下淚水,看見婁雀躺在髒兮兮地床上,即刻下令将婁右使擡到廂房更衣擦身。
曹鎮守慌忙請來下倉鎮百草廬的妙一手大夫,前來爲婁雀診治。婁雀嘴唇幹澀泛起枯皮,,咳嗽不止。
妙大夫觀察眼瞳,審視舌苔,檢查了一下身上的傷口,把了一會兒脈,若有所思,卻又有些遲疑,說道:“僅從舌頭而言,上有一層厚厚的黃色垢污,舌苔黏厚,口腔有酸臭的穢氣味道,腸胃有些不好,太過勞累導緻身體虛弱,他脈象穩定,隻是身上有些皮外傷,應及時治療,以免引起感染,我且寫下藥方,内外煎服,三日可下床走路,七天恢複如初。”妙大夫當即寫下藥方。
曹鎮守拿起藥方,來不及細看,便吩咐下人帶上藥方前去醫館拿藥。
屠龍見妙大夫說右使的身體并無大礙,心上也放松了些,走到蕭翠翠身邊,說道:“翠兒,婁右使這些日子就麻煩你來照顧,義父是個粗人,做不得這些細活。”婁雀消失的那天清晨,屠龍帶着蕭翠翠來到曾經父親與屠龍相識與分别得亭子下,懷念舊人,心中憐憫遺孤蕭翠翠,便在停下将她收爲義女,也讓她後半生有所依靠,使遠在天邊的好友,安心離去。
蕭翠翠點頭應允道:“是,義父!”
屠龍說罷,便向外走去,瞥見二人杵在那兒也不走,回頭問道:“走啊!難不成想一起睡覺?哼!”
二人齊聲說道:“
卑職(草民)不敢!”
衆人相繼而出,房間内就剩下婁雀與蕭翠翠兩個人,蕭翠翠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看他的額頭,眼睛,鼻子,嘴,右手拿着沾了水的毛巾,溫柔地擦拭他臉上殘留的污漬,一遍又一遍,樂此不疲,不厭其煩,不允許臉上有任何髒東西,毛巾略有污垢,便清晰數遍,看似怪異的潔癖,實際上蘊含着翠兒對婁雀深深的愛慕之意,可能源自于初次見面的瞬間,抑或是某一個不經意的瞬間。
愛情是一種神秘的情愫,是一種不圖回報的付出。前一秒鍾你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可後一秒鍾愛情已在你的情感世界裏紮根成長。人的情感還有一種類似于愛情的感情,有點像雙胞胎,看着一樣卻又不太一樣,那就是占有!
蕭翠翠那冰晶玉潔的手指觸碰到他的鼻氣,暖洋洋的,似乎能透過呼吸感受到他的心跳,彼此心靈觸碰地一刹那,禁不住觸摸他那俊俏的臉龐,翠兒那青澀的小臉紅如桃花般美豔,這一刻她是幸福的,多麽希望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突然,看見婁雀眼角皮膚抖動了幾下,睜開了眼,蕭翠翠如觸電般将手抽回,心慌意亂,不停地揉搓手裏的毛巾,詫異地問道:“你醒了?”
婁雀點了點頭,看着周邊隻有她一個人,問道:“翠兒,你怎麽在這裏?我這是在什麽地方?屠大人去哪兒了?你沒和他在一起?”
“這裏是曹鎮守的宅子,曹鎮守誤以爲你是盜賊将你抓了,幸而得到絕雲骢的指引,我們才能找到這裏,你都不知道絕雲骢有多聰明,腦袋瓜子比人都好使,就差不會說話了,得虧是它,否者真不知道到哪裏去找你。”蕭翠翠一一作答,說起絕雲骢就興奮地不得了。
“義父?”婁雀聽到‘義父’二字,不知說的是誰。
“屠大人已将我收爲義女。”蕭翠翠道。
“他這一趟差使辦得值了,回來還白撿一閨女!”婁雀嬉皮笑臉地調侃道。
蕭翠翠瞪着眼睛望着他,不屑地撇起小嘴,發出悠長的腔調,說道:“那我以後就叫你哥哥,這樣你也能白撿一個妹妹不是。”
“好,不,等一下,”婁雀不假思索地答應了,轉神一想,總感覺有些不對,連忙搖頭道,“我年齡比屠大人略小幾歲,稱兄道弟比較合适,論不得叔侄輩分,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蕭翠翠嘟囔着臉,一副不高興的樣子,盯着婁雀,說道:“我不管,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啊,喊你叔叔我心裏也覺得别扭,哥哥你要是覺得不合适,可以這樣,咱倆各論各的,我喊你叫哥,你喊我義父叫哥,可以不?”
婁雀正待辯解,突然,空中傳來一陣刺耳的敲門聲,支起上身欲向外看。
一個丫鬟的聲音傳來,說道:“小姐,藥煎好了!”
“那事兒就這麽定了!”蕭翠翠将他的手挪平,讓他躺下好好休息,将被子蓋好,笑嘻嘻地說着,見他沒反對,回頭喊道,“把藥端進來吧!”
那丫鬟應聲推開門,将湯藥放在桌上擺好,一句客套話也不說,拎着托盤便向外走去。
蕭翠翠看着那丫鬟陰沉着臉,一副吊喪地表情,氣不打一處來,勾手将她喊住:“你等一等!”
“小姐,還有什麽吩咐?”那丫鬟回過頭來向她施禮道。
“你叫什麽名字啊?”蕭翠翠裝作高冷模樣,并不理會她說的話,隻顧自問道。
“奴婢叫小琴,小姐還有什麽吩咐嗎?”小琴心裏記挂着靜蓮姐姐,便多問了一句。
“沒有事就不可以喊你了嗎?”蕭翠翠因婁雀之事遷怒于曹家上上下下,見一小小丫鬟竟然如此輕慢無理,怒火攻心,痛斥道,“曹家的丫鬟各個都跟主子似的,蠻橫無理,沒有一丁點教養!”
“小姐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還望您不要爲難我這個鄉下丫頭。”小琴态度倔強,眼神冷漠,言辭刻薄刁鑽。
蕭翠翠裝了半天的高冷,潑辣乖張的性情被她撩撥起來,興沖沖地欲上前去教訓她一番。
婁雀嗅得戰火缭繞,濃煙滾滾,眼見翠兒守不住那點淑女底線,硬生生地将她拖在床邊,看着小琴,和顔悅色地說道:“小琴,這裏沒什麽事,你先去忙吧!”
蕭翠翠坐在床邊不依不撓,想要用力掙脫,隻怕誤傷了身體虛弱的婁雀,見小琴離開,一臉怨恨地看着婁雀,說道:“哥,他們這麽害你,我是想爲你出氣,你怎麽還向着他們?”
婁雀松開酸澀的手臂,氣喘籲籲地躺了下來,說道:“小琴隻是個丫鬟,她怎麽可能傷害我呢?”
蕭翠翠感覺很委屈,扭過臉不理他。
“呃呃呃!”婁雀手捂着胸口,突然發出顫巍巍的聲音。
蕭翠翠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看見婁雀有些胸悶氣短,說不出話來,急得她撓三扣五地不知所措,胡亂地問道:“哥,怎麽了?哥,啊,你這是怎麽了?”
看見婁雀指着桌上的湯藥,蕭翠翠趕忙将那碗藥端到他的面前,手感覺到還有些燙,用勺子咬着湯藥,不停地朝碗裏吹,舀了一勺放在嘴邊,仍舊有些燙,如此反複數次,她突然看到婁雀在偷偷笑,當即盯着他,也沒有了方才胸悶氣短的症狀,猛然間意識到他剛才是在拿自己打趣,故意嗔怪道:“你要是再這樣,别怪我不管你了!”
婁雀一聲不吭,面無表情的躺着,臉上寫滿了委屈倆字,見她仍不說話,便道:“對不起,我不是拿你開玩笑,隻是不想看到你不開心的樣子!”
蕭翠翠沒想到他竟然如此關心自己,心裏樂開了花,嘴上仍舊是冷冰冰地,說道:“算了,吃藥!”舀了一勺在嘴邊吹了一下,确定不燙了,再喂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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