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耳洞的故事,已經是七年前的事了,如今回想,卻清晰如昨。
當初因爲一個耳洞,她走進了沉香閣裏,那是她第一次見到無夜,那時候她并不認爲會與他有什麽牽扯,更不曾想到,他代表的另一個民族,而這個民族與她有關。
雲七夕見無夜的目光落在那盲女的身上,臉上帶着淡淡的笑,便低聲問,“你認識她?”
無夜笑着搖搖頭,“不,隻是這位姑娘,自沉香閣重開以來,每日都來。”
一個看不見的姑娘,若說她每日來的目的隻是爲了挑首飾,有些說不通吧?
那盲女遲遲未等到回答,神情顯得有些不安。
“當然可以。”雲七夕突然代無夜朗聲回答了。
無夜略顯尴尬地看了雲七夕一眼,站了起來,對那盲女說,“姑娘是我們沉香閣的老主顧了,幫姑娘打個耳洞也是舉手之勞而已,姑娘坐過來吧。”
盲女頓時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本就水嫩的臉蛋兒這會兒紅撲撲的。
“那便有勞公子了。”
她被丫環扶着坐好後,隐隐搓着衣角,表情裏有幾分期待,也有幾分緊張。
亦如當初給她打耳洞的手法,無夜拿着一顆珍珠輕輕地在她的耳垂上按揉。
雲七夕也輕步走了過去,一來想見證打耳洞的過程,二來也想仔細打量這女子。
她是标準的鵝蛋臉,秀雅的五官透着一股子輕靈之氣,稱得上是美的,雙目失明大概是她身上唯一的遺憾了。
針紮進去的時候,她咬着唇縮了縮。
“姑娘,打耳洞必定會痛,抱歉了。”無夜歉意地說。
她很快搖搖頭,“不,公子手法極好,不痛的,真的。”
打好了耳洞,她站起來,想了想說,“我想挑再幾副耳飾,不過我看不見,不知道哪些好看。”
無夜沉吟了一瞬,含笑說,“如果姑娘信任我的話,那我幫你選?”
盲女俏臉兒一紅,低聲道,“自然是信任公子。”
雲七夕聽見她的話倒是覺得詫異,按理說看不見的人會極度沒有安全感,爲什麽她會這麽信任無夜?她仿佛聞到了貓膩。
無夜在挂滿首飾的架子上看了一圈,取下一套半月型的和田玉耳飾。
“我覺得姑娘氣質清新脫俗,這一對耳墜與你十分相配。”
盲女攤出手,無夜将耳墜輕輕放在她的手心裏,她用手指摸了摸。
“是玉?彎彎的,像月亮?”她猜測着。
無夜盯着她,眼底透着一絲贊賞。
“這玉是半月狀,玉是上好的和田玉,玉質晶瑩剔透,非常符合你的氣質。”
盲女聽罷,備加珍惜地捧在手心。
“公子,謝謝你。”
她扭頭讓随行的丫環給銀子,無夜笑道,“送你吧。”
那盲女一驚,“那怎麽行?”
“沒什麽不行的,我們公子說過,沉香閣做生意從不單單是爲了銀子,更講究的是與客人的緣分。今日能爲姑娘打耳洞,也算是有緣,這耳墜能找到适合它的主人,更是一種緣分。”
雲七夕一氣兒地說完,俏皮地朝無夜眨了眨眼睛。
當初,婉兮就是這麽跟她說的。
無夜點頭笑道,“說得有理。”
盲女見他執意不收,隻好道了聲謝,在那丫環的攙扶下離開了沉香閣。
雲七夕走到無夜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說,“原來你的首飾見人就送?我都懷疑你這些年做生意虧大了吧?”
無夜笑起來,“那到沒有,至今爲止,送過的,也就是你們兩個人而已。”
“哦?”雲七夕眨了眨眼,“那好吧,我信你,我突然想起還有點兒事兒,就先走了,反正你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離開大燕,改天再聊。”
說完,她就帶着鈴蘭匆匆出了沉香閣。
快步走了一段,拐過路口,她總算看到了那盲女,正要追上去,卻突然出現一個錦衣男子,攔住了盲女的去路。
“婵音,你眼睛不方便,怎麽還成天喜歡出來走動?你别忘了你就要嫁給我了,可别在問題在街上抛頭露面,引來别的男人眼饞。”
陸婵音退後了幾步,雖然她看不見,卻也知道來人是誰,臉上的血色褪了一些,有些緊張。
“顧公子,大小姐隻是在家裏悶得慌,出來走一走而已。”丫環怯生生地對那顧公子說。
那顧公子盯着陸婵音笑得邪氣,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頭,引得陸婵音低呼了一聲,趕緊縮回了手。
“顧公子,請不要這樣。”
顧公子笑了笑,“你這麽緊張做什麽,很快就是我的人了。”
陸婵音的面色冷了冷,“現在還不是,請顧公子保持起碼的尊重。”
說完她推了推丫環,丫環領會過來,趕緊扶着她離開了。
顧公子看着陸婵音逃離的背影,抹着嘴唇笑了起來。
另有兩個公子哥兒也走上前來,打趣道,“這陸家大小姐雖然眼瞎,長得倒真是美,顧兄,你可算是有福了。”
有婚約了?不過看那個陸家大小姐對那顧公子不但不喜,還有幾分厭惡。
雲七夕覺得,這事兒她得插一手了!
回到宮裏,用過晚膳,入夜,鈴蘭和單恒都被奶娘帶走了。
單連城在書桌前看書,雲七夕親自整理床鋪。
如今這些事情她越來越喜歡親自動手,覺得自己的家,自己的床,自己的男人,都得自己親自來打理,才有家的感覺。
“今天我去見楚淩雲了。”雲七夕一邊鋪床一邊說。
單連城輕“嗯”了一聲,就再無下文。
她不想他們之間再有什麽誤會,而且她覺得今天她去見楚淩雲這件事說不定他早就知道了,所以她主動告訴他,比他從别人口裏得到消息,要好得多。
可他一直都沒有說話,雲七夕撫着床單上的褶皺,心裏很不安。
突然,她隻感到有一雙手從背後将她抱住,她站直身子,他的頭靠在她的肩頭。
“他說我沒有照顧好你,說得很對,是我的錯,他打得好。”
雲七夕回過頭,摸着他的臉。
“他打的哪裏?哪一邊?”
單連城微愣之後,指了指,“這邊,五年了,打過的痕迹早就不在了。”
雲七夕心疼地摸了摸,“以後誰也不能打你。”
“除了我。”她又補上三個字,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單連城伸手摟住她的腰,“好,我不再讓任何人打我,除了你,唯有你,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隻要你開心就好。”
雲七夕笑了起來,作勢要打他,可是拳頭落下去的時候卻是輕輕的,她哪裏舍得打呢。
“你把我說得像是悍婦似的,你這話要是被旁人聽見了,你這懼内的名聲可就坐實了。”
單連城也笑,額頭頂着她的額頭,“那怕什麽,懼内有什麽怕讓人知道的,我就是疼我的皇後,寵我的皇後,我當皇上,做得了江山的主,自然也可以做得了自己心的主人,誰也管不着。”
眼前這個男人,從前初相識的時候,他多麽高冷,多麽呆,多麽地無趣,可是現在,他竟然時不時就能冒出點兒好聽的話,糖衣炮彈猝不及防地就抛了過來,雲七夕直覺自個兒的心都被甜化了。
雲七夕伸手,緩緩解開他的衣服,一邊解一邊說,“時候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做點兒什麽了?”
單連城的眸子暗了暗,看她那柔情似水的眸子,有一股想要立刻吻上她的沖動。
“比如?”他的聲音低沉了些。
雲七夕眼眸顧盼生輝,聲音更柔,“比如蓋着棉被做的事。”
單連城喉結輕滾,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在了剛剛鋪得平整的床上,身上就朝她撲了上來。
雲七夕雙手撐住他的胸膛,“你做什麽?”
雲七夕努力忍着笑,指着一邊,“讓你躺好就躺好嘛。”
“七夕,如今我身子已經好了,可以換我來了。”
雲七夕的心又一次被他不經意地給撩了。
“那便說說你對我那個孿生妹妹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吧!”
單連城聽到躺好二字,莫名憶起了他們在戰場上相見,他受了嚴重的傷,她也這般叫他躺好。想到那一次的體驗,他頓時心跳都快了起來。
單連城聲音低啞,“做蓋着棉被做的事。”
“七夕,你不是要……”單連城詫異。
單連城雖是被戲弄了,但也自是不會責怪她,隻是将她輕輕擁在懷裏,“既然七夕要聊,那便聊吧,隻要有你在身邊,做什麽,我都覺得極是舒坦。”
單連城俊臉一凝,之後又轉變了成了無奈地苦笑,“七夕,你戲弄我。”
“我哪有?明明是你自己污了,哈哈。”
雲七夕捶打他一下,“那你急什麽,聽我指示,躺好。”
“七夕要聊什麽?”
“做蓋着棉被做的事?”
單連城雖是心中急切不已,可見她執意如此,他也隻好順從她的意思,躺在她的身邊。
雲七夕看着他那有些委屈又無奈地小表情,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
雲七夕擡起頭,拿着點了點他的鼻子,“對啊,蓋着棉被純聊天,現在開始。”
雲七夕将棉被扯過來,蓋住彼此,在他身邊躺下,一手抱着他的腰,安安靜靜地躺着。
雲七夕靠在他肩頭,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雲七夕忍着笑,“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