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二月,最寒冷的冬天已經接近尾聲,京城上空的硝煙味随着時間的流逝也漸漸淡了。盡管還是很冷,不過京城大街小巷的夜生活俨然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鬧。
雲七夕出宮沒走多遠,迎面便走來一個人。
她的眼神頓時淺淺眯起笑,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一番,打趣道,“不錯啊,石小六,打扮打扮也是人模人樣的嘛。”
這話石小六就不愛聽了,眉頭都皺成了川字。
“我這是天生英俊好嗎?更何況,我如今好歹是一個統領了呢。”
雲七夕輕咳了一聲,“啊對,你如今已經是統領了呢,那麽石統領,我們出發吧。”
兩人徑直來到最繁華熱鬧的那條街,遙望翠柳居時,雲七夕路過怡紅院,特意扭頭朝裏面看了一眼。
“皇後娘娘,您确定您要這樣做?”石小六到現在都還不明白雲七夕爲什麽要來逛窯子。
雲七夕斜瞄他一眼,“石小六,注意你的稱呼。”
石小六僵硬地扯了下唇角,“是,小七。”
轉眼間,他們來到了翠柳居的門口。
“哎喲,大爺……”
聽着這千回百轉的柔-軟音調,雲七夕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可她愣是還做出一臉享受的樣子。
已有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朝他們撲了過來。
“兩位公子,第一次來啊!”
“阿嚏!”
那粉紅的手絹掃過來,濃濃的脂粉味兒愣是讓雲七夕鼻子一癢,毫不客氣地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石小六伸手将他身邊那姑娘攬向自己懷裏,饒有興緻地看着雲七夕
隻見雲七夕“啪”一聲打開折扇,故意将“風花雪月”四個字展示在人前,朝女人露了個颠倒衆生的微笑。那女人頓時一臉嬌羞,拉着她就往裏走。
跨進翠柳居,雲七夕用折扇擋住臉,飛快湊到石小六耳邊。
“你請客!”
石小六臉皮子一抽,不樂意,“憑什麽?”
雲七夕慢搖慢搖地晃着折扇,晶晶亮的眼睛打量着翠柳居裏的一派熱鬧。
“享受福利的是你,又不是我。”
石小六苦着一張臉,“你一堂堂……那啥,何苦壓榨我等小老百姓?”
雲七夕側過頭來,笑嘻嘻地看着他一臉委屈的樣子。
“石小六,你如今可是統領了,何必妄自菲薄呢?”
石小六身邊那姑娘把重要信息聽了去,甜膩膩的聲音道,“原來是統領大人,統領大人,我叫桃紅,您可要記得啊。”
“記得,記得。”
石小六正心疼着自己的銀子,回答得心不在焉。
兩個姑娘直把他們往樓上拖,看來是準備直奔主題的意思,可是雲七夕卻指着台上一個正在跳舞的女人。
“身段兒不錯啊,舞也跳得好,就坐這兒吧。”
說完,她已經挑了位置坐了下來,石小六也跟着坐下,兩個姑娘隻好作陪。
雲七夕一隻手折扇輕搖,另一隻手輕扣桌面,懶洋洋欣賞着台上的舞蹈,不時喊一聲好,看起來完全是一副風-流公子哥的樣子。
石小六本是有些郁悶,不過想着來都來了,銀子也花了,總要花得值吧,于是也欣賞起舞蹈來。
來逛窯子的,無一例外,都是有錢人,不是官,就是商,或者是地主土豪暴發戶。
無論穿得有多麽地人模狗樣,這會兒望着那舞台上的舞妓也是一臉淫相。舞妓那撩人的舞姿不時掀起下面陣陣歡呼的聲浪。
整個翠柳居裏,叫好聲,大笑聲,還有對那舞妓喊出的不要臉的調-戲聲,女人的嬌聲軟語,混爲一談,簡直一派烏煙瘴氣。
雲七夕不時拍手叫好,看似看得認真,誰能知道,其實她的心思并不在此,她已經不着痕迹地把她視線能觸及的範圍都打量了一個遍。
在這一堆男人裏,她看到一些熟面孔,當然,他們正玩得歡,自是不會注意到這位俏公子其實是當今的皇後娘娘。
所以當一道與環境不太和諧的呼救聲插-入進來時,隻有雲七夕聽見了。
循聲望去,雲七夕剛好看到一個女人被兩個男人架着推入了後院,之後所有的聲音就再也聽不見了。
她目光微閃,收起折扇,站了起來。
“做什麽?”石小六問。
“上茅房”。
石小六沒有多想,繼續欣賞舞蹈。雲七夕則慢搖折扇,緩步往後院兒走去,沒人注意到她。
後院要安靜許多,隐約能聽到前廳裏的喧嘩聲傳來。房間不少,稀稀疏疏地亮着燈,雲七夕很快聽到其中一間隐約有聲音傳出來。
她看四周無人,便假裝随意地接近那間房,于是房内的聲音就越發清晰起來。
“老娘可是花了不少銀子的,在我這兒白吃白喝這麽些天,老娘可不是白養你的,還敢不聽話?給我打。”
緊接着,便是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夾雜着女人的尖叫和不屈的咒罵。
“你們如此作惡,是會下地獄的。”
雲七夕一怔。
這聲音?好熟悉!
“下地獄?若不是老娘花銀子買了你,你早就被那些想女人想瘋了的乞丐輪番踐踏了,不識好歹的東西。來我們翠柳居的,好歹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還得感謝老娘給你一口飯吃呢。更何況,你又不是姑娘家,不是早已被男人幹過了?裝什麽貞潔烈女?我看你強硬到什麽時候,像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得多了,最後還不是都得乖乖聽話?”
老-鸨陰恻恻哼了哼,“我不怕你不聽話,我有無數種方法可以收拾你,不過我還是勸你早些想通,免得受那皮肉之苦。”
“我呸!有種你就殺了我。”
盡管那老-鸨說了一大摞,那女人還是油鹽不進。
雲七夕卻是越聽越覺得這女人的聲音十分熟悉,而且,她仿佛已經猜到是誰了。
“好,給我繼續打,除了臉上不打,其他地方都給我狠狠地打,打到她服爲止。”
房間裏再次傳來了殘暴的毆打聲,以及女人連連的尖叫。
隻聽一聲脆響,大概有什麽瓷器被打碎了,老-鸨大叫一聲“住手”,毆打聲頓時停止。
“好,真好,你竟敢劃花你的臉,我看你烈到什麽時候,你以爲你沒了這張漂亮的臉蛋,老娘就沒招了嗎?你不知道有些男人就喜歡女人的傷口和淤青嗎?哈哈哈哈。”
“你在這裏做什麽?”身後傳來的聲音吓了雲七夕一跳。
她轉過身去,隻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正站在雲七夕的身後,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雲七夕嘿嘿一笑,啪一聲将折扇打開。
“我是來找茅房的,可這翠柳居實在是太大,不小心就迷了路了,嘿嘿!”
男人審視地打量了她一番,似是不太相信她的話,雲七夕淡定地搖着折扇,似笑非笑。
“你,引着這位公子去茅房。”男人伸手一指正走過來的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
那女人看了雲七夕一眼,羞澀一笑,“公子,跟我來吧。”
雲七夕搖着折扇,跟在女人後面。
走到一段,女人指着茅房。
“公子,就是這兒了。”
“好的,謝謝你哦。”雲七夕故意湊近那女人,半調-戲地在她耳邊說。
女人伸手輕捶她的胸膛,“讨厭!”
雲七夕吹了一聲口哨,朝茅房走去,而這女人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這茅房是那種半封閉的,人進去可以看得見頭的那種。
雲七夕關上門,正準備條件反射地蹲下,可她突然想起自己現在是個男人,于是動作剛起,就穩住了,然後直直地站着,一邊假裝尿尿,一邊愉快地吹着口哨。
出來時,雲七夕往前廳方向走,快走出後院時,她又回頭朝剛才那個房間望了一眼。
“皇……小七,你怎麽去這麽久?上火啦?”石小六與雲七夕接觸久了,也了解她了,所以有時也敢跟她開開玩笑了。
雲七夕收起折扇,敲了敲她的肩膀,坐下來。
“你連我的姓都改了?”
石小六嘿嘿一笑,“不過說實在的,我還是習慣叫你小七。”
雲七夕也是一笑,“這名字好是好,可不高大上啊,不太符合我此時的形象吧?”
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侃着,旁邊的兩個女人不時給他們倒酒,雲七夕卻一滴未沾,石小六架不住女人的軟磨硬泡,隻好應付性地喝了兩杯。
舞台上,先前那個舞妓已經下去了,這會兒是一個抱着琵琶的女人在彈唱,一邊唱一邊不忘給下面的男人抛媚眼,引得男人們淫-笑不止。
不知過了多久,雲七夕瞄到一邊,眼神頓住了。
隻見老-鸨從後院兒走了進來,她的後面跟着一個戴着面紗的女人,女人身後緊跟着兩個壯漢。
那女人穿得極少,甚至赤着腳,下-半-身隻着了一條白紗裙,走動間兩條細白的長腿在飄動的紗裙裏若隐若現,紗裙隻及她的膝蓋,她細-滑的小腿,精緻的小腳完全暴-露在人前。
雖是看不見女人的臉,可單看這雙瑩白如玉的雙-腿,便可知是尤-物啊。
有更多的男人注意到了她,一個個色-眯-眯的眼神直勾勾地盯住人家就再也挪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