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皇上站在我錦繡坊的門口,開不開也看我的心情。皇上當年喜歡我姐妹,求着讓我說和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尿褲檔呢。”
這群官兵何曾見過如此狂妄,膽敢與官府對嗆的百姓?
芸姨似笑非笑地看着這群傻眼的官兵。
“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是敢硬闖,我保證讓皇上親自辦了你們,說到做到。”
這下反了過來了,官兵反遭威脅了。
雖然不知道她話中的真假,但這群官兵還是生怕她與皇上真的有什麽交情,自是不敢再輕舉妄動。
當他們還一臉懵逼的時候,芸姨已經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次日一大清早,這事兒傳到了宮裏,承乾宮裏傳出了皇上的大笑聲。
那些宮女太監們都很好奇,自皇上生病以來,可好久都沒有聽到過皇上如此爽朗的笑聲了。
把這事兒說給單烨聽的是尤萬山,看到皇上高興,自個兒自然也是很高興的。
“俏芸還是當年那個潑辣的俏芸,真是一點兒也沒有變,連官兵都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單烨大笑着,記憶仿佛回到了許多年以前,那時他正年輕,那時她們正妙齡。
阿蘿的身邊總有這樣一個潑辣的女子,她膽子大,連皇上都不怕。
若說阿蘿是一朵百合,那俏芸就是一棵青竹,韌性十足,然而阿蘿有很多時候又何嘗不是一棵青竹,堅韌而倔強?
昨晚搜遍整個京城,也沒有找到刺客的蹤迹。次日,全城戒嚴。
城門口的盤查尤其嚴格。
整個京城都被一種壓抑的氣氛籠罩着。
大家都知道昨晚太子府出了刺客這檔子事兒,所以進出城大家都安安靜靜地接受檢查。
單連城不能一直呆在錦繡坊裏,他甚至不能一直呆在京城,因爲一日找不到他,單子隐一日都不會松懈,他隻有出了城,才是最安全的。
雲七夕偷偷去城門口查看過情況,想出城并不容易。
想了一晚上,芸姨突地一拍桌子。
“這樣,我親自送你出城,我相信那些官兵不敢奈我何。”
“不行。”雲七夕立刻否定了她的說法。
“芸姨,昨夜你收容我們已是冒險,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不能再讓你冒險了。”
今日,芸姨爲了他們,連錦繡坊的門都沒有開。
雲七夕沉思了片刻,說道,“芸姨,我覺得你還是應該把錦繡坊的門打開,你平日裏從來都開着門,獨獨今天關門,一定會引起人的懷疑的。”
芸姨想想覺得她說得有理,“好,我去把門打開,你們就呆在後面不要出來。”
說完,芸姨走到前面去開門。
誰知門剛一打開,門口竟站着一個人。
芸姨盯着那人,頓時臉色一變。
……
城門口,進進出出的人有很多,每一個人,每一輛馬車都隻有經過嚴密地排查方可放行。
城門的守衛查了一上午依舊一無所獲,太子府已經來詢問過好幾次,後來甚至派了人親自在城門監守,可見太子想要抓住刺客的決心。
正午時分,一輛鑲金的黑漆大馬車從京城大道緩緩地駛向城門口。
“停車,檢查!”
快到城門口時,馬車立刻被守城官攔了下來。
車門緊閉,馬車内半響沒有回音。
那車夫笑嘻嘻地說,“這位官爺,這馬車裏坐的是……”
“我管你馬車裏坐的是誰,今日要從這城門口過,就必須得接受檢查,這可是太子殿下親自下的命令,誰敢不從?”
車夫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那佩着大刀的守城官給堵了回去。
他在京城任職多年,自然也是有眼力見兒的,看馬車也知道馬車裏的人非富即貴,所以他及時把太子殿下搬出來,自然沒人敢不從。
可是,那馬車門依然緊閉。
後面排隊出城的百姓也不由好奇地探頭往前面看。
那守城官面子下不來,拿刀鞘重重地敲了敲馬車門,嚷道,“聾了嗎?開門接受檢查,不要耽誤其他人進出城的時間。”
車門依然沒開,不過車簾子卻是從裏面掀開了一角。
那守城官隻瞧一眼,雙腿頓時一軟,差點兒就給跪了。
“還要檢查嗎?”馬車内傳出的聲音不怒而威。
那守城官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
“不,不用,您,您可以走了。”
馬車内冷哼一聲,簾子放下,馬車從守城官的面前駛過。
有其他守衛見馬車還沒檢查就放行,好心湊過來提醒。
“老大,這馬車還沒檢查呢,可别把刺客給放走了啊。”
那守城官一腳惡狠狠地踹了過去,“檢查個屁啊,你不要命了嗎?長沒長眼?知道那馬車裏坐的誰嗎?”
那被踹了一腳的人好生無辜,“不,不知道啊,誰啊?”
那守城官又是氣又是後怕,哪有心思再與他多說。
“去去去,好生檢查去,廢什麽話?”
那輛黑漆馬車緩緩駛出了城門口,又走了好一段,走到白楊村村口才停下來。
馬車内,單烨平靜地看着眼前這兩個年輕人。
“連城,事隔一年,你的想法是否有所改變?”
單連城緊緊握住雲七夕的手,看向眼前這個在一年之内似乎蒼老了許多的父親。
“父皇,兒臣不孝。”
雲七夕突地眨巴了兩下眼,“皇上,你是否在怨怪是我拐走了您的兒子?”
單烨突地笑了起來,“是啊,朕真的怪你,若不是連城對你動了真心,朕養了二十年的兒子,怎麽會說離開就離開,連父親母親都不要了。”
“父皇……”單連城喚了一聲,想說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罷了罷了,兒子長大了,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力,朕不能阻攔,隻是朕的兒子一個個地都離開朕了,朕身邊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身爲皇帝,原來很多時候也是無力的。
“皇上,我們沒有離開您,無論走到哪裏,連城心裏都始終有您這個父皇。”雲七夕勸道。
單烨目光平和地看着她,“那你呢,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不再叫我父皇了?”
雲七夕微愣!
回想,她是有好久沒有這樣稱呼他了,大概是從那個除夕夜之後吧。
“皇上,您當初連兒子都不認,我這個兒媳又怎麽敢再那樣叫您?”
單烨一笑,“看來你還在怪我。”
說完他看向單連城,“連城,今日你欠父皇一個人情,這個情你要還回來。”
單連城盯着自己的父親,父子倆的眼神平靜地交彙,他半響點了點頭。
“是。”
雲七夕有些迷惑地看着父子倆,總覺得兩人之間在打什麽啞迷,她看不懂。
他們下了馬車,馬車調轉馬頭朝京城駛去。
馬車上,隻有皇上孤身一人。
馬車的豪華與空蕩,越發襯托出一種叫做孤獨的東西。
前不久他們還在錦繡坊裏愁眉不展,沒想到此刻就已經站在城門外了。
當時芸姨去開門,站在門口的人正是單烨。
芸姨真沒想到,昨天她爲了逼退官兵所說的話,一早就實現了,皇上真的站在了她的門口。
“俏芸,怎麽?不認識了?”單烨臉上帶着笑意。
芸姨愣了愣,想起單連城和雲七夕還在後院,讓他進也不是,不讓他進也不是。
昨晚那句“開不開門看心情的話”不過是說着暢快罷了,盡管她膽大,可她還真還不敢把這位皇帝拒之門外。
“怎麽?不準備讓我進去坐坐?”單烨仍然笑着,就像是老朋友之間的口氣。
“我知道他們在你這裏,你放心吧,我不會把他們怎麽樣的。”
聽了這句話,芸姨才放心地讓他進了門。
也是在錦繡坊,單連城與單烨父子離開一年後再次相見。
兩個男人隔着不遠的距離相對而站,有些話不必說出口,卻完全能夠懂。
“聽聞你受傷了,嚴重嗎?”
這是單烨見到單連城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聲音裏透着一種父親對兒子的關切。
這也是雲七夕第一次聽見皇帝對單連城毫不掩飾的關心。這是單連城從小缺失,卻十分期盼得到的東西。
“沒有大礙。”單連城答。
單烨點點頭,“那就好。”
而關于單烨來到錦繡坊,雲七夕還有一個細節一直揮之不去。
就是當大家都站在後院兒的時候,阿岚突然從廚房裏出來,芸姨緊張地看了她一眼,朝她使了個眼神,阿岚又立刻退了回去。
這是不是說明,阿岚就是皇上要找的那個岚琪,而關于這一點,芸姨其實都是知道的。
如果她知道,又爲什麽要對她隐瞞她的名字是岚琪這件事呢?
在錦繡坊裏,雲七夕和單連城始終都沒有說出那個單雲其實是他們的女兒這件事。
女兒是他們如今最在意的,他們不願讓更多的人知道,畢竟有所顧忌,不想讓鈴蘭受到一丁點傷害。
雲七夕内心是感激這個皇帝的。
若不是單烨親自送他們出城,他們要想出城,恐怕很難。
回到單連城的住處,石小六早就等在門口了,看見他們過去,立刻站了起來。
“我聽聞昨夜京城出了事,我以爲你們出不來了。”
雲七夕看了他一眼,“我們出是出來了,但是我們不走了。”
因爲有很多事情始終無法避免,都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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