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子隐卻是不慌不忙地放下酒杯,站起身來,淡然地掃了一圈兒驚慌的衆人,視線似是不經意地落在了雲七夕的身上,唇角勾起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有人膽敢夜闖太子妃,實在大膽,給我搜。”
他的語氣輕輕地,淡淡的,仿佛一切盡在掌控的自信,聽得讓人背脊發寒。
“是!”
随着整齊的應答聲,太子府周圍突然竄出了好多的佩刀侍衛,就像是早就埋伏好了似的。
宴席上,女人的尖叫聲四處,紛紛驚慌逃竄。
先前還喜慶熱鬧的現場轉眼間仿佛有了血雨腥風的味道。
韋青青不愧是上過戰場的女人,到此時依然能如此淡定。
“殿下,我突然覺得身體有些不适,想先下去休息了。”
單子隐點點頭,“好。”
在韋青青退下不久,雲七夕也趁機混進慌亂的人群裏,漸漸地退出了大家的視線。
賓客都在前院兒,此時後院兒全是侍衛奔跑的腳步聲,氣氛緊張中透着一絲殺氣。
雲七夕依稀記得雲攬月的住處,順着廊檐下的暗處,她小心地避開那些侍衛,飛快地走。
遠遠地,她看到一個亮着燈的院子,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她應該就是雲攬月院子,鈴蘭應該就在那裏。
正準備往前走,她卻突然被人拉了一把,拽向一邊。
“是我。”
一道熟悉而低沉的聲音灌入耳中。
“連城?”雲七夕轉身撞入他的懷中。
“嗯。”單連城緊緊圈住她,聲音就在她的耳邊。
隐隐聞到一股血腥味兒,雲七夕壓低的聲音很緊張。
“連城,你受傷了?讓我看看。”
“沒事,一點小傷。”單連城抓住她的手。
“你快走吧,他們正在找你。”雲七夕手心都汗濕了。
單連城握緊她的手,在黑暗裏抱着她,有力的手臂表達着他堅定的态度。
“不,我要帶着你和鈴蘭一起走。”
這種堅持在這一刻不該有,雲七夕好心急。
“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單連城握住她的手緊了緊,“七夕,别怕,有我在。”
此時此刻,他沉穩的語氣,他有力的手心給不了她安全感,整個太子府内的緊張氣氛,侍衛們追命的腳步聲,都讓她感到危險在逼近。
“七夕,你先出府去,等着我。”
“不,我想出府,可以光明正大,你不可以,你先離開。”
“七夕,聽話!”單連城盯着她,急切又無奈。
雲七夕還想再說什麽,就聽見有一路腳步聲朝着他們的方向跑來。
“那邊沒有。”
“那邊也沒有。”
“看看這邊!”
說話之間,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
單連城牽着雲七夕快步拐過了廊檐,前面竟也有聲音過來了。
看來幾路侍衛都朝着這邊來了。
情急之下,單連城推開一間房,拉着雲七夕走了進去。
“誰?”
裏面的人剛響起一聲問話,便很快被呃住了喉嚨。
呵!他們算是自投羅網麽?
雲七夕怎麽也沒想到,房間裏的人竟是韋青青。
被單連城扼住喉嚨的韋青青站得筆直,神情也很淡定,沒有表現出絲絲驚慌。
“果然是你。”
聽她這口氣,她早就料到闖入太子府的人是他,她早就猜到他還活着。
雜亂的腳步聲聚在了房外,月光将無數道人影投在窗戶上。
“都沒有。”
“沒有?一個個房間地找,必須找出來。若是找不出來,就等着太子殿下問罪吧。”
砰!砰!
一道道的門被推開,侍衛們依次闖入。
腳步聲最後來到了這間房的門口。
相信侍衛們都知道這是誰的房間,所以似有顧慮。
“老大,這是太子妃的房間,也要查嗎?”
外面安靜了片刻,聲音再次響起。
“任何一個地方都不能放過,必須把人找出來。”
片刻後,敲門聲響起。
既便敲了許久沒人應,但那敲門聲依然執着。
過了好一會兒,門終于打開。
韋青青站在門内,淡淡地看着他們。
“找刺客找到我這裏來了?”
她的聲音雖然是淡淡地,但卻不失一種威嚴。
門口的幾個侍衛惶恐地低下頭。
“太子妃,得罪了,屬下們也是爲了太子殿下和您的安全着想,不把刺客找出來,恐是後患無窮。”
韋青青“嗯”了一聲,表達她對他們的理解,淡淡道道,“我今日身體不太舒服,剛回房休息了一會兒,沒看到什麽刺客,你們去别處仔細看看吧,别來吵我。”
說話間,她食指按上了太陽穴。
那站在門口的侍衛遲疑了一會兒,終是低頭。
“是,屬下們告退。”
一群侍衛陸續離去,韋青青重新将門關了起來。
房間裏,單連城和雲七夕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他們離開了,應該暫時不會回來,你們趕緊從後門離開吧。”韋青青淡淡地說。
雲七夕淺笑地看着她,“太子妃,爲什麽?”
韋青青沒有看她,卻是看着單連城,隻說了三個字。
“在意你。”
嘿!原來這妮子還惦記着她老公呢。
聽着人聲漸漸遠去,韋青青打開房間的門。
“你們跟我來吧。”
他們住在後院,離後門并不遠,再加上有女主人引路,他們很順利地就到了後門。
“你們走吧,我隻當從沒有看到過你們。”
說完,韋青青便轉身往回走去。
說實話,雲七夕挺不想欠她情的,更不想單連城欠她的情,情債最早不好還。可眼下情況緊急,也沒有别的辦法。
打開後門,卻沒想到外面站着一個侍衛。
那侍衛張着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單連城一掌給打暈了。
一刻鍾後,侍衛們引着單子隐來到後門,把那個被打暈的侍衛叫醒。
“你可有看清,把你打暈的人是誰?”單子隐問。
那人捂着被打痛的後腦勺,回憶了一下。
“屬下,屬下覺得很像晉王殿下。”
單子隐的眸子頓時一沉,怒目掃過一圈兒侍衛。
“你們這麽多的人,竟然連一個人都抓不住?”
那些侍衛們一個個都低着頭,不敢擡頭,大氣也不敢出。
單子隐沉思了片刻,轉身大步往回走。
今日的宴會,雲攬月一直帶着孩子沒有出去,當聽說了有刺客,她就更是不敢出來了。
所以當單子隐突然來到她的院子時,她心裏一松,抱着孩子朝他奔過去,跑了一半兒,又停了下來,小聲問,“殿下,聽說有刺客,找到了嗎?”
單子隐沉着臉,把她的整個房間掃視了一圈兒,問道,“有沒有人來過?”
雲攬月搖搖頭,“除了侍衛們前來搜查過,沒有别的人來過。真的有刺客嗎?你沒事吧?”
單子隐回頭,看了一眼在她懷裏熟睡的孩子。說了一聲“沒事”,轉身離去。
客人們早已散場,單子隐糾集所有的侍衛,留下了府衙的人。
“那刺客受了傷,且必定還在京城裏,今晚就算是把整個京城翻過來,也要給我找出來。”
“是!”
一聲令下,所有官兵都出動了。
出府後,雲七夕發現單連城背上中了一劍,很是憂心,首先必須要找個地方幫他治傷才行。
可是他們該去哪裏呢?
還沒想好可以去哪裏,官兵們的腳步聲就打破了京城的安甯。
很快,整個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太子府鬧刺客的事情了。
大家都各自關閉門戶,遇到官兵和侍衛前來,就自覺配合檢查。
“七夕,你跟我分開走,你跟着我走會很危險。”單連城說。
“不行!”雲七夕很堅決。
夜幕下的京城,全都籠罩在一片緊張的氣氛裏。官兵很快沖向京城每條道路上,他們可以逃出去的範圍越來越小。
“所有的官兵都出動了,就算今晚逃過,明天要出京城也不容易。”雲七夕低低地說。
正在這時,旁邊一間店鋪的門突地打開來。
“你們快進來!”
雲七夕回頭一看,竟是芸姨。
沒有時間再多做考慮,雲七夕拉着單連城很快閃入了錦繡坊的大門。
那些官兵來得極快,他們剛剛進去不到半刻鍾,就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雲七夕緊張地握着單連城的手,她倒不是怕别的,主要是怕連累了芸姨。
芸姨卻遞給她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便走到前面去開門了。
“敲什麽敲,這大半夜的,不讓不讓人睡覺了?”
開門聲伴随着芸姨抱怨的聲音響起。
“官府找人,趕緊把門打開。”那官兵官不大,口氣倒是蠻大的。
芸姨撩了她一眼,卻是一笑,“官兵啊,官兵怎麽了?官兵很了不起麽?官兵就可以随便私闖民宅?”
一連幾句問話把那官兵問得一愣一愣的,半響才回過神。
“你可不要廢話,趕緊把門打開,讓我們進去找人。”
“我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芸姨沒有要讓的意思。
官兵冷笑,“有沒有搜過才知道,要是耽誤了官府的事兒,你可擔待不起。”
芸姨又豈會怕了他的威脅,笑出了聲。
“是嗎?我擔待不起?我是吓大的嗎?我還就告訴你,今兒這個門姑奶奶我還就不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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