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攬月被廢的那些日子,她受盡冷落,難得聽到一句溫馨的話,雲七夕此時此刻的這一番話,卻像是突然柔軟了她的心,她竟像是被感動了。
“七夕,你不恨我?”
雲七夕淡淡一笑,“其實你隻要相信我不會跟你争太子,你對我的恨就會少許多。”
雲攬月怔愣了好一會兒,看她那越發明朗的目光,像是慢慢想通了。
其實說來說去,她恨她恨得很沒有道理,她分明不會跟她争太子。
可是她不争不代表别人不争,嫁入太子府這一年多來,相信她也已經飽嘗冷暖,深有體會了。
“姐姐,再怎麽說你也是我姐姐,我總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外人壓在你頭上,我會幫你的。”
雲攬月看着她,眼神一時變得很複雜,不甘也是有的,還有一些認命的無奈。
“如今已經這樣了,還能怎麽改變?就像你說的,他們早晚也會生孩子的,到時候,他恐怕就再也不會來這個别苑了。”
雲七夕看着她,“那你信我嗎?我沒有立場恨你,更沒有立場害你。”
她的眼神極其認真,雲攬月明顯心動。
“你能怎麽幫我?我的容貌已毀,又被廢了,一切都已成定局。”
她的問話透着一絲不确定,但雲七夕還是聽出了小小地期待,淡淡一笑。
“姐姐,其實挽回他的心并不是難,隻需要做到三點。”
“哪三點?”雲攬月問得有些迫不及待。
“第一,恢複容貌。”
雲攬月摸着面紗下自己的臉,眼神黯然,已經失了信心。
“我的臉還有可能恢複嗎?”
雲七夕一笑,“我雖然不能幫你恢複,但我可以幫你變臉。”
“變臉?”雲攬月驚訝地瞪大眼。
雲七夕自信地點點頭,“這一點,你如果相信我,就交給我。”
“那第二點呢?”
“第二點,好好對待那個孩子,他就算不在意你,他也是在意孩子的,你對孩子的付出,他會看在眼裏。”
雲攬月眼神閃躲,不自在地别開眼。
“雲兒是我和他的孩子,我自然會好好待她。”
明知是謊言,雲七夕也就不戳破了。
“第三呢?”雲攬月滿心期待地追問。
她的思緒還停留在“變臉”那個詞,她從沒有聽過這個詞,人的臉還可以變嗎?雖然覺得不可思議,可她又實在好奇和期待。
若是她的臉變好了,單子隐看她的眼光或許會不一樣吧?
“第三!”雲七夕思慮了一會兒,輕輕一笑,慢吞吞地開口。
“這第三隻有你能做到了。”
……
雲七夕準備離開的時候,鈴蘭已經在奶娘的懷裏睡着了,奶娘将她放回了搖床上。
她忍住想再看她一眼的沖動,走出了别苑。
回頭看了一眼那熟悉的大門,雲七夕心裏暗暗地想。
鈴蘭,娘親總有一日會帶你離開的!
出了别苑,雲七夕在京城幾條繁華的街上走了一陣。
如今已快冬月,天氣越來越涼了。
想當初離開的時候是大雪天,如今回來又仿佛快要下雪了。
就好像她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就好像這一年什麽都沒有發生,連四季的輪回都缺失了。
可那畢竟隻是一種錯覺,這一年終究發生了太多太多。
雲七夕找到了第一茶莊,不愧是第一茶莊,進進出出的人不少,生意不錯。
她本正想往裏走,卻無意間瞥見它斜對面有另一家茶莊,寫着一品茶莊。
相比第一茶莊的紅火,一品茶莊就顯得過于冷清了。
那一品茶莊的掌櫃站在門口,眼睛不時往第一茶莊這邊瞄,看着各種公子貴婦買着大包大包地從裏面出來,愣是滿臉的羨慕嫉妒恨。
雲七夕想了想,收回了腳步,朝着一品茶莊走去。
那站在門口的掌櫃一見有客人,趕緊熱情招呼。
“喲,這位姑娘,想買茶嗎?想要什麽茶,我們一品茶莊品種齊全,應有盡有。”
雲七夕沒答他的話,含着笑一路走進去,環視了一圈一品茶莊的經營環境。
雖然一品茶莊生意不如第一茶莊,但好歹是在京城的店鋪,總不會太差,各種貨物也是擺放得整整齊齊,琳琅滿目地。
雲七夕回頭看着一直候在她身邊的掌櫃。
“掌櫃,我們來談個合作如何?”
那掌櫃一聽不是買茶的,臉色變了變,腰幹也直了起來。
“談什麽合作?姑娘你可别開我玩笑了,像我這種小本經營,養家糊口就不錯了,可沒有餘力再搞什麽合作了。”
雲七夕笑容不減,伸手指向斜對面的第一茶莊。
“我有信心在短時間内讓你的生意紅過第一茶莊,有興趣嗎?”
那掌櫃一聽,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眼底露出一絲羨慕,回頭把雲七夕打量了好幾眼,終是抵不住利益地誘惑。
“什麽合作?你說。”
雲七夕淡淡一笑,“我的合作很簡單,赢利算你,虧了算我!”
誰也不是傻子,有錢賺誰不願意多賺呢?更何況雲七夕把風險都承擔了,這麽好的事兒哪裏找?
所以當雲七夕把合作的細節一說,老闆雖然有些懷疑天上不會掉餡餅,但爲了争口氣,爲了雲七夕的那句在短時間内紅過第一茶莊的承諾,他一咬牙答應了下來。
這麽多年來與第一茶莊面對面做生意,一品茶莊就一直被第一茶莊踩在腳下,做漏了的生意才輪得到他們,所以這些年來,他的心裏也一直憋着一口氣,有個機會讓他出氣,他自然是心動的。
從一品茶莊出來,雲七夕走在街上,想起單連城經常一個人下棋的樣子。
如今她就是在下棋,又一顆棋子放好了,心情真是好極了。
“雲七夕,果然是你。”
聽見有人連名帶姓地喚她,雲七夕頓住腳,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衛詠蘭及她的丫頭。
自打衛昂在那次出征中死了以後,衛詠蘭對她的就有了很深的芥蒂,雲七夕表示很冤。她哥死全因自己智商不夠,跟旁人可沒有半毛錢關系,但是人家愣是要怪在她的頭上,她也沒有辦法不是?
雲七夕朝她淡淡地笑,“衛良娣,好久不見。”
衛詠蘭緩步走過來,看着她臉上的笑容,似是有些詫異。
“晉王殿下死了,你一點也不傷心?”
雲七夕微微一愣,也以一種同樣詫異的目光看向她。
“傷心,我當然傷心了,但傷心我就該長年累月地淚流滿面嗎?人都死了,活着的人再傷心又有什麽用?日子還不是得過下去?”
衛詠蘭冷笑了一聲,“你倒是想得開。”
雲七夕又是一笑,看向她,“想不開又怎樣?總不至于要跟着他去了吧?那樣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你說呢?”
衛詠蘭定定地看着她,半響都沒有說話。
她也有很多的想不開,她好不容易嫁入太子府,以爲好日子就要來了,卻沒想到不過一年的時間,太子就納了新人,廢了太子妃的地位,那太子妃的頭銜也沒落在她的身上。
她此時應該是單子隐身邊最尴尬的那一個,且不管單子隐是否愛韋青青,但好歹她有地位,他雖然廢了雲攬月,但在外人看來,他們還有孩子。
隻有衛詠蘭,仿佛在這中間坐着冷闆凳,還不如雲攬月這個被廢的太子妃。
“女人啊,有時候就是命,雖然生個好家世就能嫁個好夫家,但嫁個好夫家,也不一定就有好結果,比如我。”
衛詠蘭本已認定她說的這一通是在嘲笑她,可是她最後加了“比如我”三個字,讓她反駁無門。
“但我一直不太信命,總覺得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衛良娣,其實你除了關系鏈不如韋青青以外,其他的我認爲可沒有哪一點比不上她,女人有時候是得認命,但是不能太早認命,你說呢?”
其實她本不想與她說這麽多,不過既然巧不巧地遇到了,順便挑撥一番,讓太子府内憂外患一下也是好的。
衛詠蘭還站在原地,似在回味她的話,雲七夕已經滿含笑意地越過她離去。
她捏着絹帕的手在收緊。
是啊,她哪一點不如那個姓韋的?若不是有皇後撐腰,她又哪裏能這麽順利地嫁給太子?
想着與一品茶莊談好了合作,雲七夕加快腳步。
合作已經談好了,她得回去準備貨物才行。
走着走着,她的腳步猛然頓住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前面挎着籃子的那個女人。
“媽?”她自語一聲。
可是怎麽可能,她媽不是在後世嗎?
那女人擡頭時不知有沒有看到她,隻是突地轉身快步朝走向了另一邊。
雲七夕加快腳步追上去,可是集市上人多,當她擠出人群追上來時,卻已經不見了她的蹤影。
剛才那女人跟她媽媽長得一模一樣,她怎麽可能看錯?
可是她真的是她媽媽嗎?會不會隻是長得一模一樣的一個人?會不會是十六年前那張尋人啓事中的那個岚琪?
就像這個時代也有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雲七夕似的,也許隻是巧合而已。
可那畢竟是一張與她媽媽一模一樣的臉,穿越過來一年多,她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見到她媽媽了,突然看到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她的激動無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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