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鞋子的那一刻,雲七夕的手有些抖。
那個犯罪的尺寸已經刻在她的心裏,不需要多做對比,她便已經看出來,手上這雙鞋的尺寸與那迷華宮的腳印一緻。
“姑娘,鞋子已經給你拿過來了,你看……”小乞丐貪婪地盯着雲七夕手裏的那錠銀子。
雲七夕若有所思,順手将銀子遞給了他。
小乞丐接過,難以置信地拿着銀子翻來翻去,還抽了自己一嘴巴子才确信不是做夢。興奮地正要跑開,雲七夕又叫住了他。
“這雙鞋給你吧,雪天赤着腳不冷麽?”
小乞丐回頭看了她一眼,速度極快地把銀子往懷裏一揣,謹慎地盯着她。
“鞋子是你的,銀子是我的,說出來的話可不興反悔。”
雲七夕似是被他逗樂了,“你以爲我是想反悔?”
“不然呢?你給我銀子不就是爲了拿到這鞋子,這會兒你又把鞋子給我,難道不是爲了拿回銀子?”小乞丐自認分析得很有道理。
雲七夕倒是覺得他很是可愛,本想再逗逗他,可瞧着他那一雙凍紅的腳,又有些不忍,直接将鞋子塞到了他手裏。
“我拿鞋子隻是爲了看一眼,并不想要,看完了,鞋子對我沒用了,你穿上吧。”
小乞丐皺着一張髒兮兮的臉,顯然不能理解好的思維。
雲七夕笑道,“穿上吧!銀子是人的,鞋子也是你的。”
話說,這天底下哪裏有這麽好的事兒?小乞丐覺得自己今天是自己最走運的一天了歡歡喜喜地将鞋子穿在了腳上,雖然有些大,但總比赤腳好多了。<>
想起自己先前是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有點不好意思。
“謝謝你啊,夫人。”
“不用!”雲七夕笑着。
看着小乞丐歡天喜地的背影,大大的鞋子在奔跑中掀起了地面的積雪,其實她想起了楚淩雲,也想起了跟這個小乞丐差不多大的小雨。
回去的路上,雲七夕一直在思考。所以她的确是方向錯了,她一開始就把太監排除在外,卻沒想到太監的隊伍裏竟然有一個風流假太監。
隻是這假太監怎麽混入宮的?他又哪兒來的膽子敢對公主下手?而且還是在皇宮裏?
料定迷華宮裏不會有人去?料定公主不敢說出來?料定她會不堪受辱而輕生?
就算那害了寶珠人真的是他,可是沒有足夠的證據,怎麽抓他?
這件事她一個人完成不了,她必須要找人合作。
當夜,單連城回來得還算早,吃晚飯時,雲七夕不時往他的碗裏夾菜,熱情地反常。
單連城看了她一眼,眼裏寫着“受寵若驚”四個字,而她隻還他一個笑眯眯的表情。
吃完飯,他看書時,她又站在他身後,主動幫他做起了按摩。
“輕重合适嗎?”
“嗯!”
“舒服嗎?”
“嗯。<>”
“喜歡嗎?”
“……”
單連城終是放下書回頭,探究的目光很深地盯着她。
“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雲七夕明知故問地眨眨眼。
單連城緩緩地,又極其認真地道,“爺有一種夫人被鬼上身的錯覺。”
雲七夕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打了他一下,“去去去,你才被鬼上身呢,對你好你還不滿意?見過這麽漂亮又這麽有内涵的鬼嗎?”
單連城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雙手圈住她的腰,盯了她聲音低啞地說,“七夕,你有什麽事說吧?我有些累。”
雲七夕心裏一疼,仔細看他的臉,果然看到他眼睛裏有血絲,臉上也有着倦意。
“累就早些睡吧,你躺着,我跟你說。”
單連城點頭,将她抱到床上,兩人一起睡下。
雲七夕枕在他的臂彎,說道,“我說我找到了害寶珠那個人,你相信嗎?”
單連城手臂僵硬了一下,說道,“你這些日子神神秘秘地就是在忙這個?”
雲七夕吐了口濁氣,接下來,把整個事情從頭到尾都跟他講了一遍,從她去迷華宮,到給宮裏的人做鞋子,到發現那個假太監,一一都說清楚了。
次日,雲七夕入了宮,先去怡月宮裏看惠妃。<>
本是要以兒媳婦的身份表現一下對婆婆的關心,叮囑天冷了注意身體,卻不想見到惠妃之後她并沒說上幾句,反而是惠妃在對她問長問短。
“七夕,你那天不舒服是怎麽回事?好些了嗎?本宮上次給你的那個送子天珠斷了,改天本宮再去寺裏給你求一串。你自己可一定要把自己的身體養好。”
身爲母親,擔憂他家的香火,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母妃,這麽冷的天别往寺裏跑了,您不相信我的身體,總該相信我的醫術吧?”
青黎靜靜地立在一旁一言不發,在惠妃面前,真是乖順又恬靜。
雖然她跟青黎之間算得上是有深仇大恨,不過單連城既然把青黎調開,便是不想她們有什麽摩擦。她也就把從前的恩怨暫且放下,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盡量不讓單連城爲難。
離開怡月宮後,雲七夕順道去探望新婚那對新婚燕爾。
窗戶開着,張沁雪與單景炎臨窗相對而坐,兩人沒有交談,一個在看書,一個在繡花。
擡起頭,就可以看見窗外紛飛的雪花,極美。
“七夕!”單景炎擡頭時,看見了風雪中走來的人,輕喚了一聲。
“呀!”張沁雪則是一聲驚呼。
雲七夕已經邁進屋裏,走了過來,拉過張沁雪的手,調侃道,“沁雪,知道是我來看你你也不用這麽激動吧?還這麽狠心,連自己的手都紮。”
張沁雪收回手,看了一眼坐以對面的單景炎,低頭笑道,“七夕,你嘴巴這麽利,我怎麽說得過你?”
“身子好些了嗎?”一道溫和的問話聲傳來。
單景炎已經放下手中的書,就那麽目光柔和地盯着她。
雲七夕有點發窘,畢竟自己身子不爽的原因有些尴尬。
“全好了,不然我哪兒能到處跑呢?”她大咧咧笑道。
“那就好!”單景炎和張沁雪異口同聲地說。
說完,張沁雪驚異地擡頭看了單景炎一眼,又臉頰發紅地低下了頭。
倒是雲七夕,目光在二人臉上轉來轉去,膩歪地笑起來。
“這成婚不過幾日,你們就已經磨合得這麽有默契了啊?恭喜恭喜!”
然則二人到底相處得如何,隻有當事人自己最清楚。
張沁雪笑得有些勉強,單景炎也是淡笑着,并不解釋,任由這個誤會繼續誤會下去。
雲七夕又坐了一陣,天色暗下來時,才告辭離開永和宮。
這個時候她該出宮了,可是她沒有,反而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散步似地走在宮道上,看着天色漸黑,她卻似乎一點兒也不急。
就像是從沒有仔細欣賞過宮中的景緻,她走着,看着,臉上挂着半分惬意的笑。
直到走到一個池塘邊,她才停了下來,站在那池塘邊上,看着那片片雪花落入池塘裏。
沒人知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站了不知道多久,天已經黑下來,餘光瞥見池塘正對的宮門裏走出來一個人穿太監服的人,那人視線朝池塘這邊看了一眼,腳步頓了一下。
雲七夕的雙手在袖子裏拽緊,開始提步離開池塘。走着走着,她越來越接近迷華宮的方向。
他跟過來了,她知道。
他知道她發現了他們的不軌,爲了安全起見,他一定會殺人滅口,眼下是一個送上門的機會。
看着她走的方向,他幾乎是竊喜的。
來到迷華宮附近,雲七夕放慢了腳步。像是走累了,她拂掉迷華宮門口台階上的積雪,坐了下來。
她擡頭,看着夜色下的雪花從天而降,像是完全看入了神。
突地,一隻手從背後扣住了她的嘴巴,另一隻手将她往迷華宮裏拖。
雲七夕掙紮着被他拖進了迷華宮裏。
這太監像是對迷華宮裏的路很熟,不知道他在這裏做過多少次龌龊的事情,或許是跟容妃,或許是跟哪個相好的宮女,更有對寶珠下手的那一次。
這迷華宮簡直成了一個污穢之地。
直到走入光線極暗的深處,他們的任何動靜外面也聽不見了,他才放開了她。
“你做什麽?好大的膽子!”雲七夕立刻退開幾步,憤怒地斥責。
這太監此時已經原型畢露,淫蕩地笑着一步步接近她,逼得她一步步後退。
“我做什麽?晉王妃,我是個男人,在面對一個漂亮的女人的時候,你說我想做什麽?”
果然,她猜準了,像他這種色膽包天的人,在殺人滅口之前,一定會趁機做點别的
雲七夕鎮定下來,冷冷地盯着他,“你不過是一個太監而已,竟然敢說自己是男人,不可笑嗎?”
對方嘿嘿一笑,“晉王妃,你就不要裝了,那夜我與容妃的事情,你不是都知道了麽?我是個正常且強悍的男人,你也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我是晉王妃你還敢如此,不要命了嗎?”雲七夕冷然道。
對方頓時大笑了起來。
對,是大笑!他很放心,這迷華宮修得很厚很深,外面絕對聽不見。
“晉王妃,别忘了你的命此刻在我的手裏。别說你是晉王妃,實話告訴你,就是公主的處子之血我都嘗過了,你認爲我不敢碰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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