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子,來來來,我跟你說個事兒。”雲七夕大聲喊東子。
“不要!”翠翠立刻撲過來捂住了雲七夕的嘴。
這下子東子倒是詫異了,“你們在說什麽?還有我不能知道的秘密?”
雲七夕跳起來,躲開翠翠,笑嘻嘻的目光在東子和翠翠二人身上打轉。
“不是不能讓你知道,這件事兒是必須讓你知道,也必須讓你辦,缺了你不可。”
“不要說。”翠翠紅着臉又要撲過來阻止。
雲七夕再次躲開,圍着桌子轉來轉去地躲他,一邊繼續與懵圈兒的東子說話。
“東子,你說,你是不是惹了翠翠不高興了?翠翠有事兒都不願意告訴你了。我可是有心想透露給你,可她不讓我說啊……”
她跳來跳去說個不停,翠翠偏偏又抓不着她,急得一跺腳。
“好了,我自己說。”
東子還真以爲自己哪裏惹到了自己的娘子,一臉嚴肅地走上前來。
“翠翠,是我哪裏做錯了嗎?若是有,你跟我說,我改,你别生我的氣。”
翠翠狠狠閉了一下眼,無奈地歎了一聲,低聲道,“晚上回去跟你說。”
“有什麽不能當着雲姑娘說的,你這樣說,呆會兒雲姑娘要生氣了。更何況,這事兒雲姑娘好像也知道的。”
在翠翠看來,東子真是耿直得可氣,可在雲七夕看來,他卻耿直得好可愛啊。<>
“算了算了,你們兩個要說秘密,我也不好再繼續呆下去了,我走了。”雲七夕故意情緒低落地朝外走。
翠翠忙又拉住她,“雲姑娘,你,你别生氣啊!”
雲七夕回過頭來,卻突地表情一變,笑眯眯地咧開了唇。
“我有病我才生氣,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要說什麽,那件事兒你兩個好好商量,好好安排,我等着你們的好消息啊。”
她的笑耐人尋味,翠翠能懂,東子自然是不懂,不知道她們兩人在打什麽啞迷。
雲七夕知道,自己的的鋪墊做得差不多了,可以功成身退了。就算翠翠不好意思說,恐怕東子也得追問到底,讓她不得不說。
離開七夕号,回到府裏的時候,巧兒告訴她,有一位夫人已經等候她多時了。
在這個時代,她認識的夫人屈指可數,她十分好奇這個她認識巧兒不認識的夫人是誰。
加快腳步走入偏廳,裏面一直正襟危坐的人立刻站了起來。
“晉王妃。”
“李夫人還認識我?”雲七夕不慌不忙地走進去,問得不鹹不淡,讓李夫人頓時有些難堪。
雲七夕已經走到主位上坐下,看向李夫人,“李夫人,有什麽事兒坐下說吧。”
“是!”
李夫人坐了下來,雙腿并攏,兩隻手不安地搭在腿上,她看起來有些緊張,在她旁邊的小幾上,巧兒沏好的茶也未動過。<>
雲七夕也不開口,接過巧兒手中的茶,輕輕地用碗蓋撇着浮起的茶葉,一眼也不再看李夫人。那碗蓋一下一下輕扣在茶碗上發出的聲音,就像是把那幾根緊張的弦又拉緊了幾分。
“晉王妃。”
李夫人絞着手裏的帕子,終是開了口。
雲七夕依然沒有看她,隻盯着茶碗上升起的袅袅的水氣。
“前幾日聽聞晉王妃身體不适,不知可有好些?”
雲七夕手一頓,擡眼看過去。
“好多了,不過,李夫人有話直說就是,不必這麽拐彎抹角的。”
她的語氣不怎麽客氣,目光雖不嚴厲,但也讓人心悸,李夫人的目光隻與她短短交接了一眼,便慌忙低下了頭。
“晉王妃,其實,我也沒有什麽特别的事,就是聽聞您身體不适,來看看您。上一次,晉王妃救了我家相公,我也一直沒有好好地感謝您,這是一點小心意,我知道有些拿不出手,還請晉王妃不要嫌棄。”
她的手裏捧着一隻小盒子。
雲七夕掃了那盒子一眼,并未猜測那盒子裏放着什麽,隻淡淡道,“知道拿不出手就不要拿好了,我救李大人也并非指望着你的感謝。”
李夫人這下子面子上就真有些挂不住了,捧着盒子爲難地抿着唇。
隻聽雲七夕又道,“其實我并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當時救李大人這件事如今想來也有些抽風,可能是看你剛剛失去了女兒,丈夫又被關了起來,所以同情心發作了吧。<>不過後來李夫人見到我就跟見到陌生人似的,我一直以爲李夫人不知道是我救了李大人。原來是知道的啊。”
李夫人很是難堪,這一句一句話堵得她根本開不了口。
雲七夕不輕不重地放下茶碗站了起來,“既然李夫人沒什麽要說的了,那我也就不送了,這兩天确實身體不舒服,我要去休息了。”
李夫人一下子站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晉王妃,我知道七夕号是晉王妃開的,我與相公包下了七夕号,想請晉王殿下與晉王妃明晚賞個光,我們也好答謝你們的恩情。”
雲七夕眉心一皺,淡淡道,“不必了吧,不要用恩情兩個字,顯得我們兩家的感情有多麽深厚似的。”
說完,她大步離去,李夫人又追上幾步。
“可是,我已經定下了,晉王妃,還請賞我一個面子吧。”
雲七夕腳步未停,聲音傳來。
“付了訂金,雙倍退還。”
事後,巧兒忍不住問道,“王妃,我看那李夫人倒是挺真誠的,您爲何……”
雲七夕縮在火爐邊,烤着手,想想事情前前後後,搖了搖頭。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有種預感,覺得這件事沒那麽單純。我救李安的事太子沒道理告訴他們,他們不知道才是正常的,如今他們不但知道,還要感謝,不但要感謝,還要大張旗鼓地感謝,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具體哪裏不對,我不知道,反正不去爲妙。”
巧兒聽了半天仍是一頭霧水,“王妃,您越說奴婢越糊塗了。”
“糊塗好啊,難得糊塗!
雲七夕歎了一聲,眯着眼望着火爐裏燒得很旺的炭火。
快到年關了,可是她的心裏總有一種不好預感,這個年似乎不會太平靜。
最近單連城總是很忙,早出晚歸的。雲七夕無聊的時候就帶着巧兒去逛街,有時去七夕号看看,順便給翠翠帶些藥過去,有時回國公府看看單寶珠,有時,她隻是想去看看沉香閣的門開了沒有。
多少天了,沉香閣依然關着,無夜和婉兮就好像已經平空消失了一樣。
他們去了哪裏?
這些天,雪一直沒有停過,地面上的雪已經積得很厚了。而集市上卻反而比往常熱鬧了,大概是因爲到了置辦年貨的時候了。
街道上的雪被一雙雙來來往往的腳踩得很踏實。大雪天裏,不同的人,不同的生存狀态。
富人穿得暖和,走得從容,雪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景緻。而那些小販們,爲了生計冒着風雪,縮着脖子,凍得鼻尖兒通紅,不停地搓手取暖。那些乞丐就像是不知冷一樣,仍然可以赤着腳,坐在雪地裏,望着人來人往,渴望一個銅闆子丢進自己碗裏。
雲七夕突然停下了腳步,因爲一道熟悉的身影闖入了她的視線。
一個男人正從怡紅院裏走出來,臨走時還摸了一把女人的屁股。
女人嬌嗔地推了他一把,“讨厭,你真壞!下次早點來啊。”
男人一臉淫笑,将帽子往頭上一扣,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一路哼着小調大搖大擺地迎面走來。
雲七夕立刻轉身,站在一個攤販面前,聽着他哼着歌從她背後走過。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這個男人真是膽大,胃口也大,把皇上的女人吃幹抹淨了不算,還在外面逛窯子。當太監能當得這麽風光這輩子也值了。
突地,雲七夕腦海裏精光一閃,緊緊地盯着他的背影越來越遠。
她走到路邊,蹲在一個小乞丐面前,朝小乞丐招了招手。
“小兄弟,幫我辦件事兒。”
說着,她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那小乞丐立刻眼睛放光,趕緊湊過來。
“什麽事兒?殺人放火我可不幹。”
雲七夕輕笑,“不需要殺人放火,我隻要你……”她放低了聲音。
小乞丐看向前方那人的背影,明白地點點頭,“好,沒問題。”
小乞丐赤着一雙凍得通紅的腳,在雪地裏跑得極快,不一會兒就追上了那個假太監。快跑變成慢走地跟在他的後面,猛地朝着他的腳後跟那麽一踩,那假太監一個踉跄,撲倒在雪地裏,一隻鞋子脫了出來。
那太監惡狠狠地回頭,“叫花子,你找死嗎?”
他想爬起來追,那小乞丐機靈地抓起雪朝他砸過去,趁他擡起手來遮擋的時候,另一隻鞋子也被小乞丐摘了去。
等他反應過來,小乞丐拿起一雙鞋子朝他做了個鬼臉,扭頭就跑。
太監站起來,沒穿鞋的腳踩在雪地上,跑了幾步,可他沒打過赤腳,冷得直發抖,不如小乞丐跑得利索,不一會兒就追不見人了。
踩在雪地裏,他冷得一邊跳腳一邊大聲咒罵。
“臭要飯的,還老子的鞋子。”
任他怎麽罵,自然也是沒有人回應他,倒是引來周圍人的一陣竊笑。
“笑什麽笑?”他恨恨地瞪着一圈兒看戲的觀衆,腳上又實在冷,隻好踮着腳一拐一拐地離開。
“給,你要的東西!”
一個小巷子裏,小乞丐把那雙鞋遞到了雲七夕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