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七夕當即下了馬車。
不過向飛腳步匆忙,并沒有看見她。
“向總兵。”雲七夕喊了一聲。
向飛聞聲看過來,在看到雲七夕的那一刻,眼中微微閃過一絲異樣,望了她身後那輛馬車一眼,他緩緩鎮定下來。
“晉王妃。”
“你走得這麽急,是有什麽事嗎?”
向飛低着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小蠻姑娘不見了。”
說出口的那一刹那,他的神情裏閃過一絲痛苦和擔憂。
“好好地怎麽會不見呢?會不會是出去買東西去了?或者去看她娘了?”
看向飛的神色,雲七夕猜測,向飛與小蠻可能已經是日久生情了,所以,她寬慰着他。
向飛搖搖頭,“不會,小蠻姑娘知道我腿不方便,所以她無論走哪裏去,都會跟我說一聲,而且還會說大概什麽時候回來。可是今天一早,她就突然不見了。她總是很早就起來了,從不會睡懶覺,我以爲她生病了還沒起床,就到她的房間去看,可是房間裏沒有人,還有一盆水被打翻在地,我覺得她一定是出事了。”
照向飛這麽說,小蠻的消失确實有些不正常。可是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丫頭,再說大一點,她不過是晉王府的丫頭,誰會對她不利?
單連城也已經下了馬車,并且把來龍去脈也已經聽清楚了。最後,大家一緻做了決定,兵分幾路,從不同的方向去找人,而雲七夕留在向飛的家裏,萬一小蠻回來,她還可以讓人及時來通知他們。
獨自呆在向飛的家裏,雲七夕前前後後,裏裏外外地仔細查看了一番。<>
向飛家在整個東柳村來說還算修得不錯,獨門獨院,家裏沒有其他人。據說早年父母親就過世了。所以他年少時接受過不少鄉鄰的幫助,如今就算他已經當上了總兵,也沒有忘記鄉親的恩情,跟鄉親們相處得還算不錯。
所以,這也許就是上一次某些有心人想用整個東柳村來威脅向飛的原因吧。
聽鄉親們說,自晉軍出征以後,向飛就帶着小蠻回來了這裏,不知情的鄉親一直以爲小蠻是他未過門的媳婦,還等着喝二人的喜酒呢。
男未婚女未嫁,小蠻每日貼身照顧,生出感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難道是某些人看出了小蠻是向飛的軟肋,所以想以此來要脅他?
進得向飛的房間裏,他的房間十分整潔,有女人打理就是不一樣的,處處都透着一種家的溫馨。
書案上,一張宣紙壓得平整,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滿滿的。像是寫了不久,攤在上面等着墨漬幹掉的樣子。
雲七夕原本是不想窺探人的**的,可是那打頭的三個字,讓她一見便再不能側目了。
請退書?
向飛受傷,腿不便利,此時申請退役也是能夠理解的。更何況他原本是單身一人,如今有了牽絆,恐不想再提着腦袋過日子,想過些平平淡淡的日子,也算是給跟着自己的女人一份安心。
這算得上一個負責任的男人的行爲。
想不到她無意間做下的決定,還成功地促成了一對良緣。
隻是,小蠻現在在哪裏呢?已經過去大半天了,一點消息也沒有,她不禁也開始擔憂起來。<>在房間走來走去,坐立不安。
正在這裏,院子外面傳來了很急的腳步聲,雲七夕快步走到門口,卻看到一個人影奔進院子來。
那不是小蠻是誰?
小蠻一見雲七夕站在門口,頓時就愣在了當地,下意識轉身就要跑。
雲七夕三兩步過去拉住了她,“小蠻,你跑什麽?我又不吃人,你去哪兒了?向飛很擔心你。”
小蠻頓時淚如雨下,卻是始終咬着唇不吭聲。
雲七夕看了她一會兒,決定暫時不再追問,讓呆在院子外面的兩個晉軍士兵去通知單連城和向飛,人找到了。
不到半個時辰,大家就都回來了,齊聚在向飛的家裏。
向飛在見到小蠻的那一刻,神情一松,不忍責備她,隻道,“沒事就好,小蠻,你去哪裏了?”
聽着他的問話,雲七夕也看向小蠻,要知道,在等待大家的半個時辰裏,她已經問了很多遍,可是小蠻始終什麽都不肯說。她以爲她要見到向飛才肯開口,所以她最後也不問了,耐着性子地等着。
可是,她此刻仍是什麽都不說,隻是悶頭掉眼淚。
這樣的狀态,若說沒事,誰會相信?
“小蠻,你說話啊!”向飛有些急了。
小蠻搖着頭,似是被逼急了,扭頭就要往屋裏跑去。
“等一下!”雲七夕叫住了她。<>
小蠻背對着大家,肩膀不停地抽動着,看得向飛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雲七夕走到小蠻面前,嚴肅地盯着她。
“小蠻,你不說話不是你不想說,而是你不能說是不是?”
小蠻猛然擡起頭,頓時越發傷心,淚水滾滾而落,終于點了點頭。
“張嘴。”雲七夕捏着她的下巴。
小蠻一開始不願意張嘴,直到感到下巴吃痛,她才不得已張開了嘴巴。
此時隻有雲七夕一人看得到,小蠻的舌頭如今隻剩下了一半。
“誰幹的?”雲七夕松開手,沉聲問道。
小蠻自然是說不出話,她隻能拼命地搖頭,拼命地流淚。
雲七夕看着向飛,有些不忍,卻不得不告訴他,“小蠻的舌頭被剪了。”
大家頓時一臉震驚,一抹沉痛從向飛的眼底滑過,他呆在了原地,似乎連上前一步的勇氣都沒有了。
“小蠻,你不能說,可是你能寫,你可以把你遇到的事情寫出來。”雲七夕鼓勵小蠻。
小蠻還是哭着搖頭。
“小蠻不識字!”單連城的話打破了她最後的一絲希望。
不能說又不能寫,隻能讓他們幹着急,那背後黑手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這件事情發生得太詭異,小蠻失蹤了半天,回來舌頭被剪了,而她遇到了什麽,她完全無法表達,這成了一個迷案。
小蠻進屋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一邊收拾一面默默流淚。
她雖然不說,但她的意思很明白,她要走。
向飛按住她的包袱,“小蠻,你要去哪兒?”
小蠻也不說話,隻是低着頭,執着地抓着自己的包袱。
向飛突地扭頭,一臉認真地看着單連城和雲七夕。
“晉王,晉王妃,我要娶小蠻。”
小蠻一臉震驚地擡起頭,随即搖了搖頭,抓着包袱就要走。
其實大家都明白,向飛既然此刻能說出這話,說明他們二人早已是兩情相悅,而此時小蠻搖頭,隻是因爲自己如今成了啞巴,覺得配不上他了。
向飛自然不會讓她就這樣走,她如今不會說話,又沒有别的生路,就這樣走了,無疑是讓她自生自滅。
他一把拉住她,将她扯向自己懷中,緊緊抱住她,無論她如何掙紮都不放手。
“小蠻,你不會說話也沒什麽了不起的,我隻需要看你的眼睛,就能明白你在想什麽。以前總是你說我聽,以後換過來,我說,你聽。這不會影響到我們的相處,相信我。”
這一番話,連雲七夕這個旁人聽了都感動了,她竟不知平日裏不苟言笑的向飛竟然能說出這麽動聽的情話來。
小蠻在他的懷裏已經完全崩潰了,嗚嗚地哭得很大聲。
看到這一幕,雲七夕心生感慨,若不是出了這回事,他們二人情投意合,該是很幸福的。這上天真是捉弄人,或者說這背後之人也太過狠心。
最後,在雲七夕的勸說下,在向飛的懇求下,小蠻終于答應留下,答應嫁給他。
其實這大概是她期盼已久的事吧?又何嘗願意割舍?
至于那張請退書,雲七夕親眼見到向飛走到桌案前,掙紮了一陣,最後将它揉成團扔掉。
而雲七夕并未将請退書的事告訴單連城。
向飛似乎是生怕小蠻反悔,決定把成婚的日子定在三天後,雖然很倉促,但婚禮本就隻是一種儀式,不過是把兩個本就情投意合的兩個人拉得更近。
小蠻自身家境貧寒,家裏還有一個卧病在床的娘。身爲晉王府的丫環,雲七夕也不忍薄待了她,雖說向飛沒有大操大辦,她也是給她準備了不少的嫁妝。
婚宴很低調,賓客大都是晉軍友好的戰友們和東柳村的鄉鄰們。
向飛的父母不在了,在他的誠懇請求下,單連城和雲七夕去充當了一回證婚人。
這種喜慶的氣氛很容易感染人,雲七夕覺得自己把小蠻安排到向飛身邊去,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離出事已經過去三天了,小蠻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這一夜,她的幸福蓋過了她的傷痛。
酒席間,由于都是自己人,大家都比較嗨。常年從軍的人,可難得碰到這樣的喜事。不是在軍營,也沒有那麽多管束,單連城也就由着他們鬧了。
酒席過半,來了一個遲到的客人。
那人雲七夕有些印象,正是曾經在向飛的營帳裏見過一次的人。
雲七夕也是在此刻第一次知道了那人的身份,他是向飛的弟弟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