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衛家與太子結親,衛昂不止身份沾了光,事業也有了起色。
他雖是武官,但因能力不濟,一直不得重用,這一次,衛家攀上了太子之後,他卻很快領到了重要任務。
據說皇上準備安排人押運補給物資去前線,單子隐當時就推薦了将要成爲自己小舅子的衛昂。辎重營雖是負責後勤物資,但糧草軍械等物資是前線将士的後盾,至關重要,不能有半點差池。因爲衛昂沒什麽功迹,皇上的印象裏根本沒有這号人物,當時有些猶豫。據說後來單子隐說了一番話把皇上打動了,大概意思是能力都是曆練出來的。所以皇上的答應了。
看來單子隐在拉攏不了人才的情況下,是準備自己培養人才出來了。
衛昂大概是覺得這一次皇上親自任命自己做這個辎重營指揮使,是受皇上器重了。所以有點飄飄然,得瑟得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雲七夕見單子隐在宴席上看着衛昂的一舉一動,頻頻皺眉。不知道是否後悔走了這步棋。
而雲七夕雖然看不慣衛昂,卻是在得知這件事後,眼前一亮,有了好點子。
趁着大家推杯換盞的時候,雲七夕借着上茅房的由頭,悄悄退出了席位。
太子府她來過兩次,大方向她還是知道的,隻不知新房在哪個院落。
所有人都湊熱鬧去了,所以前院兒很熱鬧,後院兒就十分冷清了。
因爲沒有人,雲七夕大大方方在後院裏走,繞過一座座庭院,一邊走一邊看,很快看到一個亮着燈的房間,窗戶和門上都貼滿了大紅的喜字。整個房間都透着一種紅紅的喜慶的光。
她剛才遇過雲攬月的院子裏,也望了一眼,雖也是掌着燈,對比之下,卻是顯得尤爲冷清。<>
這真是隻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啊!
想到此,她就忍不住聯想到了自己。如果有朝一日,單連城要納妾入府,她要麽廢了他,要麽離開他,總之不會這樣委屈求全,活活把自己熬成一個閨中怨婦。
瞎想着,她已經輕步走到了新房門口。
左右看看,确定無人後,她輕輕推開了新房的門,走了進去。
新房布置得格外喜慶,滿眼都是大紅色,大紅的桌布,大紅的錦被紗帳,那大紅的喜燭更是将整個新房都照得亮堂堂,紅通通的。
最是惹眼的,便是那着一身大紅喜服,蓋着大紅蓋頭安安靜靜坐在床沿邊上的新娘了。
雲七夕一步步走近,腳步不輕不重。蓋頭下的女子雙手緊緊捏着大紅衣擺,明顯是越來越緊張了。
看見桌上的托盤裏放着一根綁着大紅綢的喜秤,雲七夕頓時起了玩心,拿起那把喜秤,一步步地走近了新娘。
站在床邊,她一邊用喜秤一下一下悠閑地敲打着自己的手心,一邊笑眯眯地打量着蓋着蓋頭的新娘。若是她此刻着一身男裝,定然又是一副風流倜傥的纨绔子弟模樣。
緩緩将喜稱伸到蓋頭下,那蓋頭下的新娘頓時緊張得身子微微發抖,雲七夕唇角的弧度在加大,同時一點點地将喜帕挑了起來。一張精心描畫過的美麗容顔露了出來。
衛詠蘭此刻面含羞澀地低着頭,本就抹了淡淡胭脂的臉頰因着那浮起的紅霞更是醉人的幾分。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美!”雲七夕由衷一贊。
新娘子卻是一驚,猛地擡起頭來,頓時吓得花容失色,從床上跳起來,扯掉頭上的蓋頭。
“怎麽是你?”
輕咳了下,雲七夕笑道,“衛姑娘不必緊張,我們不是朋友麽?我是特意來跟你說聲恭喜的,恭喜你終于如願以償。”
衛詠蘭驚魂未定地盯着她,“本以爲進來的會是太子,知道洞房花爐夜将要發生什麽,她的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又是羞又是緊張又是期待,卻不想蓋頭一掀,迎接她的卻是這樣的驚吓。
“晉王妃,你,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忍不住心頭的委屈,她的一雙大眼睛裏還浮起了水霧來。
雲七夕訝然地盯着她,一臉歉意,“别啊,我就開個玩笑,你可千萬别掉眼淚,我跟你說,你這妝要是花了可就不好看了,你不得讓太子殿下看到你最美的一面嗎?”
這話衛詠蘭應該是聽進去了,隻見她仰起頭,将那點淚花給收了回去,這才面色不愉地重新看向雲七夕。
“晉王妃,找我有什麽事兒?”
雲七夕唇角一彎,“衛姑娘果真是聰明人,太子殿下好眼光!”
衛詠蘭别開臉,明顯不想聽這奉承客套的開場白。
雲七夕慢悠悠笑道,“仔細想想我與衛姑娘曾經也是一條船上的人,我也曾經幫過衛姑娘是不?”
“你到底想說什麽?”衛詠蘭不耐煩了。<>
雲七夕不慌不忙地走了幾步,揪着那大紅的桌布一角。
“其實我隻是想讓衛姑娘幫我一個小忙。”
“說。”
衛詠蘭明顯是想速戰速決,不希望她一直在這裏糾纏下去。
“衛姑娘今日嫁入太子府,衛家也算是光耀門楣了,聽聞衛姑娘的哥哥也是得到了器重,幾天後将帶領辎重營押運補給物資去前線,我想托衛姑娘從你哥哥手裏拿兩張從軍行令來。”
“你要做什麽?”衛詠蘭眼裏頓時升起了一絲警惕。
雲七夕瞅了她一眼,笑了,“衛姑娘不必緊張,你說我一個女子能做什麽呢?無非是我七夕号的一個夥計,家裏有兩個兄弟,正值壯年,想要入編混口飯吃。”
“隻是這樣?”衛詠蘭質疑地問。
雲七夕聳聳肩,“隻是這樣,還能怎麽樣?”
“晉王殿下掌管着兵權,這種小事你跟晉王殿下說說,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雲七夕輕歎了一聲,“是啊,本來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我那夥計的兩個兄弟這兩天才從鄉下到京城來,這晉軍不都已經出征好幾天了,沒趕上嘛。所以我隻好來求衛姑娘賣我一個人情了。”
衛詠蘭沉思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研究她話中的真假,眉宇間透着一絲煩躁,半響,說道,“我一個女人怎麽幹涉得了軍中的事?我去要我哥也不一定會給。”
雲七夕笑着搖搖頭,表示不贊同。
“衛姑娘如今嫁給了太子,憑着你的聰明才智,将來前途不可限量,我相信衛家哥哥一定會給你這個面子的。”
“那好,我試試吧。”
見她答得有些敷衍,知道她是急着想打發了自己,雲七夕卻是不慌不忙地坐了下來。
“衛姑娘今日如願嫁給了太子,那一千兩銀子也算是花得值當了吧?拿人錢财,替人消災,我時刻可都沒忘記衛姑娘的囑托,還請衛姑娘務必将我的事情放在心上。”
衛詠蘭心頭暗暗一震,明白雲七夕這是在半威脅她。
雲攬月雖然如今毀容了,可仍然是太子妃,若是讓單子隐知道她曾花錢讓她不要治好太子妃的臉,也曾在雲攬月落水那天想花錢讓她不要救雲攬月的命,太子會怎麽想她?不論太子的心裏是否還有雲攬月,她都不能讓太子覺得她是一個歹毒的女人。
當然,衛詠蘭又怎麽會知道其實單子隐也并不希望她治好雲攬月的臉。
雲七夕神态閑适地玩弄着桌子上的一對酒杯,嘴角噙着半絲笑,一副等不到肯定答複就不走的樣子。
衛詠蘭咬咬牙,“好,明日我便問我哥哥去要,你在七夕号等我。”
雲七夕打了個漂亮的響指,站起身,滿意地看向她。
“ok,就這麽定了,我等着衛姑娘的好消息。”
說完,她這才心情愉悅地轉身離去。
轉身關門時,她還朝着衛詠蘭那張愠怒的臉燦爛一笑。
現在是亂世,各種強盜土匪也會趁機作亂,單獨上路确實不夠安全。不是說怕了那些強盜土匪,而是因爲她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前線,見到單連城,不想在路上瞎折騰。隻要能拿到從軍行令,她就可以混入辎重營,一路順順當當地在軍隊的護佑下到達目的地了。
可單寶珠對混入軍營這種事卻有些膽怯。
雲七夕鼓勵她,“别怕,凡事有我在。”
次日,她早早地便前往七夕号等了。
等人的滋味兒可不好受,尤其是在心情比較急切的情況下。于是她趁着人還沒來,就把翠翠給她準備的東西打好了包。
起先以爲是自己單獨上路,所以東西要盡量齊備,如今要混入軍營,自然就不能大包小包帶太多,幹糧什麽的就免了,銀子必須全部換成銀票,頂多留一些碎銀子,再帶上她的那些小工具,一些必備藥品,再加上無夜那邊的東西,就是很大一包了。
做好這一切,她站在七夕号外的甲闆上,眺望着白霧彌漫的南陽江面。
這一刻,她開始想像很多的事情,他見到她的第一眼會是什麽表情?會說什麽話?會不會一氣之下對她軍法處置?
他此刻在做什麽?會偶爾想起她嗎?
天寶二十一年十月二十,晉軍抵達大燕邊境的義州境内,駐紮在陰霞山山腳。
陰霞山不同于一般的山脈,地貌奇特,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曆來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晉軍先一步占據了陰霞山的地理位置,就等于是卡住了敵方的咽喉。敵方輕易不敢再輕舉妄動。
而晉軍行軍數日,将在陰霞山休整,等待時機,一舉進攻,奪回邊境失地。
陰霞山腳的晉軍大營裏,單連城正神色嚴肅地看着面前的沙盤,将一面寫着晉字的小旗插在沙盤上陰霞山所在的位置上。
沙盤周圍各大将軍站了一圈兒,都靜靜地在等待着指示。
“報!”帳外一聲高喊,緊接着一個小兵急步入内,單膝跪下,高舉手中的密信。
“啓禀晉王殿下,京城傳來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