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她突然警惕的樣子,單子隐牽開唇角,笑意很深的目光淡淡落在她的臉上,刻意緩緩地道,“女人可以不漂亮,但不能不聰明,卻又不能太聰明,更不可以既漂亮又聰明。”
呵呵!
“這是經驗之談啊,聽起來太子殿下似乎對女人很有研究?”雲七夕淡然而鎮定地回視他。
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單子隐不知爲何竟笑了起來,笑罷還頗爲無奈地搖了搖頭。
“其實不然,我并不懂女人,尤其看不懂如你這般聰明又神秘的女人。我一直感到很好奇,這天底下怎麽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當年曾有傳言說,國公府的二夫人其實是生了一對孿生姐妹的,隻不過有一個剛生下來就和二夫人一起去了,如今我倒是甯願相信這傳言是真的,隻不過當年的那一個沒死,否則真是無從解釋。”
孿生姐妹?呵呵!如果二夫人果真生了一對孿生姐妹,而且一個生在大燕,一個生在21世紀,那也是她的本事了。
雲七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自己的假身份是個敏感話題,盡管單子隐已經知道了,還說過不會拆穿她,她也不打算與他再繼續讨論下去。更何況,真相很玄幻,很高深,連她自己都解釋不清楚,而且她連單連城還不曾告訴呢。
馬車轉眼到了太子府,兩人一前一後下了馬車。
剛踏入府中,不成想,雲攬月迎面便迎了上來。
知道會遇上她的,雲七夕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隻不過,今天的雲攬月似乎與以往有所不同。
“你,你怎麽來了?”
第一個你字明顯略帶怒氣,停頓了一下之後,語氣卻略有變化,變得不如從前那般強硬了。<>雖然她蒙着面紗,可從那雙眼睛還是可以看得出來,她在克制什麽。
“我是來問太子殿下借個東西的。”雲七夕解釋道。
雲攬月輕輕“哦”了一聲。
雲七夕倒是意外了,這還是那個嚣張跋扈的太子妃麽?
隻見雲攬月偷偷看了單子隐一眼,那眼神有些怯怯的。
自那日醉酒掉下江裏,後來又在馬車上吐了他一身之後,他對她的态度就越來越冷淡了。酒醒後,她明白自己的行爲真的惹惱了他了,悔之不及。如今她在他面前變得特别小心翼翼,隻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諒。
“我,我去給你泡杯茶去。”
“不必了。”單子隐冷冷地打斷了她,“紅雨想必已經泡好了。”
說完扭頭看向雲七夕,那雙冷眸才稍顯柔和了幾分。
“走吧,書房。”
眼睜睜看着他們離開,雲攬月委屈地站在原地,眼底很快蓄起了淚水。
雲七夕略帶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從她眼前走過。
不禁感慨,這就是她千辛萬苦争搶來的好男人,這就是她付出一切代價換來的婚姻!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讓她嘗出苦味兒來了!
入得單子隐的書房,戈風等在書房外。
紅雨果然很快就端了一碗熱茶過來。<>
透過眼前茶碗裏飄出的熱氣,她猛然瞧見雲七夕,好大一愣之後,才微紅着臉低下頭走進去,将茶碗輕放在單子隐的書桌上,溫聲道,“殿下,茶泡好了!”
“嗯,你先下去吧!”單子隐雖是背對着紅雨的,說話的語氣卻比之前對雲攬月時要溫和許多。
“是!”紅雨乖巧地退了下去。
雲七夕其實是有些明白的,身爲太子,單子隐壓力很大,雖然位高權重,但并不表示他這個位置就坐得穩當,一着不慎,有可能滿盤皆輸。尤其他缺乏軍事才能,手握兵又得民心的單連城是他的最大威脅。所以他才急于想要拉攏軍事人才,來壯大自己的軍事體系。
先是娶雲攬月拉攏雲沖,後是東柳村瘟疫事件逼迫向飛,可雲沖和向飛都不是随意可以拉攏的人,都沒有達成目的。
如果娶雲攬月不能爲他拉攏雲沖,那麽她在他面前就隻是一個隻會撒嬌和無理取鬧的女人。這樣的女人隻會讓他頭痛,要來何用?他需要的是一個聽話的,懂事的女人。
單子隐轉過身來,坐在書桌後的大椅上,看着雲七夕,有些疲憊地笑了笑。
“讓我想一想,放在哪裏了,好像有許多年都不曾拿出來過了。”
雲七夕審視着他的表情,覺得他不像是在說謊。所以單寶珠的事情真的與他無關?
單子隐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似是真的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才擡起頭,目光緩慢掃過周圍。
過了一會兒,他站了起來,先是在書桌下的抽屜裏翻了翻,而後又轉身去翻書架上。最後,他仰起頭,看了一眼書架頂部。拖過旁邊的一個凳子,站上去取出放在書架最頂上的一個盒子來。<>
他将地盒子放在書桌上,雲七夕可以清晰見到那盒子上已經是一層厚厚的灰了,他手一松開便是幾個手指印。
單子隐輕吐了一口氣,笑了笑,“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應該就是在這個盒子裏。”
盒子沒有上鎖,輕輕一扳便打開了,他從裏面拿出一張紙來,展開來看了看,頓時笑容爬上了臉。
“找到了。”
接過他遞過來的那張地圖,然而雲七夕此刻的心思已經不在這張地圖上。
她又垂眸看了一眼那盒子,盒子上面确實隻有他剛才拿過的手印,證明這盒子近來一直都不曾有人碰過。
他本人走不出迷華宮,近期也沒有拿過這張地圖出來,這樣看來,是不是可以排除他的嫌疑了?
可是,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呢?
有地圖的隻剩下五皇子了,可是,他遠在邊疆,又怎麽可能掌控得了皇宮裏事情?
“有什麽問題嗎?”
單子隐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
她收回思緒,擡起頭,隻見單子隐正靠坐在椅子裏望着她,眼神帶着半分思量。
“沒什麽,謝謝!我看過之後會還給你的。我先走了!”她一邊說一邊将地圖收了起來。
單子隐輕輕點了點頭,不再看她,伸手端起紅雨起先端過來的那一碗茶來。
已經晾了一會兒,那茶的溫度此刻應該剛好合适。
他修長的手指捏着碗蓋鼻,将茶碗湊近鼻端,輕輕嗅了嗅,那神情極爲享受。
聞了好一會兒,他才輕啓薄唇,抿了一口。閉上眼,忘我地品味着口中滋味,就仿佛那是人間最極品的茶。他甚至完全沒有察覺到雲七夕一直站在門口還沒離開。
看了好一會兒了,雲七夕才提步走了出去。
直到很久以後,她才知道,那确實是人間最極品的茶。
她與戈風剛拐過長廊,出了拱門,眼前便出現了一道人影。
雲七夕停下腳步,淡然一笑。
“姐姐,那天沒着涼吧?”
雲攬月身子抖了抖,沒有說話,低垂着的眸子裏似乎隐忍着某種情緒。
“在我的地方出現那種情況我很抱歉,想必該是挺冷的了。想當初我落水差點兒死掉那會兒天氣還暖和,如今這天兒啊,哎,姐姐,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呢?”
雲攬月深吸了一口氣,擡起了頭,望着她,“那天你救了我,我謝謝你。”
啥?雲七夕以爲自己耳朵有問題。
“不用,開業圖個吉利而已。”
雲攬月卻好似突然下定了決心似的,一下子拉住了雲七夕手臂。
“七夕,我知道你恨我,以前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姐姐求求你治好我的臉。這張臉好不了,子隐哥哥他都不願意多看我一眼,我真怕有一天她會休了我,七夕,姐姐求你。”
看來雲攬月真的是很愛單子隐,或者是很愛這個太子妃的地位,以前那麽高傲不可一世的一個人,竟然爲了恢複容顔,願意如此低聲下氣。
可是,她先是爲了救李安答應了單子隐不治好她的臉,後又收了衛詠蘭一千兩銀子。如今即便她給她磕頭,她也是不能治好她了。
事實上,她燒傷的容貌想要恢複如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七夕,姐姐求求你了,隻要能讓我的臉好起來,讓我怎麽做都可以。”
雲七夕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樣吧,我回去做好一些敷料送來,你每天睡前敷在臉上,再配合服用内服的藥。不過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你得有耐心才行。”
“好,我有耐心,我敷臉,我吃藥,隻要能恢複我的臉,你讓我怎麽做我就怎麽做。”
雲七夕心裏不由歎息,看來她已經走火入魔了。
出了太子府,雲七夕回了一趟晉王府。
自成婚以後,她在這座府裏就沒住上幾天。如今單連城出遠門了,她身爲女主人,自然要回來看看。
與巧兒聊了一會兒,問了一下府裏的情況。
如她所料,一個巴掌拍不響,如今她不在府中,有人有心也掀不起風浪來。
她回去的時候青黎剛好不在,這樣正好,反正她也不想見到她。
誰知正準備出府的時候,她卻回來了。
青黎低着頭走得極爲匆忙,直到差點兒撞上,才擡頭看見站在眼前的雲七夕。
似乎是沒想到她會回來,青黎愣住,驚慌的眼神從她的眼底一閃而過,很快轉爲平靜。